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老九散講」2、六祖慧能(下)

文/老九


慧能得了弘忍的衣缽之後,考慮到自己的處境微妙,為避殺身之禍,就跑到南方藏了起來。一直到公元676年,也就是他38歲的時候,才在廣州法性寺展示弘忍的衣缽,正式剃度出家,成為禪宗的六祖。

這至少能說明兩件事。第一,北方是神秀,也就是漸悟派的勢力範圍;第二,出家人也玩宮心計。不管本來有還是沒有“物”,衣缽最好是給自己,頂不濟也要給自己一夥的,絕對不能給“敵人”。如果給了敵人,那麼為了“法統”、為了“信仰”、為了“真理”······隨便為了什麼高尚的理由吧(當然,也可能只是找一個高尚的理由來掩蓋不可告人的真正理由),殺人就被讚許了。和尚們這樣,教士們這樣,聖戰士們這樣,紅衛兵們也這樣,一切狂熱分子都這樣,可見這跟教義的關係並不像想象的那麼大。

扯遠了,回來接著說慧能。

慧能在法性寺展示弘忍的衣缽如同好萊塢大片一樣具有傳奇色彩,《壇經·漸頓品》是這樣記述他的出場過程的:“時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議論不已。慧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長篇連載|老九散講」2、六祖慧能(下)

此時弘忍早已圓寂,怕是無法聽到慧能的議論,否則一定大跌眼鏡,沒準還會吐血身亡——這個聲稱身心都是“本來無一物”的慧能,怎麼又生出了心,並且還會動呢?

慧能這樣是有苦衷的。他現在雖然已經繼承了禪宗的衣缽,但不識字還是不識字,佛教經典是一個字也不會念;年輕的時候工作勞苦,也沒有時間練習打坐什麼的。既不念經,也不坐禪,這怎麼看也不象和尚。沒辦法,他只好強調心性的作用,而排斥坐禪唸經。

想要強調心性的作用,當然就得承認心性的存在。這雖然有點難堪,但好在現在慧能已經是“祖”一級的人物,自己不說,誰還敢提那段老黃曆?況且慧能很是不笨,又很會為自己辯護,此時只需像當初對付神秀那樣再稍微開動一下腦筋,就想出了“菩提只向心覓,何須向外求玄?所說依此修行,西方就在眼前”(《壇經·疑問品》)之類的名言。不僅如此,他還取笑坐禪,說:“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壇經·漸頓品》)。想來,面壁十年的達摩祖師如果天上有知,也一定會氣得肝疼。

所謂“慧能的苦衷”當然是開腦洞的戲說。我們誰也不知道慧能心裡的真實想法,我們只知道“本來無一物”確實變成了“仁者心動”和“只向心覓”,我們只知道“卻受他人一缽盂”的梗又出現了。


欲破此梗,途徑有三:

一、裝沒看見,甚至跳腳大罵無知狂徒毀師謗祖。不過,這頂多算是“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的自欺欺人;

二、強為之辭,堅稱大師自有大師的道理,並替大師進行辯護。當然,由於其實誰也沒資格代表大師,所以這到頭來也不過是牽強附會,於事無補;

三、訴諸學術,汲古窮經以圖破解,不能,則闕疑以待後學。

不管別人要走哪條路,“九哥散講”將走第三條路——以前走,現在走,以後還要走。

「長篇連載|老九散講」2、六祖慧能(下)

不過,學術這玩意兒有點太專業,要想說得通俗而有趣實在有些難度,所以,為了不破壞這一期輕鬆和諧的氣氛,咱們把它留到下一期來講,這裡只要要加一個結尾就結束:

要知道,以前成佛是很困難的,凡夫俗子根本就沒有這個指望,而慧能卻把成佛變得如此廉價:它不再需要累世修行,也不需要大量佈施,無需麻煩的宗教儀式,更不需要背誦浩如煙海的佛學經卷,總之一句話:“本性是佛,離性別無佛”(《壇經·般若品》,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頓悟宣言更是深入人心。

頓悟說把成佛賤賣了。可是,這不僅沒有傷害佛教和禪宗,反倒使得禪宗以其簡易篤切深入民心,不僅躲過了唐武宗的“會昌法難”,更躲過了黃巢起義的打擊,從原本的嵩、洛、湖北一帶,擴展到嶺南、湖南、江西一帶,並逐漸遍及全國,遠播海外,以至於禪學幾乎成了佛教的同義詞。

正所謂“世事難料”。因此,有人說慧能才是禪宗真正意義上的鼻祖,這也是很有道理的。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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