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裡，一箇中國舞臺上沒有過的戲劇開演了。地點，被親切稱為“大鯨魚”的上海兒童藝術劇場。這竟是沒有觀眾的演出。5位演員，英國人，和6箇中國自閉症孩子的家庭，共同完成莎士比亞名劇《暴風雨》片段《暴風雨也不怕》。
這是一幕沉浸式戲劇。英國班布洛劇團為特殊兒童創作的。
演出開始前，劇團藝術總監克里斯托弗先生和劇場總經理梁曉霞女士為爸爸媽媽們輔導、培訓：在劇場大家要做一件很重要的，幾乎也是唯一的事，就是把憂慮和緊張放下，做到讓孩子們隨意。陪伴，就是他們的角色。
孩子們4歲、5歲到10歲不等。一個安靜的男孩喃喃著對媽媽說要回家；有的前後晃動身體，時不時地拍手；還有的奔來奔去。媽媽們大多鎖著一臉憂慮，爸爸們則更多的是疲憊。
一根桅杆、一張如帳篷似的船帆和一塊空地組成了一座海島。當孩子和父母一同進入劇場，所有演員都在輕柔地歌唱。孩子們上島了，演員們或彎腰或蹲下或半跪著，組成一個美麗的造型，迎接孩子。沒有報幕，不是表演，戲劇就這樣開場了。他們圍著孩子唱歡迎曲，一個一個地唱過去，“你好圓圓……”歌聲純淨如天籟，空氣中瀰漫著親切、喜悅、平和而真摯的情感。孩子們少有反應，他們依然認真，一米九的大高個本，腰彎成90度，幾乎貼著孩子；四十多歲的尼克爾，蹲在地上，用歌聲與孩子們平視著交流。一邊是弱小無知，另一邊是真誠而隆重的儀式般的召喚。孩子似乎還在自己的世界裡，但父母們已然淚下。我也被撞擊了！這是我沒有過的體驗。
海島上有鳥。打開書本，他們捏著書脊扇動著兩邊，如鳥在飛翔。大海中有魚。魚跳到海島上，跳在了腳邊，男孩撿起來給媽媽。媽媽還給演員，魚又跳到男孩面前。他撿起來再給媽媽。往復幾次後，男孩直接扔給了演員，演員又還了回去，但魚遠了，男孩站起來，卻沒有邁出步去。
暴風雨來了。整個舞臺都在和暴風雨搏鬥。暴風雨退去，突然看見有人受傷了，孩子們也圍了上來。一個水手找到一件叫蛇鼓的寶物。傳說只要用心敲擊，人就能甦醒過來。蛇鼓被推到每一個孩子面前。變幻的節奏、美妙的韻律把孩子們帶進來了。
黑夜中的燈光就是希望。本的手指燈亮了，如同火苗，瞬間又沒了。那個沒有邁出去的孩子站了起來走到前面，抓那個紅點。終於他像一個孩子了。一個女孩上來了，讓尼克爾給她重新編個辮子。
孩子們歡樂了，動起來了，參與進來了……父母們淚流滿面。
這是沒有掌聲的演出。
我覺得應該向梁女士和克里斯托弗先生致謝。雖然兩年來在上海演出100場，受惠的也只有600個家庭，但它引導的理念一定會像種子一樣被播撒。一個媽媽告訴我，她會把今天所有的感知發到自閉症媽媽的群裡。一個爸爸說，受啟發，家裡有無數的東西可做道具，和孩子一起玩。克里斯托弗正為五六個中國年輕人做培訓，梁做翻譯，培訓已經一年。這一次他們中已經有人參加演出。一個叫悅悅的孩子幾乎每週末都來“大鯨魚”劇場，這是劇場所有人最高興的事了。要知道，為了這近乎公益的演出，僅特殊家庭的信息收集與服務就要花去他們多大的精力！（王韌）
閱讀更多 新民晚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