她“成仙”後 3米高屋頂一蹦就上去了 抓過好多精怪

何秀婆,她究竟姓什麼,沒有幾個人知道。那時的女人,到了一定年紀,都隨夫喊。


何姓在我老家算是小姓,因為是小姓,難免會顯得勢單力薄,做事也謹小慎微,但即使謹小慎微,也還常常要遭受大姓人家的白眼甚至拳頭。秀婆的老公何爹就曾經不知捱過幾回拳頭。誰叫他只一個人,還生就一副心直口快的性格呢。雖說有兩個兒子,但兒子都小,做不得指望。秀婆勸過,吵過,鬧過,也有過多少次教訓,但何爹就是不長記性,直到某一天,秀婆通了神,得道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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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秀婆的老公不知何故又與人爭吵,惹的偏偏是村裡的林家,林家是大姓,牛哄馬熱,一下子就上來一堆。秀婆的老公雙拳難敵眾手,沒幾下,就被扯到在地,有人趁機施展冷拳冷腳。何爹開始是高聲叫罵,後來是低聲求饒,但這回也許是惹急了人家,或者是林家有意識要他非死即傷,拳頭與腳始終不肯停止。其間,秀婆不知替他抵擋了多少拳腳,突然間,秀婆仰身倒地,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牙關緊咬,眼看快出人命,林家的人終於膽怯了,拳腳才停下來。

有人在秀婆鼻翼間試試,似乎已停止呼吸,打的人,看的人一起慌了神,好不容易掙扎起來的何爹,伏在秀婆的身上,嚎啕大哭,哭了好久秀婆都沒醒。就在看的人與打的人慢慢離開的時候,秀婆一個鯉魚打挺,披頭散髮,尖聲尖氣的唱了起來,完全不是她平常的腔調,所唱的,有些懂,有些不懂,所說的,有些是今天的事,更多的,是上一代甚至上幾代的往事。有些老人依稀記得,但他們很奇怪,秀婆怎麼會將他們林家以及其他家族的底細摸得那麼清楚。尤其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秀婆說話間,不斷的變換腔調、口氣,彷彿某些過世許久的人,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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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何秀婆成為巫,開始成為神靈鬼怪的替身。誰家有個不清不寂,心神不定,頭痛腦熱,都會親自或派人來請何秀婆。輕的,就請一碗符水;重的,則要請何秀婆親自到家,燒紙裝香。裝香燒紙的時候,何秀婆口中唸唸有詞,薄薄的嘴唇彈片般顫動。遇到特別厲害的對頭,何秀婆微眯的眼睛中會透出一股寒氣,渾身發抖,彈棉花一般,腿腳似乎不是長在她身上。有一次,人們甚至親自看到平時瘦弱的秀婆雙腳一縱,竟然站在了房梁之上,凌空一抓,被診治的病人竟然瑟瑟簌簌,伏地作老鼠狀,尤其是病人的那一雙眼睛,神似鼠目,在場的人無不雙股戰戰,冷汗直冒。

遇到小的作法,秀婆一般只是伏在桌子上,微眯起眼睛,然後就說起來龍去脈,所提到的七七八八,大都能得到主人的贊同。因為裡面自然會涉及到家裡的亡人,行狀言語大都符合,秀婆稱自己這叫“過陰”,意思是暫時離開人間,到那邊的世界去探個究竟,看是何方神靈妖孽作祟,該說好話的說好話,該拿態度的拿態度。看來另一個世界照樣有勢大勢小,必須看菜下箸,對症下藥。等到一切交代完畢,秀婆突然又是朝後一仰,主人家的家人、親戚或圍看的鄰居一把抱住,重新將她伏在桌上,五六分鐘或十來分鐘,自醒,醉眼朦朧般,問聲自己在哪,主人早已準備好熱水,洗手,漱口,吃飯,談笑,與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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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大的作法,則要助手。聽說農村有些巫師,是有專門助手的,每次出診都是那個人或那幾個人。但秀婆不一樣,她的助手都是臨時找的。她作法發功的時候,不知不覺在場的一兩個人,突然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旁邊的人既驚奇又慶幸。好幾次,林姓的人都被鬼神附體,在秀婆的指揮下服服帖帖,爬壁上牆,追怪捉鬼,甚至還有一個被跌折了腿,那個人就是平時欺負秀婆老公最多的人。那人的家人曾經找秀婆鬧過,但此時秀婆已經成為老家十里八鄉的救星,不光其他人,即使是林家本姓,也紛紛勸阻,說死生有命,那麼多人都給秀婆當過“腳力”,個個平安,人人無恙,就你一個人倒黴,這是你自己的命,怎麼怪得秀婆,好生吃齋求佛,將上輩子的罪孽還了,下輩子轉世行好運才是正經。

人們逐漸將秀婆的法術傳得神乎其神,飛簷走壁,乃至呼風喚雨。我確切看到過的一次。作法時縱身就跳上了三米多高的房屋,在瓦屋屋面上如履平地。當時夜靜更深,月光溶溶,那個屋頂,坡度似乎還特別陡,即使白天,一般勞力也只敢慢慢趴著走,而秀婆,確確實實,走得很輕,很快,無聲無息,彷彿踏在空氣裡一般。很多人仰頭看,秀婆一會跑東,一會奔西,似乎最後將鬼怪拿住,手心裡不時傳來一陣彷彿青蛙的咕咕聲。據她說,這家附近藏了一個青蛙精,已經幾百年了,很快就可轉世為人,不知怎麼吃錯了藥要害人,導致前功盡棄(真不知道她怎麼能說出這樣高深的成語)。她說青蛙精正在向她求饒,保證以後再不害人了。但我至今不明白的是,青蛙怎麼會像老鼠一樣上房?也許是被秀婆追趕得太緊,狗急跳牆吧。

老鼠精、蠍子精、青蛙精、蚌殼精、螺絲精、才魚精、鱔魚精、腳魚精(鱉精),乃至於泥鰍精、鯉魚精、蟬精、蜻蜓精,都被秀婆捉過又放過。這些精怪自從秀婆得道,便遇到了災星,再也過不上原先那般自由在的日子了。但除了個別死硬派,不肯悔改,反覆作祟,被徹底毀滅外,其餘大部分至今依舊還在老家河畔遊蕩。它們事實上更是老家河水的主人,它們一般都已經在河邊生活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一般都在更深夜靜出沒,戲風飲露,有時忍不住還要來一點惡作劇。要是被惡作劇的是人,自然就免不了要請出秀婆來警示、告誡一番。作為這些精怪們的對頭,秀婆是從來不一個人走夜路的,誰家請她,一定要包接包送,直到她關好門,咳嗽一聲,送的人才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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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婆還有一個絕招,就是為小孩子挑“疳蟲”,小孩子兩三歲之前,尤其是斷奶前後,格外容易招得。我親眼看見過她挑,用針將小孩子的手指肚刺破,便會擠出白色的米粒一般的蟲,形似米粒,但大概只有米粒的三分之一大小,個別的似乎還在蠕動,有的小孩子,可以跳出十幾二十條來。說來奇怪,本來精瘦寡黃的孩子,挑過後,只要稍微調養,不要一個月,便會變得白白胖胖。

後來,何爹先走了。走的時候,一直流淚,不肯閉眼,秀婆幫他合上眼皮,說,你走吧,不要怕,我下輩子還護著你。何爹聽秀婆說完這句話,頭一歪,真的就走了,頭一直都在秀婆的臂彎裡。

再後來,秀婆也走了,七十多歲的秀婆,葬事遠比何爹走時辦得風光。何爹走時,大兒子早就溺水身亡,孫子還遠沒有得力,是小兒子一個人獨立辦的,並且那時候,小兒子的情況最多是個溫飽;等到秀婆走的時候,大孫子已經成人,在外打工多年,混得不錯,小兒子也成為了當地的首富;另外,河沿岸上下幾里,幾乎找不到一家沒有請過秀婆的,所以秀婆走的時候,用的菸酒都是最高檔的,請的龍獅也是最氣派的,來的人也最多,算得老家最熱鬧的喪事之一。

但一直到今天,老家的人們也不知道,秀婆究竟供奉的是哪一尊神。她做法事將近三十年,家裡從來就沒有擺過一尊像,死後好像也沒有將衣缽交付與誰。後來的人,為了紀念她的功德,在土地廟中為她塑了一個銅像,時不時還會有人去對著她的銅像燒香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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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婆不是本地人,隔壁的竺婆曾聊起,她是外地一個叫花子的女兒,因為那個叫花子最後病死在了河邊上,秀婆便被何家收做了童養媳,她的孃家究竟在哪裡,她那時候太小,一直到死似乎都沒有弄明白。(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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