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文| 魏建梅

“你们喝茶吗?这是我们自己扶贫的茶园,制作出来的茶,味道还蛮不错的”,落座东西方元素搭配的工作室,《盲行者》导演韩轶热情地向我们递上两杯新茶。

《盲行者》讲述了盲人曹晟康独自环游世界的传奇故事,该片也是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纪录片竞赛单元唯一一部入围的华语纪录片。对此,一起拍电影(ID:yiqipaidianying)独家专访了影片导演韩轶和监制柯文思,聊了聊影片背后的故事,以及有关整个中国纪录电影市场的发展变化和现状。

《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与主角建立信任关系是纪录片创作的首要工作

《盲行者》的主角是盲人曹晟康。曹晟康8岁因车祸失明,但命运的不公并没有将他击垮。相反,在黑暗的世界中,他开始挑战各种不可能,练习英语、环球旅行......虽然看不到这个世界,但他执意要让世界看到他。在谈到为什么要拍曹晟康这样一个人物时,韩轶笑称这其实是一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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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盲行者》导演韩轶

“我不是一开始就有关注到盲人这个群体。而是很偶然的,一次跟国内朋友打电话聊天的时候,听他提起说,一个盲人去了东南亚四国。我们真的是在闲聊,但他说到的时候,我自己那根天线一下子就灵敏了。”

一个盲人,独自一人在国外旅行,这对于听到这则消息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会感到不可思议,韩轶也同样如此。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做这些?“职业病”加好奇心的驱动,使得韩轶辗转与曹晟康取得了联系。

“我就跟他讲,如果要来拍你的话,你在路上所有的东西我不能帮你,除了生死“。

在韩轶找上门的同时,也有其他媒体寻求与曹晟康的合作,还提出帮他安排行程甚至支付他的旅行费用,最终曹晟康决定把自己的故事交给“不给钱不帮忙“的韩轶掌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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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2012年。这一拍,也就是5年。

在这5年的时间里,韩轶带领仅有三四人组成的拍摄团队,顶着资金短缺的压力,深入到曹晟康的现实生活和内心世界,与其亲密接触,并选择跟拍了他游览的泰国、印度、美国三个国家,拍下了近400个小时的素材。最终,影片于今年4月份完成了所有的制作和审查工作。

相比于剧情片,纪录片的创作是有不少难度的,比如要保持事件的客观性及真实感。对于韩轶来说,《盲行者》给她带来的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建立与主角曹晟康之间的信任关系。

拍摄初期与拍摄对象的沟通和信任达成都是比较难的,回忆为期五年的拍摄期,韩轶说最难的还是第一年。“有一次矛盾比较大的是,他(曹晟康)早上起来临时说我今天想去哪,然后他打个包可能半小时就弄好了,但我至少需要两小时才能把所有的机器设备装好跟着他走,这就意味着他要等我们,这个等待让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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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最初的磨合阶段,韩轶也给予曹晟康充分的理解:“其实每次拍纪录片之前,你都要和拍摄对象建立这个信任。对于曹晟康来说,这件事情的难度会更大一点,因为他看不到。我现在可以看着你眼神跟你沟通,你会觉得我很真诚。但如果你看不见呢。他看不见,所以他也就会很多疑。”

随着沟通的慢慢深入,团队与曹晟康的相处也渐入佳境,整个拍摄过程也顺利进行。而除了与故事主角之间的信任建立,《盲行者》的拍摄也遇到过其他问题。

制片人出身的韩轶从瞄准这个项目开始就在寻找合适的导演来合作,在寻找的过程中曹晟康的个人行程也即将开始,于是韩轶便自己上阵做导演。“这个片子其实挺难的,跟这个群体打交道真的蛮难的,太需要耐心,我觉得这六年有点像修行”,韩轶笑着这样说。

影片目前正在参加上海电影节竞选,接下来,团队也打算把它送出海外参加电影节:“上海是参加的第一个电影节,还希望陆续再投一些国内外的吧。虽然做影片的初衷不是为了获奖,但是做完了能够得到一些认可,是很欣慰的。”

一个有瑕疵的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盲行者》中的曹晟康是多面的。既有积极励志的一面,同时也有瑕疵的一面。外人眼中的曹晟康,是“当代徐霞客”,收获各种赞誉和美名。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也面临着与家庭感情疏远、为了讨薪不得不耍泼等问题。

《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我看到的这个人他是很复杂、立体的,那么在影片里就应该把他的多面性表现出来,你才能看到一个整体。我不认为因为他某一面有一点瑕疵,他做的事就不牛。人无完人。我们没有立场也不能简单的去做这样的评价。人性是复杂的,我认可这个有瑕疵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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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曹晟康人物的复杂性,韩轶也表达了她对于这个人物的理解。

“我觉得他是想在家庭和自我两个方面去兼顾的,只不过他表达爱的方式没有找对。但是反过来再想,谁又教过他爱呢?所以他的性格有一些缺陷,我是能理解的。如果有的选,我想他也不希望这样。”。

至于影片引起的部分争议,韩轶则表示:“有所期待,欢迎争议”。

中国纪录片市场的受众空间正在扩大

韩轶在纪录片领域深耕多年,曾担任《善良的天使》《千锤百炼》《归途列车》等多部影片制片人,一路走来,她也正在经历着中国纪录片的变革过程。

“拿《厉害了,我的国》来说,十年前这样的片子根本不会想到要进电影院。现在进了,至少让观众对于纪录片进电影院有了一定的接受度。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想要做的,纪录片上院线的第一道坎,现在看起来已经迈过了。但是怎么样让纪录片在影院里能放映的更久,还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

《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尽管如此,国产纪录片也依然存在影片主题探讨度尚浅、国内受众基础薄弱,传播力和传播渠道受限等重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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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行者》监制柯文思

“东西方制片最大的不同除了工业标准上的差距,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中国的纪录片还不够深入。“

造成这种现象的最大原因是中国人的情绪是比较内敛的,因此在拍摄沟通过程中,让拍摄对象敞开心扉来跟你讲某些事情是比较难的。而外国人的情感表达更为直接,在情感交流上也就更容易些。

另外,柯文思也提到东西方纪录片关注点的一大差异在于,东方纪录片更偏重于表现事物外在特征的习惯上,西方的纪录片通常都将纪录的重点放在事物背后的人物上,意在挖掘人物背后有意思的事情,因而两种语境之下呈现出的作品主题会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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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轶与柯文思的合作开始于《善良的天使》,当时这部由柯文思执导的纪录片在寻求一个中国制片人,所以韩轶加入其中,此次《盲行者》中韩轶做导演,柯文思便以监制身份共同参与。

“我们过去的六年,完成两个纪录长片,两个短片。两个短片是一个剧情一个纪录片,另外还有一个纪录长片的拍摄还没有完成”。

2014年韩轶成立了东注文化,柯文思是公司的签约导演,目前公司正在研发一部长篇剧情电影。

“我们的优势是在于,我们对于真实的故事一直有一个很大的兴趣,所以我们可以把真实的故事改编成为剧情片,就是虚构的剧情片中有一些很好的、真实的内核。而且中国现在根本就不缺故事,随便转一个角你都可以听人家讲很有意思的故事趣闻。”

项目目前正在剧本创作中,是以四川地震当中,北川中学一个幸存班的真实故事为原型,讲述一场反套路式的别样青春。影片将由柯文思执导,韩轶担任制片人。

《盲行者》|纪录片没有“人设”,只有复杂的“人”

柯文思1981年就来到中国,对中国也有很深的了解。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个青春片,目前,柯文思也正在操盘一些其它有关中国的剧情片和专题片。

当聊到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作品时,柯文思表示,美国好莱坞很强大,所以它输出了很多的流行文化。通过这些,中国足够了解了他们,但中国对于美国的了解远远超出了美国对中国的了解,因为中国没有输出那样的东西。没有沟通,误解就会越来越多,结果就会造成恐惧,把中国当成假想敌。

“不是说我有责任和义务来帮助中国完成这个任务,而是我对中国文化有好奇心,我想要去了解。在中国的这片土壤中,从艺术家的角度,我也能找到很多创作的灵感,所以如果能在这里面尽一点力我也是很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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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管是柯文思提到的创作层面,还是韩轶提到的受众层面,目前纪录片在国内仍旧是小众化的存在,并没有形成强有力的人群覆盖。

但近年来,《厉害了,我的国》、《二十二》的出现也让普通观众对纪录片有了更多的认知,让纪录片有了更多的关注目光。而相信在这样良好的趋势下,纪录片最终可以在国内占据应有的地位,实现作为重要传播方式的存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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