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受降典禮現場警衛兵,遠征軍史定坤講敘從軍經歷之二


這部隊不咋著,亂糟糟哩還看不起人,還打人。人員缺額也多。上頭來查時就叫老百姓來頂槓。又幹了一個月,也是沒軍餉。不中!得跑。我有經驗啦,天天慮著,就等著叫我站頭回夜崗啦。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到底來啦!那天夜裡我把槍靠到院門口牆上,和叫張和尚的弟兄一起跑了。解放後我到他說的老家去找他,才知道從來就沒這人。這換帖拜把子弟兄也誆我!

當時跑到南陽縣時,又被河南第一補訓處“拾”住了。這兒兵多得很,聽說有幾萬人。到底是中央軍,老湯是後臺。這兒吃的比新8軍、68軍好哩多,一頓一斤麥子的槓子饃頂棒棒哩,隔三岔五還有菜吃。每頓還有鹹開水喝。補訓處雖說訓練很嚴格,可是不打人不罵人,待人不錯。

我這時候兒沒再想著跑了。再跑叫人家再“拾住”恐怕還不勝這兒哩!巧的是碰到了我表哥李籮頭兒。問他咋來哩。他說,繩捆索綁來哩!他後來擱部隊啥也沒落住,就落了渾身疼病。回到家一直孤零零哩,不到三十歲就死了,活活疼死啦!三個多月後,補訓處陽曆年第二天出發開到了西安。出國兵從西安飛到雲南沾益下的飛機。軍事訓練一段兒。我成了全營輕機槍槍手頭一名。部隊番號是:14師40團第1營。我是第3連第1排第3班。


在這兒我給書記官報的還是假名假地址。擱沾益也發生了逃跑事件。賈長昆他們好幾個寶豐人都跑啦。也不知姓名真假。沒有多長時候兒,從沾益又坐美國飛機飛到印度汀江。在那兒換成了美國和英國武器,還有單兵裝具。我的軍郵號是:2401副20號—3。接著,開到緬甸野人山。番號成了新6軍。我是二等兵。

擱這兒,我沒有一點兒逃跑的念頭啦。換成是你你也不會跑啦。為啥這麼說哩?野人山,滿眼都是樹,老是下雨,天也黑得早。前進或者搭帳篷,都得砍樹。蚊子又黑又長有馬蜂恁麼大,成群結隊咬人。螞鱉到處都是,防不勝防,爬你身上吸血摳都難摳掉。還得防要命的毒馬蜂。這鬼地方,沒人煙,東西南北都鬧不準,想跑也沒地方可跑,也沒有一個逃跑的。

更主要是還因為這兒吃得特別好。一人一天二斤大米,半斤豬肉,半斤牛肉,四兩花生仁兒,四兩黃豆仁兒,二兩白糖,二錢茶葉。洋菸不定時哩發。吃不完的肉罐頭還能換盧布。我軍餉已漲到一個月五個半盧布。這兒雖說苦點危險點兒,可是有軍餉花,穿得好,吃得做夢都不敢想,比天天過年都強百倍,神仙日子。心裡想:打死了也值,也不會跑。


誰知說曹操曹操就到。還真差一點兒被打死。當時說是我們去斷敵人後路。叢林戰,老日吃虧了就派來了降落傘兵。還沒落下來,全都被咱亂槍打得渾身篩子眼兒。不多久,我們進攻哩時候,我中了敵人槍榴彈。扭頭一看,血跟小孩兒尿尿一樣往外竄。左大腿小腿被炸三個口子。住了21天野戰醫院。不打仗不摸槍,我心裡急,手也癢得慌。我要求出院,長官不準。當天我就偷坐運傷兵的汽車跑回部隊啦。

一回來我就被破格升為上等兵,扛上了三道線槓槓。後來又打。敵人空投大飯包也大多數被咱繳獲了。李廣德被打死了,才十八九歲!寶豐韓店人。重機槍射手陳發海右手大半個巴掌都被打掉了。野人山腿風溼變形成了羅圈腿。後來一直打光棍兒。莊鄰們都叫他“鐵柺李”,也叫他“比利式”、“美國式”。不受待見,老早就死啦。野人山鬼子被打死餓死淹死病死的多啦。咱勝啦。

剛歇兵沒幾天,民國三十四年夏天,就又坐飛機回國,開到湖南雪峰山,參加對老日的最後一戰。這兒發生的事兒開始想都沒想到。你知道老日戰場上是咋投降哩?一開始我們是預備隊。後來輪到我們連去掃蕩。在安江大山裡一條河的拐彎兒地方,跟敵人突然碰上了。打得老日死的死傷的傷,還不了手。槍直頂起帽子不住地搖晃。這是咱飛機跟諜報隊撒的傳單上規定的投降信號!鬼子槍都扔一邊兒,帽子朝後戴,解開衣釦露著懷,皮帶扔一邊兒。


左手提著褲腰兒,右手高高舉起來,排著隊走過來,一個一個被搜查身子,蹲到一邊兒聽候發落。這一仗打死60多,俘虜30多!我對朱連長說:小日本兒沒有人性,無惡不作,都給他拉到河灘哩我機關槍都給他突突嘍!連長說不行。氣得我掏出緬刀,使勁兒砍老日死屍的脖子,一刀兩刀砍掉一個腦袋,腳踢軲轆到山溝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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