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

轉瞬之間,我已經踏進不惑之年。冥冥中彷彿感覺還沒長大。身體上雖然早已拒絕成長,但心理上不能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人到中年—如果不出意外,我已經是黃土埋一半的人。父母健在,不能說自己老。可我確確實實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春節回家,母親告訴我,我一個大爺臘月22日去世了。沒通知我回來,是我弟弟給我墊的禮錢。我問:“多大了。”“七十三。”“什麼病”“可能是心臟病,誰知道?!”我默默的嘆道,又一個沒了。腦中不由的想到前年自殺的的二嬸。

前年五一我放假老回家,正是農忙季節。我在家裡幫了幾天忙,5月6號回濟南,在去縣城的路上遇到了二嬸和她的兒子,我們彼此都很驚喜。

“您這是到到哪裡呢?”我問。

“那怎麼行,今晚就到我家住吧,雖然地方小點,就讓兄弟睡沙發床,您和我家孩子在一個床上就行。到濟南我在網上看看預約一個專家,明天陪您好好看看。”我說。

“那感情好,我們從來也沒去過濟南,正發愁呢,虧的遇到你……”

在車上,二嬸和我聊了很多,我逐漸瞭解了她們的家的情況,這幾年因為她大兒子買大車,貸款30多萬,後來因為沒有活,一年後又把車賣了,一來二去,欠了10多萬塊錢的帳。二兒子還沒上完學。她和我二叔還有一個女兒常年在外打工掙錢,本來想等著忙完蒜季再回去,我二叔仍然在外邊打工……

在縣城買票的時候,本來我打算一起買。可是我二嬸硬是攔著我,讓她兒子買了我們三個人的票,後來回濟南,我拿出錢包給她票錢,她怎麼也不要,來回推讓了半天,把我錢包裡的銀行卡和其他證件都攥折了。怎麼也不要。吃飯的時候,二嬸問我抽不抽菸,喝不喝酒,我不知什麼意思,隨口就說了不抽菸,偶爾喝點酒。吃完飯,她竟然讓我那堂弟又買了一箱酒。農村親人的樸實和無私,讓我汗顏。她自己那麼的困難,還時時想著別人。對我而言,在我家裡吃飯住宿不過舉手之勞。對她而言卻好像天大的情分。非要報答不可!

再聽到二嬸的信息是8月份,有一天接到我弟弟的電話,說二嬸死了,問我付多少禮錢。我當時就愣了。“哪個二嬸?怎麼死的?她不是還不到50歲嗎?她五一的時候還到過我家,還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我這才知道那天檢查他們就應該知道了情況,只是沒說而已。這麼多年二嬸受了很多苦,我知道二嬸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罪。她只怕拖累別人,拖累她的丈夫、她的兩個兒子、她的女兒。她只想著欠的帳沒還清,她還想掙錢還賬,掙錢給她的二兒子娶媳婦,給她的女兒置辦嫁妝。她剛娶了大兒媳婦已經懷孕了,她還想著來年抱抱胖孫子,享受天倫之樂。她對生活還有那麼多的留戀。她捨不得的死,不是活著享受生活的快樂,而是因為她有很多心沒操完,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她活著考慮別人,臨時的時候也考慮著別人,她跑到豬欄上吊,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屍體玷汙了自己辛辛苦苦蓋起的房子,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們在自己的屋裡記起自己臨死的樣子。我的二嬸,她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偉大的母親。

去年初一串門,我走進二嬸家,看著她的相片,感覺她仍然活著,活在我的心中。我跪下磕了一個頭。心裡默默的念著:“二嬸,請接受侄兒的遲到問候。我沒有眼淚為您送別。只有把祝福送您,祝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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