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龍自為名盜,卻是迫於無奈,不希望別人也像他一樣過著這種動盪不定的生活。
一天,懶龍正在街上閒逛,忽然遇到了兒時的一個朋友。那時懶龍的父母還健在,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耍。
朋友異常落魄,衣衫襤褸,面容憔悴。
見到懶龍後十分羞愧,急忙用扇子遮住臉,欲掩面而過。可懶龍的眼光何等尖利,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胳臂“你不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嗎?”
那朋友十分難為情地說道“慚愧,慚愧。多年不見,沒想到竟在此地相遇。如此境遇,實在難以相見。”
懶龍見他實在太窮,便動了側隱之心,說道“未料到為兄如此貧窮,明天還到這裡等我。我取些銀兩幫助你。”
那朋友家住蘇州,早就曉得懶龍很有能耐,並知道他是個非常講信義的人。聞聽此言,不由喜出望外“多謝相助,真是遇到救命恩人。”
“不要多言,明天見。”懶龍說完話便獨自離開了。
第二天,那朋友應約而來。懶龍將他帶到了一個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院牆外有個水池子。池邊樹木茂盛,鮮花盛開,鳥雀成群,景色秀麗。懶龍吩咐那朋友在池邊藏身,等候他回來。懶龍自己聳身上樹,躍牆而入。
那朋友在池邊等了好長時間,仍不見懶龍出來。他屏住呼吸,蹲在樹林裡,忽然聽見院牆內群犬狂吠,正想脫身而逃,只聽一聲輕響,似有東西落進池中,然後就看見懶龍渾身溼透站在他的面前,十分狼狽。
懶龍抖著身上的水珠說道“我這次幾乎為你送了小命。這戶人家黃金無數,可以斗量。我已得手,因為狗叫得聲緊,驚醒了護院人,一路追趕,只好將東西丟在路旁,輕身逃了出來。活該你的命運不佳。”
那朋友無奈地說“聞聽老龍手段高強,從來都是手到拿來,今日失手,也是我的命薄無福,天意如此。”一邊說,一邊嘆息不止。
懶龍勸道“不必太灰心,過幾天找好機會再說。”
那朋友只好怏怏然,滿懷不樂地離開。
過了一個多月,懶龍又在路上遇到了那個朋友。那朋友向懶龍哀求道“我現在一貧如洗,快窮死了。今天早上找人算了卦,抽了個上上籤,說我吉星高照,財運亨通,有一場飛來富貴,是別人幫助的。我想只有老龍才能幫我應驗這卦,果不其然,真的又遇到你這個救星了。”
懶龍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必多說好話,我懶龍從不失信於人,這件事你不說我也不會忘記。”
那朋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紅著臉說道“是、是,是我有些心急。”
懶龍說道“其實那天我已經得手,如果直接送給你,怕你挺不住,很快動用,就會被那戶人家發覺。所以,我把包裹扔在那家的水池裡,等避過風頭再送與你。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那家大概也無心追究了,今天晚上你和我去水池裡取出來。”
那朋友點頭答應了。
當天晚上,懶龍和那朋友又到了那家的水池邊。懶龍潛入水底,將包裹取出,裡面全是黃金,足有百餘兩。懶龍分文未取,全部送給了那朋友,吩咐道“這些東西夠你用一輩子的,好好計劃使用。千萬不要學我懶龍,不走正路,已年過三十,仍不能成家立業。”
那朋友接過包裹,感激不盡。果然像懶龍吩咐的那樣去做了,用這些金子做本錢,規規矩矩做生意,慢慢成為一個富商。
懶龍不僅偷富濟貧,樂善好施,而且生性詼諧,喜歡和人打賭耍鬧。
一天,一個賭徒在賭場上贏了錢,大約有一千文。他揹著錢,哼著小曲往家裡走,正好和懶龍走了個迎頭碰。因為心情好,一時興起,指著肩上的錢對懶龍戲說道“我今天晚上把這千餘錢放在枕頭下面,都說你手段高強,如果你能把錢取去,明天我做東請客。如果取不去,明天就由你做東請客。”
懶龍一聽,也來了興致,笑著說道“行,就照你說的辦。”
賭徒回到家中,對妻子說“今天我手氣好,贏了錢。你把它藏到枕頭下面,以防別人偷去。”
妻子見丈夫贏了錢,心裡非常高興,殺了一隻雞,燙上一壺酒,夫妻對飲。吃完飯,將剩下的半隻雞收好,放在碗櫥裡。夫妻二人上床後,丈夫說了與懶龍打賭的事,並互相勸誡“睡覺警醒點”。
此時,懶龍已來到窗下,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見他二人防備很緊,一時難以下手,又不肯認輸,輸個東道是小事,輸了名譽卻是件大事。想著,看著,忽然心生一計,悄悄潛入廚房,來到灶口下,拾起一根點火用的麻稈,放到嘴裡用勁咀嚼,故意發出一陣聲響,好像貓在偷吃雞。
妻子聽見聲音,急忙坐起身來,說道“還有大半隻雞呢,我放在碗櫥裡,準備明天再吃一頓,不要被這該死的饞貓偷了去。”說著,趕忙下地,去廚房察看。
懶龍見她來了,一閃身進到天井中,抱起一塊大石頭扔進井中,發出“嗵”的一聲巨響。賭徒聽見,大吃一驚,以為妻子追貓一失足掉進井裡,也急忙起來,口裡還說著“可別是因為半隻雞而掉進井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光著腳就衝出門,到天井中觀瞧。
懶龍趁機隱入房中,拖開枕頭,把錢偷走。夫妻二人在黑暗中互相喊叫答應,才知無事,白忙活了半天。二人手拉手回到房間,上床一看,枕頭被掀翻,錢早沒了。二人互相埋怨“真是的,緊防慢防,覺也不敢睡,眼睜睜地被偷了去,倒也好笑。”埋怨歸埋怨,對懶龍的手段和機智不得不佩服。
第二天,天剛亮,懶龍就拎著錢來找賭徒,讓他請客。賭徒大笑,接過錢取下五百文放到袖口中,拉著懶龍到酒館中喝酒,二人一邊喝一邊講著昨晚的笑話,講到高興時,二人不由得一起拍掌大笑。
酒店老闆聽見笑聲,也過來湊熱鬧,因二人都是熟客,便問道“什麼事讓你倆這麼高興。”
賭徒見問,便把昨天打賭的事講給他聽。
酒店老闆一聽,也來了興趣。“久聞懶龍手段高強,果然不虛此名。”說著,用手指著桌上的一把錫制酒壺說道“今天晚上你如果能把這酒壺偷去,明天我也輸個東道,請你二位客。”
懶龍笑道“這有何難,不就是桌上的這個酒壺嗎?好說,好說。”
酒店老闆又說道“你先別忙答應,我還有條件,不許你毀壞我的門窗。酒壺我就放在這桌子上,看你怎麼取。”
懶龍說道“行,行,明天早晨見。”起身相別而去。
酒店老闆把他送出門口,嘴裡還說道“我一夜不睡,就坐在酒壺旁,看你如何下手,這回你可輸定了。”
到了晚上,酒店老闆吩咐下人“今天提前關門,把門窗關緊,仔細檢查,不許有一點疏忽。”然後,他又提著燈四處察驗一遍,確信都已關好,不可能有人進來。
酒店老闆把燈放到桌子上,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心想“我今天豁出去一宿不睡,就點著燈守在壺旁,看他懶龍手段再高強,也無處下手。”
酒店老闆端坐到半夜,沒有一點動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酒店老闆慢慢地有些困了,開始時還勉強支撐著,不長時間,便有些挺不住了,他斜靠在桌子上,原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很快就睡過去了,鼾聲大作。
懶龍早已等候在門外,見酒店老闆已睡熟,便悄悄爬上屋頂,揭開屋瓦,將一個豬脬緊緊紮在一根細竹管上,竹管中間是通的。懶龍將豬脬慢慢放下去,插到酒壺口中。酒館裡所用的酒壺,大多數都是那種肚寬頸窄的。懶龍把豬脬放進壺裡後,就在上面通過竹管往裡吹氣,豬脬慢慢鼓脹起來,很快把壺撐滿,懶龍用手堵住竹管上用來吹氣的眼,然後輕輕用力把酒提了上來。仍舊蓋好屋頂上的瓦,悄悄溜下來,拿著壺回家睡覺去了。
酒店老闆一覺醒來,桌上的燈還亮著,門窗關得緊緊的,沒有絲毫開動過的跡象,只是桌子上已沒有了那把錫制酒壺。酒店老闆大驚失色,實在想象不出懶龍是怎樣把酒壺偷去的。
以後,酒店老闆逢人就講懶龍如何的神通廣大。
懶龍雖然年輕好勝,喜歡施展手段與人開玩笑,但這些都是善意的,只不過是博得大家一笑而已。如果遇到他看不慣的惡人,就真的耍弄一番,毫不留情。
懶龍上前勸解,陪盡好話,米店老闆就是不依。懶龍不由得也生氣了,他給眾人遞了個眼色,說道“此地不許我們停泊,我們開船到別處上岸就是了,何必動氣。”於是,叫人把船開走。
眾小偷忿忿不平,懶龍說道“這人太過可惡,你們不必生氣,今晚我找個機會替你們出氣。”
眾人急忙問道“您有什麼好主意。”
懶龍笑笑,十分神秘地說道“你們去僱一隻船來,今天晚上你們給我準備好一樽酒,一個燙酒的壺,還有柴薪木炭等生火用的東西,放到船上。我要在歸途中一路賞月,直到天明。明天你們就會一切都明白了。”
當天晚上,眾人在虎丘宴飲,結束後,眾人紛紛離去。懶龍約好他們明日再見。然後,他留下一個善飲的夥伴陪他,一個撐船的船伕。三人一路賞月而歸,經過米店的河頭時,米店早已關門。這時河上賞月的人很多,他們飲酒唱歌,十分熱鬧,米店老闆和下人們睡得十分安心。
懶龍令船伕將船緊貼米店的板門停下。早在白天懶龍就看好了那裡有一囤米,正好挨近水邊的板門之處。懶龍抽出一把小刀,往板門上有接口的地方使勁一挖,整塊木板落了下來,露出一個大孔。懶龍又從腰間拿出一根竹管,兩頭削尖,把一頭從孔中插入米囤,另一頭放到船中,然後扭動一下竹管,囤中的米便“嘩嘩”地像水一樣流到船裡。
懶龍做好了這一切後,就和善飲的那個夥伴,舉杯對月,酣呼跳笑,好像喝醉了一樣,掩蓋住瀉米的聲音。來往的船隻都當他是在賞月,渾不在意。米店中的人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竟敢在皓月當空,船多人眾之時偷米。
看看已是斗轉星移,天色微亮,米囤已空,船艙亦滿。懶龍令船伕解開纜繩,慢慢而行。船到一僻靜之處,懶龍見滿倉白米,不由哈哈大笑。眾偷應約而至,懶龍把米全都送給他們,拱手說道“此份薄禮送給各位平分,以答謝昨夜盛情款待。”
眾偷得知偷米過程後,都撫掌大笑,解了昨天之恨。
直到很久以後開囤時,米店老闆才發現米囤已空,怎麼也弄不懂是什麼時候丟的,怎麼丟的。只因平時為人不善,白白丟了一囤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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