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文|王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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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人生真是一场奇妙的旅行,我们总是一路走着一路遇见。

最最奇妙的是,这一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有着怎样的遇见,会有哪些人哪些事走进你的生命。也许下一秒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你擦肩而过,你们相视一笑,心中了然;也许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在你的身边向你露出还没长齐的牙齿,柔软了你的心房;也许有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侵占了你的空间,而毫不自知,打扰了你的世界,影响了你的心情。

可是,我们常常有着美好的遇见。我们的心会被猝不及防的遇见触动,或者热泪盈眶。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春天里我遇见一片十里桃林,那桃花兀自开着,开在还盛满冷意的暮野,开满了三月里的每一片空气里,让鼻尖有一缕芬芳萦绕;夏天里遇见一池密密的浮萍,一场急雨过后,池水已经近岸,那时我被长长的车队堵在乡间小路上心情烦躁,浮萍片片清圆,像一个个身穿旋转绿舞裙的少女,挤挤挨挨发出吵闹的欢笑,世界顿时就安静了;秋天里我被一片嫩绿的稻田俘获,我坐在火车上,那一条长长的旅行线是一张巨大的碧绿草毯,树梢已经微黄,可是车窗外还有那样生机勃勃的绿色在生长,一如我们从未停止的梦想;深冬时节遇见一场铺天盖地的白雪,把天地都映得分外明亮分外苍凉,我穿着厚厚的棉靴踏在干干净净的白毯上,纤尘不染的白色印下我清晰的脚印,深深浅浅,一如那一段漫长又急促的人生,又如那些印在内心深处的往事,斑驳毕现。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每一次美好的遇见,都丰满了我关于那一天的记忆,美丽了那一小段的时光。

三伏天里,我开车送母亲和小外甥外甥女回老家,在印象江南的园林里,我邂逅了美丽的故乡云。天地空阔,天色湛蓝,白云朵朵,大团大团浮在空中,自在而悠闲。那是一种白到极致的颜色,那是一种润到极致的柔软,那是一种不染纤尘的纯净,一年里也只有三伏天才有的云彩的盛宴。云海苍茫,仙山林立,仙境变幻,如果能像列子一般御风而行,我想那天我会毫不犹豫地乘风而去,躺在那云山之上,远离红尘,淡到极致纯到极致也放松到极致。穷尽我的语言,我也无法描述那天面对故乡云的感动。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有一个懒散的三伏天下午,我躺在小屋里与女儿聊天,窗外蝉声如潮,时断时续的聊天被窗外飘过的云打断,我们都像个孩子,充满好奇的孩子,研究每团云的形状、透明度,被风吹多久淡出我们的视线完全离开这扇窗,想象每一朵云的来历、故事以及后续的相遇,想象云海间的游戏,想象风的语言风的速度风的传奇。午后的小屋清凉,我们迎来一群云仙子,又慢慢送走它们,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午后,那真是一段美好的遇见,以前和以后,我和孩子很少那样看云,也没有看见那样美的云。

三伏天里,我还与姐妹们一起遇到了最美的黄昏。天与地拉近了距离,视线穿透得更快更远,那短暂的黄昏,是一种短暂而极致的美丽。夕阳挂于树梢,晚霞满天,血色一般妖艳,血海一般震憾,一群老女孩带着爱美的梦,穿着心爱的美衣,在暮色斜阳里留下了一幅幅美丽的照片,把瞬间定格成永远。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秋日里的深夜,我遇见一只鸣叫的蟋蟀,因为一些琐事,我陷入了失眠,直至四更时分。有一只蟋蟀不知什么时候误闯入我家,也不知在哪一个角落里一直鸣叫,不眠不息,不知疲惫。我想着白天的事明天的事,想着必须做的事想着要逃避的事,它在叫什么呢,它的悲它的喜它的友谊它的爱情,它在进行一个人的音乐会,也没有想到还有我这样一个听众吧。

我无法描述秋虫的鸣叫,唧唧复唧唧,已是太过苍白。在那漫长漆黑的夜里,一个失眠人听到秋虫的鸣叫,实在别有味道,我的心事慢慢被淡忘了,在那细微又充满能量的鸣叫里,我渐渐地睡去了。它要做季节的主人,做一个勇敢的歌手,我要做自己的主人,做一个勇敢的水手;它唱自己的歌无人欣赏,也无所谓听众与否,我做自己的事,少有惊喜,也无所谓结果好坏。我们像两个遗世独立的朋友,素不相识也未曾谋面,有一面夜色作帏幕,一个聆听一个唱歌,一个诉说一个思索,明天的明天,还很遥远,我们在乎的先是这个夜晚。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就像我在异乡里穿梭在游人如织的街道,人头攒动,声音如海浪,我却倍觉孤单与寂寞,我站在昏黄的灯光里,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有陶笛声悠悠响起,我用我敏锐的听觉从喧嚣声中辨识出那远古的陶笛声,然后静静立在那里,静静地听,一袭古装的女子站在青石板街的中央和着轻音乐轻轻地吹,我仿佛遗忘了时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陶笛最初横空出世之时。在黄山的老街,在上海的田字坊,在北京的后海,我每次遇见陶笛,都如闻天籁之声,实在是难忘至极。

在地坛,我遇见了史铁生笔下的老柏树,历久弥生的老柏树,树干苍黑,虬劲干硬,一棵一棵立于天地之间,一站就是几百年,看见过无数哭着笑着的面孔,迎来了很多顽皮的儿童,又送走他们的暮年。我去时,那些树依然立在那里,尽管史铁生已经结束了生命的折磨永远离去,方泽坛的帝王霸气依然在,朱砂红的墙漆刷了一次又一次,掩藏了岁月的年轮。我坐在一个三人座椅上,看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看身边的老柏树,然后泪一下子袭来,同行的海燕笑我的哭,我抬脸起来试图说我在笑,却看见自己的两串泪珠倏地甩出很远。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老柏树或残或老,依然在。有的枝干被截了枝,有的被套上了铁环,有的老黑的枝干全无美感,有的已经寂然死去,一树的凌霄花藤缠到顶点,桔黄的花朵开得正艳,唱着追逐云霄的歌。我在那里静坐了很久,不想说话也不想唱歌,尽管满园的市民们正在晨练,小苹果的歌声凤凰传奇的劲爆音乐到处都在弥漫,我还是觉得园子很静,能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静得能听到每棵树生长的声音,能听到每道年轮的诉说,能听到祭坛里祭祀时的三叩六拜,能听到史铁生走过园子转动轮椅的声音。在哪一棵树下,有一页书轻轻翻过,我知道那是岁月在唱歌。当我从地坛返回所住的宾馆时,有一场急雨铺天盖地而来,我静听着那雨打在窗户玻璃上,知道一切的遇见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雨后,遇见一只蜗牛在慢慢散步,遇见一条蚯蚓从草丛中溜到路中心,遇到一群穿着雨鞋踩水大笑的孩子;风里,遇见一朵怒放的月季,遇见一墙幽香的蔷薇,遇见一道长长的杨柳堤,遇见一朵风荷,出水很高旋转舞裙,遇见一朵蒲公英的小伞,随风传递;雪里,遇见一只兔子逃跑后的脚印,遇见一粒没被完全覆盖的红豆,遇见一枝被雪压弯的翠竹,遇见一枝不堪雪之重负折断的青松,遇见满操场形状各异的雪人。

生命有多远,就有多远的遇见;眼睛有多明亮,就有多明媚的遇见;耳朵有敏锐,就有多悦耳多丰富的遇见。

每一次遇见自有深意。

一路走一路遇见(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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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八公山作协提供,《八公山文学》201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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