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亭人眼中的鄉紳惡霸竟是評劇的貴人!](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曾經有人給我們唐山壕畫群像:
- 挖煤開礦做鋼鐵,能打敢拼膽真肥,出入豪車住豪宅,擺闊炫富好嘚瑟。穿金戴銀名牌傍身,卻沒思想沒文化沒藝術修為,跟山西煤老闆有的一拼。
大牌哥不贊成貼標籤劃分人群,簡單,粗暴,有失偏頗。
比如,我們唐山歷史上就出過一個另類壕:說他有文化,卻幹了不少斯文掃地,為非作歹勾當;說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有時人家又蠻有情懷,十足的文藝青年範兒。
這個壕,壕得與眾不同
大把大把燒錢,培育地方劇種,打造文化品牌,他的名字簡直就是個大IP;網羅藝術人才,改革梨園行,居然讓農家樂審美華麗麗地走進了帝都,登上了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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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影藝恩仇》中的崔佑文(聶遠 飾)
功勞之大,就連地方誌和戲曲史都要給人家留一筆。
他叫崔佑文,樂亭人,生活在清朝同治到光緒年間。祖上跟著努爾哈赤征戰,到他這輩兒,家財萬貫,富庶一方,名列樂亭“四大家族”之首。
從身份來說,崔佑文跟《紅樓夢》中的烏進孝一樣,都是莊頭。他替恭親王辦事,等於是給王爺打理糧莊的CEO。
不過,他可不是什麼善茬,不是啥厚道人。性情頑劣,橫行鄉里,惹是生非,純粹 “呆霸王”薛蟠的翻版。他在弟兄中排行老八,人送外號“崔八廝”。
仗著朝中有人撐腰,崔八廝膽大妄為。
窩藏官府通緝殺人犯;明目張膽私造銀元;舉辦全縣“花會”聚眾賭博;斡旋搭救犯事兒官員……
總之是,不停地搞事情,影響安定團結。
記得《紅樓夢》裡流傳著一張護官符。凡是跟上面名字沾親帶故的,當地官員誰都想著法巴結;違了法犯了事,他們也睜隻眼閉隻眼,生怕招惹權貴,丟了烏紗帽。
樂亭小地方,清光緒年間,縣令駱孝先走馬上任時,確實沒見到啥護官符。他自恃打帝都下來,沒到崔家府上拜碼頭,沒把崔八廝當盤菜。結果,崔八廝懷恨在心,愣把新縣長給擠兌走了。
就像我們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一樣,人性的善惡也是相對的。我們再來看看崔八廝的另一面,他在民間戲曲方面的貢獻。
這才是今兒個大牌哥要講的重點。
說起樂亭那可是不簡單,魚米之鄉,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明朝中葉,唐山皮影在這兒生根開花;清朝嘉慶年間,樂亭大鼓在這兒孕育發展;清末民初,評劇的前身蓮花落又在這兒登堂入室。
唐山樂亭驢皮影
呔腔呔韻薰染著樂亭人,也讓鄉親們背後戳脊梁骨的紈絝子弟崔八廝,變身為痴迷藝術,讓影匠藝人們賓服的崔佑文。
大把撒錢,供養文藝團體
“一口敘說千古事,雙手對舞百萬兵”,說的就是皮影,當時叫樂亭影、老呔影。
作為鐵桿影粉一枚,崔佑文辦起崔家超級影班,請來昌(黎)灤(縣)樂(亭)一帶名氣最大的影匠王華。各行當的名角,如王海慶、苗忠義、於化鯤、韓增,還有後來的曹輔權、李紫蘭等,也吸收進了崔家班。
他腦瓜靈光,發現地攤蓮花落很受歡迎,就將樂亭、灤縣的名藝人任連會、張璉、王連統統招到家中,成立蓮花落班“雙發合”,為評劇發展打下良好基礎。
唐山博物館再現評劇前身蓮花落情境
那時的崔家大院,簡直就是京東大劇院。平日裡,歌舞昇平,湧滿了各色藝人,日日有場子,天天看大戲。鼎盛時期,白天三場,晚上還要加夜場,培養得老爺太太們滿身都是藝術細菌,個個都能哼上一段。
歲時節令,農閒季節,崔佑文便開始操辦鄉村大趴,各類演藝活動令老百姓喜大普奔。
理所當然,崔八爺成了地方戲超級大IP,昌灤樂一帶藝人們,無不以效力過崔家班而驕傲。
改革梨園行,整章建制
他建起正規的皮影班、樂亭大鼓班、蓮花落班。管理上也很超前,像皮影班、蓮花落班,長期大、小班雙軌制並存。
崔八廝收租子有一套,崔佑文搞文化產業也有一套。他不惜重金網羅人才,還獨創劇組押班金制度。名角入班,無息借給銀兩,少則幾百,多則上千,離班時如數償還,中途跳槽加倍奉還,既解決了藝人的飯碗,又無形中戴上嚼子,防止人才流失。
他首開先河,把地攤蓮花落搬上舞臺。鼓勵藝人向姊妹藝術學習,學表演,學唱腔,學化妝,學伴奏。還親自操刀,編寫劇目,將兩人演唱的“對口”,加上小生角色,變成了“拆出”。蓮花落不斷改革,唱法不斷創新。
他敬賢選能,跟樂亭大鼓開山鼻祖溫榮惜惜相惺。後來,他親自帶溫進京獻藝,把恭親王迷得不要不要的,王爺一高興,將“樂亭腔”賜名“樂亭大鼓”。樂亭大鼓愈發成熟,形成“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哼哼”。
樂亭大鼓
從娃娃抓起,重視人才培養
對娃娃為主的崔家小班,這位八爺高看一眼,厚愛一層,事無鉅細,事事過問。小班從嚴制定班規,教授技藝從不懈怠。娃娃們掌握基本功後,就要到鄉間實習,先義演後收費,邊實踐邊提高。
崔佑文操辦的雙發合蓮花落班,是中國評劇界的第一個科班,有多牛叉不說,這裡出來的成兆才,日後成為評劇創始人。
唐山博物館內,評劇創始人成兆才塑像
儘管清末戰亂頻仍,民不聊生,可在京東這塊地上,卻是笙簫鼓樂動鬼神,海味山珍肥美鮮。鄉紳土豪們請名角,創新腔,編劇目,爭相攀比,文化活動一個又一個,藝術臺階上了一層又一層。
可以說,“冀東三枝花”評劇、皮影、樂亭大鼓,能有後來的紅火,崔佑文功勞大大的。
唐山博物館冀東三枝花展廳
1902年,五十出頭的崔佑文去世,可惜,他沒能趕上家鄉戲的黃金時代。
後來,“評古論今、警化世人”的評劇,走京津,上瀋陽,去上海,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和五六十年代,出現過兩次高峰,成為中國“第二大劇種”。
評劇名伶白玉霜的唱片
而盛行於樂亭的皮影,成為“北方皮影的代稱”。上世紀三十年代,崑崙、百代、勝利等唱片公司,錄製過不少唱片,樂亭影最早走出了國門。
樂亭大鼓也不含糊,成為中國最具影響的曲種,不再專屬於樂亭。自形成以來,名角輩出,流傳甚廣。
然鵝,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像所有地方戲一樣,“三枝花”儘管名列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依然面臨保護與傳承問題。
評劇《珍珠衫》
這些年,地方戲漸成衰勢,原因多方面,比如題材陳舊,節奏緩慢,觀眾匱乏,人才斷檔。不過,有一點非常重要的,就是沒有痴迷她的,真愛她的金主。
此正是:鄉音餘韻今猶在,世上已無崔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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