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球員們開車抵達訓練場,準備前往餐廳吃兩片土司時,前博爾頓前鋒凱文·戴維斯正在打掃更衣室的碎玻璃碴。採訪前一晚,有不速之客闖入了紹斯波特的訓練基地。
筆者很想知道,有多少前英格蘭國腳會願意拿起這樣的掃把,屈身於英格蘭第六級別聯賽執教。南港後衛史蒂夫·豪森,最近剛剛從聯賽對手柯曾阿什頓來投,他的回答很簡單:“沒有”。
這張照片是戴維斯執教生涯的縮影,他願意在球隊出征客場前為球員做意大利麵,也願意在訓練場洗碗,因為這傢俱樂部的目標是在五年內成為一個更職業的球隊,進入英格蘭全國聯賽。
“俱樂部有很多志願者,有些人每週無償為球隊奉獻40到50個小時。”戴維斯在他的體能教練辦公室接受BBC採訪,辦公室裡隨處可見Men's Health雜誌,白板上還寫著球員的體脂比。“我必須以身作則,擁抱現狀,當年我在切斯特菲爾德青年隊踢球時就掃過地。”
採訪當天是一個週四的早上,訓練場嘈雜聲不斷。你可以感受到非職業球隊的氛圍,一部分球員正接受訓練前的按摩,一部分則在動感單車上熱身,還有幾位則在泡茶或者切磋乒乓球。
健身教練尼爾·斯基德莫爾(Neil Skidmore)突然敲門問:“主帥,你有扳手嗎?”他正在組裝一個新的重量訓練器械,購買器械的錢則來自於球員的罰款。
這是一支自1978年以來就沒有參加過職業聯賽的俱樂部,它們長期在第五和第六級別徘徊,所以需要時間來扭轉局面。戴維斯上任後的前12場比賽,球隊未嘗一勝,他承認在主場輸給布拉德福德公園大道和布萊斯-斯巴達人之後,“就連回家的路也顯得無比漫長”。不過新年之後,紹斯波特在12場比賽中贏得了8場比賽,從降級邊緣球隊變成了季後賽席位的有力爭奪者。
戴維斯曾經代表南安普頓、布萊克本和博爾頓在英超效力16載,然而,他第一次率隊出戰客場便體會到執教的艱辛。
他得知球隊的賽前飲食是靠微波爐加
熱的速成食品,於是這位主帥親自跑到超市採購,然後親自下廚做了一大盆意大利麵。
“說實話,醬汁應該再多一點,意麵有點幹。”他透露,從那以後,球隊聘請了專業的廚師。
戴維斯的奉獻精神無可指摘,但他一些球員卻無法像他一樣。首堂訓練課讓戴維斯大開眼界,首先是得知訓練將在兩片五人制人造草皮球場進行,而後,一名球員走到他面前說:“我不要在這樣的球場踢球。”戴維斯的回應是:“你已經與俱樂部簽約了,準備什麼時候訓練?”
另一位球員則說:“我無法在人造草坪上訓練,我在場邊跑跑。”當被問及這兩位球員是否還在俱樂部?戴維斯搖搖頭說:“不,他們已經離開了。”
體能不足曾經是球隊的一大痛點,於是戴維斯對陣容進行大換血,引進了像前FC聯曼前鋒傑森·吉爾克里斯特這樣的球員,後者也創下隊史身價紀錄——3萬英鎊。
紹斯波特的引援政策也發生改變,戴維斯會避免簽下從事體力勞動的球員,因為他希望球員不被“繁重的日常工作”所影響,而是應該讓“足球成為生活的焦點”。但主帥也強調,他給予每個人一個證明實力的機會。
“有教練說,不要將職業足球的標準帶到非職業聯賽,這行不通的。他們還說那些小夥子每天只想來踢一個小時,享受足球的樂趣,然後回家。”戴維斯說,“但這一套不適合我,我希望打造自己的烙印。”
“如今球員可以自由進出訓練基地,他們可以隨時來吃早餐,做康復訓練,讓醫務人員做一個身體檢查,或者做個按摩。這一點與過去有很大不同。”戴維斯補充到。
紹斯波特董事會曾在非正式場合提出過五年目標:重返職業聯賽。新老闆也提供了更多的預算,紹斯波特歷史第一位CEO娜塔莉·阿特金森形容俱樂部的預算“令人驚歎”,而戴維斯也承認他的轉會預算是“有競爭力的”。因此,每當戴維斯簽下一名新球員,都會招致前布萊克本前鋒,現任喬利主帥馬特·詹森(Matt Jansen)的玩笑諷刺。
但戴維斯強調,錢必須花在刀刃上,他已經做了幾筆不錯的交易,這批球員將是他下賽季衝擊更高目標的基石。“我們會對球員進行盡職調查,考察他們的性格。這是我從(前主帥)薩姆·阿勒代斯那裡學到的。”
在兼職執教紹斯波特之餘,戴維斯還抽出時間在曼徹斯特城市大學攻讀體育管理碩士學位。在那裡,他了解到多特蒙德是如何將用城市地標裝飾球員通道,以此激勵球員,所以戴維斯決定在海格大道做同樣的事。
今年3月,紹斯波特提出了海格大道球場的翻新計劃,近年來,海格大道的平均上座率跌至1000以下,許多當地球迷都前往附近的球場觀賽。因此俱樂部希望以新球場為契機,與當地社區緊密相連,吸引各年齡層球迷來到現場。
戴維斯降低身段投身低級別聯賽,這在前英超球星中罕見的。前阿森納後衛索爾·坎貝爾曾表示“願意弄髒自己的手”,但在被英乙球隊格里姆斯比拒絕後,英格蘭人最近表示,他不想執教低級別球隊。
坎貝爾被告知,他缺乏執教格里姆斯比所需的經驗,戴維斯當初也遭遇了類似的窘境。去年9月,他曾向切斯特菲爾德投過執教申請,但最終因“經驗欠缺”被拒絕。一個月後,紹斯波特解僱主帥亞當·盧爾,很快就收到近100位主帥申請者。其中不乏踢過世界盃的一位巴西教練和一位阿根廷教練。但最終戴維斯贏得了帥位。
“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面試,為此我準備了幾個星期了。我去現場觀看球隊比賽、仔細研究了俱樂部的歷史,列出英國西北部半徑60英里的所有球隊名單,以及擁有哪些相應的人脈資源。”
“有些退役球員寧願在英超或英冠球隊執教U-12隊,他們覺得全國聯賽起點太低了。當初肖恩·戴徹和阿勒代斯都建議我從青年隊執起教鞭,一步步積累經驗。而當我接手紹斯波特後,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你想啥呢?’”
“我喜歡全國聯賽的接地氣,當年在BT Sport做解說時,我去過很多球場。每次都會與各傢俱樂部主席喝杯咖啡,還會與一些主教練進行交流,比如林肯城的丹尼·考利、達根漢姆的約翰·斯蒂爾。”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不要輕易改變自己,在必要的時候,我會樹立權威,但我希望讓所有球員享受踢球的樂趣,為彼此拼搏,讓團隊精神發揚光大。回想一下我效力過的球隊,除了在布萊克本,我在其他球隊都留下了美好的回憶,比如升級成功、盃賽決賽、歐戰賽事,這些是我在執教生涯裡渴望獲得的成就。”
每天都要為各種瑣碎雜事忙到凌晨1點,戴維斯是否真正享受到了自己的第一次管理經驗呢?
他說:“每個人都問我這個問題,過去我會說不,但現在好多了,經歷過幾次失敗後,我曾經質疑過自己,但第二天我會回到球隊告訴員工和球員們,我們正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你沒有時間沉浸於失敗,即便贏球了,那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滋味。我感受不到解脫,因為要隨時關注其他場次的結果和積分榜,為下週的比賽做準備,進行視頻分析。”對戴維斯來說,儘管這是一份兼職工作,但他從來沒有閒過。”
“前幾天,我和布萊克浦主帥加里·鮑耶通電話,問他平時是否有空去度假。他說,即使你休假了,你也會不停地接聽電話。”
“現在我與家人相處的時間更少,但是妻子和孩子們會來觀看比賽,紹斯波特是一個很好的俱樂部,能成為其中的一員很重要。”戴維斯說。
閱讀更多 ECHOFOOTBALL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