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1月9日到第二天凌晨，
無數的希特勒青年團、蓋世太保和黨衛軍，
偽裝成平民走上街頭，
瘋狂打砸搶猶太人的店鋪。
表面上，這看起來像是德國平民，
對猶太人的一次集體示威，
實際背後是納粹暗中操縱。
他們手持棍棒襲擊猶太人住宅和商店，
他們步調統一，訓練有素，
持續了一整夜的打砸搶燒，
給猶太人造成巨大災難：
267間教堂、7000間商店、29間百貨公司，
被縱火燒燬或搶劫一空。
大約3萬名猶太男子被捕，
被送至達豪、布痕瓦爾德、
薩克森豪森集中營。
隨後3個月中，
2500人被折磨致死。
至少10000名孩子被迫與父母分離，
從此天各一方再未重逢。
那個瘋狂的夜晚，
在清冽的月光下，被砸破的玻璃，
散亂一地，反射出水晶般的光芒。
所以德國人給它起了一個很美的名字：
水晶之夜（亦為碎玻璃之夜）。
這一夜，也揭開了納粹德國，
有組織迫害猶太人的序幕。
災難過去後，
猶太人為求自保，
紛紛開始尋求逃亡國外的機會。
但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
1935年紐倫堡的《猶太公民法案》，
早已為他們斷絕了去路。
在法案中明確規定：
禁止德國人與猶太人通婚。
剝奪猶太人的公民權。
限定猶太人1小時購物時間，
不許他們進入娛樂場所。
還有一條最恐怖的
猶太人護照上，加印一個字母J，
猶太人要想出國，
必須持有目標國的簽證。
紐倫堡《猶太公民法案》
陽光看上去那麼溫暖，
照落在維也納街道廢墟上，
卻讓人感到一股森冷的恐怖。
一箇中國男人站在窗前，
看著外面亂糟糟的景象，
喉嚨裡一陣發乾。
這個人是中國駐維也納領事館總領事，
名叫何鳳山。
青年何鳳山
何鳳山出生於1901年，
早年求學，因家境貧寒，
何鳳山曾受過基督新教組織幫助，
且在長期中國仁教文化浸潤下，
他對生命有著博大的愛與悲憫。
1937年，何鳳山到奧地利任一等秘書，
同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
日軍在南京進行了長達6周的大屠殺，
這一消息震驚了遠在異國的何鳳山，
不斷錘擊刺痛著他的內心。
1938年，奧地利被德國吞併，
奧地利大使館被降級為維也納領事館，
何鳳山成為了總領事。
前往集中營的猶太人
剛到奧地利之初，
何鳳山便在街頭見過希特勒，
見過他在人群中瘋狂叫囂。
對於整個社會的反猶傾向，
何鳳山已嗅到了爆炸的氣息，
他覺得整個奧地利就像包火的紙，
總有一天會被燒為灰燼，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猶太人開始被大批送往集中營，
財產被公然搶奪，活得毫無尊嚴。
這一切都引起了何鳳山的強烈反感。
他曾在回憶錄中寫道：
"街頭每天都在上演殘殺悲劇，
哪怕是奧地利社會地位極高的猶太人，
最終也難逃這樣的厄運。"
對於猶太人而言，
離開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但是《紐倫堡法案》規定
他們必須獲得簽證，
許多猶太人試圖逃離，
卻沒想到西方各國全都見死不救。
1938年7月，羅斯福牽頭，
在法國組織討論接收猶太難民國際會議，
但32個與會國中，除多米尼加外，
其他國家均不願接收猶太人，
向來以人道自我標榜的美國也不例外。
當時，整個西方都在反猶太人，
在美國就有成千上萬這樣的團體。
最典型的就是"聖路易斯"號郵輪悲劇。
1939年5月，900名猶太難民，
被納粹德國送到古巴，古巴拒絕，
停靠在邁阿密登陸又被美國拒絕，
最終只好返回歐洲，
而其中超過600人，
全部死在了集中營內。
聖路易斯號上的猶太姑娘
看到猶太人遭受的悲劇，
何鳳山不禁想起了祖國同胞，
慘遭日軍殺害的驚天血案。
對生命的同情和作為人的良知，
加上對西方冷漠的憤慨，
一個念頭在何鳳山心裡蠢蠢欲動。
尤其在看到無數猶太孩子慘死街頭，
聽說他們不足14歲就被送進集中營，
遭受非人的折磨和殘害時，
身為人父的何鳳山心頭一陣絞痛。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一天早上，
幾個猶太人步入了中國領事館。
由於被各大領事館拒絕，
他們深感無路可走，
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來中國領事館碰碰運氣。
沒想到的是，
在中國領事館，他們受到熱情接待，
並很快就拿到了何鳳山開出的簽證。
直到走出中國領事館，
幾個猶太人還是不敢相信，
那是拯救他們性命的簽證啊，
居然這麼容易就拿到手了？
這個消息很快不脛而走，
更多的猶太人來到中國領事館，
從何鳳山手中接過一張張"生命簽證"。
每天天一亮，就可以看到，
長長的隊伍排在中國領事館外。
猶太人在中國領事館外
何鳳山從早忙到晚，
開出一張又一張簽證，
幫助一個又一個生命獲救。
他無視外界的壓力，
頂著和納粹發生衝突的風險，
只希望這些人能夠安全抵達中國上海。
有不少猶太人夜間來訪，
何鳳山隨時準備接待，從不怠慢。
這樣的舉動很快惹怒了納粹，
一天夜裡，他突然接到，
猶太朋友羅森堡家的電話，
羅森堡已經被抓走了。
何鳳山連夜趕到羅森堡家，
不料幾個黨衛軍正巧趕來抓人，
黨衛軍盛氣凌人地質問何鳳山的身份。
何鳳山掏出自己的證件說：
"我是中國領事館的總領事，
請你們釋放羅森堡先生，
他已經有了我們發放的簽證，
如果你們不放人，
就是對我們中國的不尊重！"
彼時，
因為國民黨政府還想和德國保持良好關係，
蔣緯國也正好在德國讀軍校。
不久後，何鳳山就受到警告處分。
有人誣陷何鳳山拿簽證賺錢，
還派專人去維也納探聽情況，
最後悻悻而返。
1938年後，排斥猶太之風愈演愈烈，
更多猶太人面臨著朝不保夕的處境，
幸而當時德國開始將重心放在歐洲戰場，
無力將多餘注意力放在維也納，
何鳳山便抓緊時間簽發更多簽證。
有一次，一個猶太小夥子要11張簽證，
按理說本人不到場是不許簽發的，
但何鳳山看著對方絕望的眼神，
毫不猶豫地將11張簽證發出。
正是帶著這11張簽證，
小夥子從集中營裡帶出了自己的親人，
讓他們免受了納粹的殘害。
面對何鳳山的舉動，
納粹實在坐不住了。
他們闖入中國領事館，
以房子到期為由，讓何鳳山搬走。
何鳳山表示強烈抗議，並致電國民政府，
豈料國民政府只回了一句話：
"尊重當地法律，勿起爭執。"
何鳳山又向政府申請資金，
要求另租房屋，卻遭到了拒絕。
萬般無奈之下，
何鳳山自掏腰包，
在約翰巷22號租下公寓，
繼續向猶太人發放中國簽證。
在那個人類歷史被陰雲籠罩，
所有高唱文明的西方國家紛紛袖手旁觀時，
何鳳山代表中國人，代表人類的良知，
在黑暗的世界裡點亮了人性的光亮。
何鳳山親筆簽名的簽證
沒有人知道，
何鳳山到底發放了多少簽證，
拯救了多少猶太人的生命。
1940年，他被調離回國，
"生命簽證"不得不告一段落。
據後來資料考證，
僅1939年一年就有4000名猶太人，
拿著去上海的簽證逃亡巴勒斯坦，
更不用說還有逃亡日本、美國的猶太人。
1941年，上海便有了遠東最大猶太社團，
最多的時候超過3萬猶太人在這裡生活。
在西方人對猶太人避之不及時，
唯有中國上海，向他們敞開了懷抱。
而將他們安全送到這裡的，
就是何鳳山。
從何鳳山手中拿到簽證的，
有一個叫海因茨-格林伯格的孩子，
這個孩子拿著簽證來到上海，
最後，他成了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師。
正是在上海，他才學會了拉小提琴。
提及何鳳山，他無限感激：
"我的生命和事業，都是他的義舉所賜。"
美國的億萬富翁伊斯雷爾-辛格，
在得知何鳳山離世的消息時，
曾不遠萬里獻上花圈，
雙膝下跪在何鳳山的墓前，
熱淚盈眶地說：
"沒有他就沒有我們全家，
他是華人的英雄！"
來到新四軍中的猶太人醫生羅生特
令人崇敬的是，
在調離回國後，對自己的義舉，
何鳳山竟然隻字未提。
甚至連他的兒女都不知此事！
幸虧國際媒體和組織不斷挖掘，
上海猶太研究中心的教授蒐集了大量資料，
才叫這段歷史重見天日。
在回國後，何鳳山做過駐埃及、土耳其大使，
退休後去往美國，再沒去過臺灣，
直到晚年，他才偶爾向女兒提及這段過往。
1999年10月，
一組"猶太人在上海"的史料在溫哥華展出，
塵封60年的事蹟這才被世人共知。
比起我們熟悉的"辛德勒"，
他拯救的猶太人要多得多！
如此偉大的功績，他卻從不張揚，
他對女兒說了八個字：
"善欲人見，不是真善。"
老年何鳳山
2001年，以色列正式宣佈，
授予何鳳山博士"國際義人"稱號。
他的名字被刻入猶太人大屠殺紀念館。
歐洲歷史學家指出，
全世界範圍內，
他是解救猶太人最多的"義人"。
以色列前總理沙龍曾說：
"何鳳山不是英雄，
也不是天使，他是'上帝'。"
電影《辛德勒的名單》最後，
獲救猶太人為辛德勒打造了一枚戒指，
上面刻著那句著名的希伯來文：
"救人一命，即救全世界。"
這句話同樣適合何鳳山。
在人類蹣跚前行的歷史上，
有太多被黑暗遮蔽的歲月。
幸而有心存良知的義士不計得失，
冒著生命危險，
為人類道德守住了底線，
讓文明得以衝破黑暗，
不至於被惡與野蠻吞噬。
正因為有這樣的人，
不斷用自己的善念拯救他人，
才保存了人類文明延續的火種。
他們是人類月黑之夜裡，
仍堅持燃燒的星光！
這樣的華人之光，生命之光，
誰都不該將其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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