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驚奇:小月為何要離婚(譚豐華)

拍案驚奇:小月為何要離婚(譚豐華)

小月走出法庭時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她好像卸掉了肩頭上的包袱,全身輕鬆了許多。但她神情還是有些恍惚,眼圈泛紅,看得出她心中仍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痛苦。一陣酸楚湧上心頭,她打了個踉蹌,在媽媽攙扶下慢慢走向出租車。

小月和小東長達15年的婚姻今天終於劃上句號,法庭判決准予離婚。兩個稍大點的女孩歸屬小東;小月對不滿週歲的小女兒承擔撫養責任,不承擔家庭外來債務。法庭宣判後,媽媽顫抖著攙著小月,嘴裡不停地安慰女兒:“以後好好過日子,兩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都怪你當年不聽俺的話,圖個啥,死活要跟他,這不把你自己坑了。”媽媽的話嗔怪中帶有對女兒的疼愛。“媽!別說了!”小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都怨我自己當時沒聽您的話,看錯了人,媽和爸都這把年紀了,我對不起您和爸爸!這些年連累了您讓您操心,女兒對不住您!”小月此刻面對媽媽只有愧疚和懊悔。

這是一樁普通的離婚案,可在鄉鄰的心目中,小月早該這樣,她自打進了李家的門,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小月人長得漂亮,溫柔賢惠又善持家,可是命運對她不公平,自嫁給了李小東這10多年裡她的人生始終像是在掙扎。

李小東成長在普通農村單親家庭中,五歲時爸爸因一場車禍身亡,媽媽後來撇下他嫁給了鄰村的一個男人,接連生了兩個男孩,媽媽這一走對小東很少問津。小東和年邁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在學校他是老師關注的問題學生;在家裡他是上房揭瓦的“能手”。性格判逆,自由散漫的小東,僅讀半年初中即輟學在家。在社會上他結識了同樣的夥伴,他們進網吧打遊戲,光顧賭場看大人賭博,小東小小年紀漸漸也學會了賭博,什麼撲克、麻將、小紙牌、鬥牛他樣樣精通,從此沉湎賭場一發而不可收。和小月結婚後反而變本加厲,離婚前他已債臺高築,家徒四壁。對於這個家庭,鄉鄰也都看在眼上急在心裡,為小月這個女人的苦日子擔憂,期盼這個苦命的女人有朝一日能脫離這個家,尋一個幸福的人家。

小月當年35歲,她的身世,在村裡至今仍是個謎。記得那是35年前的初冬一個早晨,天剛矇矇亮,村中房頂上草垛上都鋪上一層薄薄的的霜露。大公雞鼓足勁一遍又一遍地啼叫著。村頭的張老大按慣例早早收拾好豆腐車子,抽袋煙,捆捆腰準備要去賣豆腐。他推車剛走到村頭幾個草垛邊,草垛邊傳來聲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他停下車子走近前,啊!果然是一個用紅花小棉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小臉被凍得通紅,一聲接一聲不停地哭。張老大趕緊把嬰兒抱在懷中跑回家,剛進門就喊,“老婆!快來看,我在村頭場上撿到一個孩子。”張大嫂話來不及說連忙接過來,抱回屋裡,讓老大生起火給孩子取取暖。熊熊的一堆火,映紅了嬰兒紅樸樸的小臉,這間房裡頓時充滿溫馨,張老大夫婦的喜悅之情不言而喻。從此這個女嬰就生活在張老大家中,成了張家人的命根子。村裡人都說張老大命好,快四十了,老婆沒有給老大生下一兒半女,現在有老天爺的恩賜,夫妻倆的日子過得比蜜甜。

小月在張老大夫婦的精心呵護下,從小乖巧伶俐,性情溫和內向,張老大夫婦把女兒視為己出,熱怕燙著,冷怕凍著,放在嘴裡含著怕傷著。初中畢業不滿十八歲的小月一米七的個頭,苗條的身段,還有那微黑的皮膚,看上去健康而美麗。素色的頭花將一頭柔順飄逸的秀髮束在腦後,更顯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一次春節後同學聚會,小月遇見老同學李小東,正是這次邂逅改變了小月的人生。小東人長得高大帥氣,雖大字不識幾個,但巧舌如簧,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言談舉止透出成熟和圓滑。當他看到小月的一剎那,眼睛為之一亮。於是主動走上前頻頻向小月敬酒。小月面頰緋紅,一種莫名的情愫向她襲來,面對老同學的熱情她有些羞澀侷促不安。這次聚會不久,小月和李小東如快活的同林鳥相愛了。

一年後,當小月正式把戀情向爸爸媽媽坦誠時,張老大夫婦為之一驚。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張老大走街串戶賣豆腐對李小東早有耳聞,女兒怎麼會愛上這個人?晚上,老張夫婦和女兒進行了一次長談。“月,你個人婚姻大事,我和你爸也不想完全讓你聽我們的,也不要媒妁之言,只求讓我們省心,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忠厚人家。我聽你爸說了,小東這孩子不咋樣,咱還是另尋個人家吧?”媽媽絮絮叨叨地說。“是啊!我和你媽就你一個女兒,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嫁給這樣的人,今後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月啊!我看還是死了這顆心吧,聽我們的話,給小東分手吧!。”爸爸媽媽的勸說,小月聽了總是沉默不語,在進退維谷時,她心中一直在糾結,她把自己關在屋裡大哭一場。

接下來的日子裡,全家沒少談論這件事,可小月面對眾多追求者,仍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到了非李小東不嫁的程度。

小月剛滿20歲那年正月,正式嫁給了李小東。出嫁的那一天,張老大夫婦雙眉緊鎖,毫無喜慶之情。當迎親的車隊來到門前,媽媽擁抱女兒哭成了淚人。20年來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重新浮現跟前。還記得撿到閨女的那個清晨,她和老張如此快活,從此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女兒由扎著羊角辮依偎媽身邊的小女孩,如今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現在卻嫁給了不成器的李小東,女兒這一走怎能不讓老張夫婦傷心?

李小東年齡不大,在小小的村子裡,他可是家喻戶曉的“名人”。責任田裡找不到他的腳印,庭院裡不見他的身影,唯獨在烏煙瘴氣的賭場裡,他一蹲就是整天整夜。小月懷胎十月即將分娩時,小東意外地陶醉在鬥牛中,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的老K。大女兒如此,二女兒仍如此,三個女兒出生時小東都不在老婆身邊。多少個夜晚小月盼望著小東能回來打開那盞燈;有多少個農忙的日子小月希望看到小東提鐮荷鋤的身影。可是,想象豐滿美好,換來的卻是小月孤獨的啜泣。

小東仍像捆綁在戰車上的鬥士,貪婪地攥緊每一張牌,希望把輸的錢撈回來,期盼自己能徹底翻盤,一次次底氣十足的下更大賭注,一次次血本無歸。小東已絲毫改變不了他一家貧窮的事實,他瘋了……

小月面對麻木不仁的丈夫,挽回他只是虛擬的、無效的。他懷著對未來孩子生活的期待,小月把孩子交給了奶奶,她隔三岔五到南方城市打工。她的銀行卡里有了十多萬元的積蓄,家裡還有幾畝土地賣糧錢,眼瞅著銀行卡里的數字在增長,再苦再累,小月的心中平添了絲絲欣慰,生活似乎重新為她張開風帆。

賭場幾乎是金戈鐵馬的戰場,即使不拼個你死我活,輸紅眼的賭徒有時不但可以輸掉全部家產,更有甚者賠上自己的老婆。小東的魔爪神不知鬼不覺地又一次伸向小月的銀行卡,待小月去銀行取錢時,卡里僅有幾塊錢。生孩子孃家人給的紅包也不翼而飛。從鄰居口中得知李小東又在銀行貸款幾萬元。這次小月再也難以駕馭自己那顆脆弱的心,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好像要把十多年的心痠痛苦全都傾訴出來。她倦了,擦乾眼淚,渾身鼓起勢不可擋的勇氣,這次該攤牌了,再也不能逆來順受。想到這裡,她從賭場上找回了李小東。

第二天上午她和李小東同時出現在法庭上,這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青春文學作家饒雪漫曾說過:“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離婚後,小月帶著兩歲的女兒暫居孃家,她心裡雖然還牽掛著不在身邊的兩個孩子,但李小東在她心目中已變得猥瑣使她厭惡。她告別了煎熬的苦日子,慢慢療好心靈的創傷,經人介紹她重新進入踏踏實實的一段感情,後來遠嫁蘇州。

小月的老公是一位聰明儒雅的裝飾公司老闆,固定資產幾千萬。小月婚後一直生活在老公的寵愛關懷中,漸漸的忘卻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家庭和公司業務中,她如魚得水,很快進入角色,成了公司獨擋一面的經濟行家,老公得力的助手。

2018年春節前,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靠在張老大家門前,從車上下來一位打扮入時、珠光寶器的女人。細心的鄰居仔細端詳,方認識是小月。小月款款向大家走來,熱情給鄰居叔嬸們打招呼,雍榮華貴中不失典雅端莊,從她身上已看不出農家姑娘的印記。“小月啊!你爸爸媽媽天天唸叨你,這下可高興啦!”二嬸高興地說。“二嬸!我也想你們,這不是安排好公司的事,就趕來了。”一聲問候,幾句寒喧,鄉鄰之間淳樸的情誼在昇華,小月在大家心目中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寫完小月的人生故事,我放下筆,陷入久久地沉思。如果當年小月不被張老大撿到?小月如若不嫁給李小東?她的人生應重新改寫。小月如今過上幸福生活,她是不幸中的幸運者,她現在的成功,使我心靈上得到極大慰藉。我由衷地祝福她的下半生事業家庭雙贏!祝願她永遠行走在幸福生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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