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文帝死後,王僧辯第二次上表勸蕭繹即皇帝位,蕭繹還是不同意。
蕭棟即皇帝位後四個月,便被逼把皇位禪讓給侯景,侯景在南郊舉行了登基大典登上皇帝位。他從南郊回來之後,登上太極殿,他的黨徒好幾萬人,都歡喜若狂,喧囂不已,爭先恐後地趨前朝拜。侯景下令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大始,封蕭棟為淮陰王,把他和他的兩個弟弟一起關進密室之中。
王偉啟奏要求建立七廟,侯景問:“什麼叫七廟?”
王偉說:“天子對自己的祖先要往上祭祀七代。”並請侯景說出他上七代祖先的名諱。
侯景說:“上幾輩子的祖先名字我不記得了,只記得我父親名叫標,而且他在朔州,哪能跑到這兒來吃祭飯!”大家都鬨堂大笑。
他的黨徒中有人知道侯景的祖父叫乙羽周,再往上就都由王偉制定他們的名位,追尊侯景的父親侯標為元皇帝。
當侯景做丞相的時候,以西州為自己的府邸,對文武百官無論尊卑都接見交往。等他當了皇帝,住在禁苑之中後,不是故舊不得參見,於是將領們都開始抱怨。
侯景喜歡獨自騎著小馬,用彈弓射殺空中的飛鳥,王偉老是禁止他,不許他輕易外出。侯景行動不自由,鬱鬱不樂,更加深了失望情緒,便自言自語地說:“我無端當了這個皇帝,和被人家拋棄沒什麼兩樣。”
北齊軍隊多次侵犯侯景的邊防要地,侯景派郭元建率領步兵進軍小峴,侯子鑑率領水軍向濡須進發。到了合肥後,北齊人關著城門,不出來迎戰,郭元建、侯子鑑只好引兵退回。
蕭繹命令王僧辯向東進軍,攻擊侯景。二月初二,各路大軍從尋陽出發,兵船從頭到尾相連幾百裡。陳霸先率甲兵三萬,舟艦二千艘,從南江出湓口,和王僧辯會師於白茅灣。兩軍將士築壇歃血,一起宣讀盟文,人人都慷慨激昂,熱淚橫流。
初四,王僧辯派侯瑱襲擊南陵、鵲頭這兩個敵軍的戍所,都取得了勝利。初九,王僧辯駐紮到大雷。十七日,從鵲頭出發。
十九日,侯子鑑率軍從合肥回到戰鳥,發現西邊的蕭繹大軍已經到來了,他又驚又怕,趕快逃回了淮南。
王僧辯抵達蕪湖,侯景守將張黑棄城逃跑,侯景聽到消息,很害怕,連忙發佈詔書赦免湘東王蕭繹、王僧辯之罪,對此大家都暗自嘲笑。
侯子鑑據守姑孰,南州以抵抗蕭繹的軍隊,侯景派他的黨羽史安和率領二千名士兵前去助戰。
三月初一,侯景發佈詔書要親自到姑孰前線去,又派人告誡侯子鑑說:“西邊的士兵善於水戰,你別和他們在水上爭輸贏。往年任約吃敗仗,就因為和他們拼水戰。如果能設法在陸地上和他們打一仗,就一定可以破敵。所以,你只需在岸上安營紮寨,把船隻擺在水邊等待他們前來就是了。”
侯子鑑聽了告誡,就舍舟登岸,關閉軍營大門,不輕易出來。王僧辯等人在蕪湖停兵十幾天,侯景的黨徒大喜,告訴侯景說:“西邊來的軍隊害怕我軍強大的實力,看樣子要逃跑,如不出擊,就會讓他們溜了。”於是侯景又命令侯子鑑做水戰的準備。
初九,王僧辯抵達姑孰,侯子鑑率領步騎一萬餘人渡過沙洲,在岸上挑戰,又用上千艘小船裝載戰士。王僧辯指揮小船都退到後頭去,只留下大兵艦在兩岸夾江停泊。
侯子鑑的士兵以為敵軍水師要退卻了,爭著出來追趕。這時,王僧辯指揮大兵艦截斷了侯軍的歸路,吶喊鼓譟,從兩邊夾擊侯子鑑的部隊,在長江上展開大戰。
侯子鑑大敗,士兵跳入水裡淹死的有幾千人。侯子鑑隻身一人逃脫,收羅潰散的殘兵逃回建康,據守東府。王僧辯留下虎臣將軍莊丘慧鎮守姑孰,自己帶兵乘勝挺近,歷陽戍所的守將出迎而降。
侯景聽到侯子鑑大敗的消息,大驚失色,淚流滿面,拉過被子躺下,過了很久才起來,嘆息著說:“侯子鑑,你可把老子給坑了。”
十二日,王僧辯督率各路水軍抵達張公州。十三日,乘著漲潮進入秦淮河,挺進到禪靈寺前面。
侯景召來石頭津的首領張賓,讓他集中秦淮河的大小船隻和出海的鉅艦,裝滿石頭沉入江裡,堵塞住秦淮河口。然後指揮軍隊憑藉秦淮河防線修築城牆,自石頭到朱雀街,十幾里長的防線,城牆和守望樓密密相連。
王僧辯向陳霸先請教破敵之計,陳霸先說:“從前柳仲禮幾十萬大軍隔水而坐,屯兵不前,韋粲駐在青溪,也竟然不渡河登岸進攻。這樣,賊兵就登高眺望,裡裡外外一覽無遺,所以能打敗我們的軍隊。現在我軍要包圍石頭,一定得渡河到北岸去才能合圍。諸位將領如果不能當先鋒,我請求先去北岸紮營立柵。”
十四日,陳霸先在石頭城西面落星山紮營築柵,其他軍隊依次連接修了八個城堡,一直延伸到整個石頭城西北面,形成包圍之勢。
侯景擔心西州退路被截斷,親自率領侯子鑑也在石頭城東北面築起五個城堡以扼守大路。侯景派王偉守臺城,殺了蕭繹的世子蕭方諸和平東將軍杜幼安。
十九日,王僧辯向招提寺北面進軍,侯景率領士兵一萬餘人,鐵甲騎兵八百餘騎排列在西州的西邊嚴陣以待。
陳霸先說:“我軍兵力多,賊黨兵力少,應該設法分散賊兵的兵勢,達到以強制弱的目的。為什麼要讓賊兵把精銳力量集中在一起,讓他們來和我軍拼死命呢!”於是命令將領們分頭到幾個地方佈置部隊。
侯景衝擊王僧志的戰陣,王僧志有意稍稍退卻,陳霸先派將軍徐度帶領弓箭手二千人橫截敵軍的後路,侯景的部隊驚慌而退。侯景軍退卻時,陳霸先和王琳、杜龕等用人發動鐵騎,突然殺入侯景隊伍,王僧辯指揮大軍跟進,侯景的士兵敗退瑕丘,縮入營柵固守。
侯景手下的儀同三司盧暉略負責守衛石頭城,他打開北門投降,王僧辯長驅直入,佔據了石頭城。侯景與陳霸先展開了白刃戰以決生死,侯景親率一百多騎兵,扔了長矛,手持短刃,左衝右突地衝擊陳霸先的陣腳,但衝擊不動,侯景的兵眾於是徹底崩潰。陳霸先指揮各路兵馬追擊敗兵,一直追到西明門。
侯景逃到宮闕下,不敢進入臺城,把王偉叫來責備他說:“你勸我稱的帝,你看,今天可讓你害苦了!”王偉無言以對。
侯景想要逃跑,王偉抓住他的韁繩勸他說:“自古以來哪裡有什麼叛逆天子!宮中衛士很多,還足夠再決一死戰,扔下這地方,你要跑到哪裡去安身?”
侯景嘆息著說:“我過去打敗賀拔勝,攻破葛榮,揚名河、朔,渡過長江南下後又平定臺城,降服柳仲禮幾十萬大軍易如反掌。今天是天要亡我啊!”
他仰頭看著宮闕,久久地嘆息不已。然後,他用皮袋子把他到建康後生的兩個兒子裝好,掛在馬鞍後頭,就帶著房世貴等一百餘騎兵逃跑了,想去吳地投奔謝答仁,王偉、陳慶逃走投奔了朱方。
王僧辯命令裴之橫、杜龕屯守杜姥宅,杜崱攻入了臺城,王僧辯對士兵不加約束,放任他們搶劫掠奪建康居民。全城男女,衣服被剝光,裸露著被趕出家門,從石頭城一直到東城,滿城哭爹喊娘,一路上全是難民。當天晚上,士兵失火,燒燬了太極殿和東西堂,宮殿中的珍寶神器、儀仗羽飾、車輛等等,全被燒得乾乾淨淨。
二十日,王僧辯命令侯瑱等率領精銳甲兵五千人繼續追趕侯景。王克、元羅率領朝中舊臣在道路兩旁迎接王僧辯,王僧辯嘲諷王克說:“您侍奉夷狄君主可真是辛苦了啊。”王克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王僧辯又問:“玉璽印綬在什麼地方?”王克呆了好一會才回答說:“趙平原給拿走了。”
王僧辯說:“王氏一族,百代都是公卿士族,今天到你這兒算是完了。”接著迎接簡文帝的靈柩放在朝堂上,率百官按禮儀痛哭跪拜。
二十一日,王僧辯等人上表勸蕭繹即皇帝位,並建議迎接蕭繹來建康建都。蕭繹回答說:“現在,盤踞淮海的大鯨魚侯景,雖說將要被殺,但佔據襄陽的短尾妖狐蕭詧還沒有洗心革面地歸降。登基的事,等天下真正太平了,你們再商議吧。”
二十二日,南兗州刺史郭元建,秦郡戍主郭正買,陽平戍主魯伯和,行南徐州事郭子仲,都紛紛獻出自己鎮守的城池歸降。
當初,王僧辯出發到江陵去的時候,對蕭繹說:“平定侯景亂賊之後,嗣君恢復君位了,不知應該奉行什麼禮儀?”
蕭繹回答說:“臺城六門之內,任由你盡情發揮兵威。”
王僧辯說:“討伐侯景亂賊的謀略戰術,臣義不容辭視為己任,至於像成濟弒殺魏君那樣的事,請另外派別人去幹。”於是,蕭繹就秘密地告訴宣猛將軍朱買臣,要他屆時去簡文帝宮中執行任務。
待到侯景兵敗,簡文帝也死了,豫章王蕭棟和他的兩個弟弟互相攙扶著從密室走出來,正好在路上碰到杜崱,杜崱為他們去掉鎖鏈。兩個弟弟都說:“今天才算是免了橫死的災禍了!”
蕭棟說:“福禍互為倚仗,變化難測,我還是有深深的恐懼。”
二十三日,三人遇到朱買臣,朱買臣喊他們到船上一塊飲酒,沒到席散,就把他們三個人全部沉入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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