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日子

上了三樓,順著腳下裸露出砂石的水泥地面繼續往前走,是陰暗逼仄的走廊,左右不到80釐米的間隔,人走過去還需要稍微低下頭側著身,生怕觸到頭頂晾曬的衣物或者是潔白的雪紡襯衫碰到滿是油垢的櫥櫃。

就幾步遠的距離生生讓我走出了老胡同的感覺,還好社區書記劉姐提前讓我戴上了口罩,屋內黑的壓著人眼皮睜不開。在一個狹小的門口,視線穿過一堆破舊的鞋摞的到房頂的雜物,刺鼻的味道一下子就侵略了我的大腦,嗡的一下。轉過頭問,人呢?劉姐一指,那呢。

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日子

我才在垃圾堆裡看到探出來的一個小小的腦袋,長長白髮,乾癟瘦,有點像金庸小說裡的世外高人。扯著嗓子衝裡邊喊了幾句話,老人沒應答。跑出屋外乾嘔了一陣子然後聽鄰居跟我簡單的介紹了老人的情況,大概兩年沒洗澡沒理髮最近是3天沒吃飯,由於氣味太大,鄰居小夥剛給他換了衣服,還在褲襠裡發現了一大坨的屎。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兒,現在住的地方還是10多年前政府給他申請下來的。街道領導反覆的問我能收嗎?收吧,去那裡也是享福,怎麼也比垃圾堆裡活著強。

這,只是我生活的常態。

可是那個劉阿姨踢足球的兒子就說沒就沒了,十七八歲青春正好,綠茵場上還有很多女孩為他吶喊加油,誰能想到有一天就被持刀搶劫的歹徒殺害了,時光就永遠定格在牆上那張18歲的面孔上。那天開始劉阿姨就天天說一些詞不達意的話,一說就說了近20年。

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我已經沒有力氣因為患者流淚了。因為看到黑暗下的蟄伏,所以我們渴望光明,依賴那夾縫中透漏出的微弱亮光,才知道黑夜總會迎來曙光。

有的家屬感謝我,就好像做了天大的好事。雖一丁點的善舉無以積福德,但水滴雖微漸盈大器,活著就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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