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森代表劇《伍子胥》欣賞,《桑園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楊寶森代表劇《伍子胥》欣賞,《桑園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楊寶森《伍子胥》

楊寶森(1909一1958)字鍾秀。京劇老生演員,四大鬚生之一,楊派藝術的創始人。原籍安徽合肥。曾拜陳秀華、鮑吉祥為師,學餘(叔巖)派。後帶藝搭班入斌慶社科班。出科後與程硯秋、荀慧生等合作演出,以《失空斬》、《捉放曹》、《桑園寄子》、《託兆碰碑》、《楊家將》、《汾河灣》、《賣馬》等餘派戲為主。

他在繼承餘派藝術的基礎上,他根據本人倒倉後的嗓音條件,並結合他多年的藝術實踐、創出一種嶄新的唱法,自成一家,逐漸形成別具一格的楊派,成為楊派藝術的創始人。他與馬連良、譚富英、奚嘯伯一起並稱為“四大鬚生”。他的演唱特點是情醇雅正,韻味濃厚。尤其是對汪派《文昭關》進行了新的創造,成為近代京劇老生最為流行的劇目之一。楊派唱腔因有鼓師杭子和、琴師楊寶忠伴奏,唱、打、拉相得益彰,堪稱“三絕”。

楊寶森的《伍子胥》是空前絕後的,這部直至臨終前他還在不斷修改和探究的戲,使楊派藝術達到了爐火醇清的境界,最終成為他的第一代表劇目。今天我們就來欣賞楊先生的《文昭關》一出:



伍員 :(哭) 爹孃啊……

(二黃慢板)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實指望到吳國借兵迴轉,誰知昭關有阻攔。

幸遇那東皋公行方便,他將我隱藏在後花園。

一連七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

俺伍員好一似喪家犬,滿腹的含冤我向誰言?

我好比哀哀長空雁;我好比龍游在淺沙灘;

我好比魚兒吞了鉤線;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來想去我的肝腸斷,今夜晚怎能夠盼到明天?

心中有事難閤眼,翻來覆去睡不安。

背地裡只把東皋公埋怨,叫人難解巧機關。

若是真心來救我,為何幾日他不言?

貪圖富貴來害我,你就該把我獻與昭關。

哭一聲爹孃不能相見,不能見,爹孃啊!

要相逢除非是夢裡團圓。

雞鳴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好傷慘。

想當初在朝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

到如今夜宿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誰言?

我本當拔寶劍自尋短見,尋短見,爹孃啊!

父母的冤仇化灰煙。

我對天發下宏誓願,我不殺平王我的心怎甘!

下面是《浣紗記》中伍子胥的一段唱:



未曾開言我的心難過,兩眼不住淚如梭。伍子胥就是我,臨潼會鬥寶壓定了各國。恨平王無道亂朝閣,父納子妻理不和。我的父諫奏反遭禍,可嘆我一家滿門三百餘口見閻羅。只剩下伍員人一個,混出昭關逃奔吳國。一路行來腹中餓,只見籃中飯與饃。娘行若肯賙濟我,子胥心中感念恩德。

《魚腸劍》中一段



富貴窮通不由己,也是我的時衰命運低。我本是楚國的功臣,家住在監利,姓伍名員字子胥。恨平王無道納兒媳,信用奸臣費無極。我的父諫奏遭屈死,一家大小血染衣。聞聽得千歲招賢納士多仁義,我是特地前來借兵報冤屈。為臣來在吳國地,還望千歲【快板】把難人提,伍子胥有朝得了地,知恩報德不敢移。

楊寶森代表劇《伍子胥》欣賞,《桑園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桑園會

不知道大家聽過楊先生的《桑園會》沒有,和馬連良先生比起來,又是另一種風格。我個人更喜歡楊先生的這出戏,今天我們就一起聆聽這出《秋胡戲妻》

《桑園會》講述春秋時期,魯國仕人秋胡被徵召服兵役,一去多年,後來他做了官,在楚國任光祿大夫。因思念老母和妻子,秋胡告假還鄉,在桑園遇妻羅敷,不敢冒認。秋胡故意以帶信為名,調戲羅,試探妻子的貞節,招致妻子的斥責,而後羅憤而逃回。秋胡至家,羅敷羞憤自縊,經秋胡母子急救脫險。母責秋胡,命其向羅賠禮,夫妻和好。



秋胡:

秋胡打馬奔家鄉, 路上行人馬蹄忙。

坐立在雕鞍用目望, 見一位大嫂手攀桑。

前影好似羅敷女, 後影兒又像我妻房。

本當下馬把妻認, (欲下馬,稍一思索搖了搖頭) 錯認民妻罪非常。

(白)看那採桑女子,好像我妻羅敷模樣,怎奈我離家數載不能相認,待我下馬見過。啊,大嫂,請了!

羅敷 :

耳邊廂聽得人聲嚷,舉目留神四下張,

桑園之內無人往,見一位客官就站道旁。

(白)客官敢是失迷路途?

秋胡:(白)並非失迷路途,我乃找名問姓的。

羅敷:(白)有名便知,無名不曉。

秋胡:(白)此處有一秋胡,大嫂可曉得麼?

羅敷:(白)客官問他則甚?

秋胡:(白)我與他有八拜之交,同朝為官,帶來萬金家書,故而動問。

羅敷:(白)呀!

聽他言來心暗想,口內不住謝上蒼,二十年前分別往,今天才有這信還鄉。

(白)啊,客官,那秋胡離我家不遠,你可將書信留下,我與他帶去就是。

秋胡:(白)秋兄言道,書信要面見本人。

羅敷:(白)不見本人呢?

秋胡:(白)原書帶回。

羅敷:(白)你方才言道,與秋胡有八拜之交,你可知他家有甚等樣人,說得一字不差,奴家放桑不採,帶你前去。

秋胡:(白)大嫂聽了。

站立在桑田把話講,尊一聲大嫂聽端詳。

家住在魯國古田桑,姓秋名胡字高強,

他父名叫秋祖望,二十年前早巳亡,

老母柯氏六旬上,白髮蒼蒼在高堂,

娶妻本是 羅敷 女,獨自貞節守空房。

臨行送至在陽關上,叮嚀的言語記在心旁

但願得早登龍虎榜,即修書信轉還鄉

這是那秋兄對我講,並無有虛言哄娘行。

羅敷:聽他的言來心歡暢,果然是兒夫寄雁行。客官休怪奴魯莽,有書拿來看端詳。

秋胡 (白) 你問我要書信。你是他家何人?

羅敷(白) 客官呀,

客官不必問其詳,秋胡是奴兒夫郎,奴本就是羅敷女,只為家貧來採桑。

秋胡(白)哦!

聽她言來心歡暢,果然是羅敷來採桑。

(白)問來問去,果然是我妻羅敷,本當向前相認,怎奈我離家數載,不知她的貞節如何?趁此四下無人,不免調戲她一番便了。啊,大嫂,卑人有話,要對大嫂言講。

羅敷:(白)客官有話請講。

秋胡:大嫂聽了。

秋胡他把良心喪,他在那楚國配了鸞凰。

我勸他歸家他不往,撇下了大嫂守空房。

你好比皓月無明亮,又好比明珠土內藏,

大嫂好似花開放,卑人好比那採花郎,

你今若肯從勾當,學一個織女配牛郎

羅敷:

客官說話欠思量,胡言亂語發癲狂

自從丈夫分別往,謹守深閨奉高堂

秋胡:

大嫂把話錯來講,卑人言來聽端詳:

男兒無妻家無主,婦人無夫室無樑。

你今若肯從勾當,學一個巫山仙子會襄王。

羅敷:

狂徒把話錯來講,調戲民婦罪難當。

你與我丈夫同來往,不該昧心喪天良。

有書快把書奉上,無書早早離田桑。

再若是胡言亂語講,管叫你披枷帶鎖無有下場!

秋胡:

聽罷言來喜心上,果然是為我守空房。

(白)調戲半日,並無半點春心,這便怎麼處?有了,我這裡有馬蹄金一錠,再調戲她一番便了。啊,大嫂,我這裡有馬蹄金一錠,拿回家去度日,只圖片刻之歡,來來來看金吶!

羅敷:(白)哆!

任你說盡風流樣,奴本是銅打鐵心腸,

低下頭來心暗想,(白)啊,客官,那旁有人來了。

秋胡:(白)在哪裡?

羅敷:(白)哆!將身跳出這是非場。

秋胡:黃金不顧回家往,貞節烈女世無雙!拾起黃金把馬上,回到家去奉高堂。

這張唱片是1938年錄製的,1938年在楊寶森的生命中是最為黯然的日子,整整十年的倒倉期依然看不見盡頭,百代公司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為不紅不紫的楊寶森灌唱片,我不清楚。但在最苦的日子裡,以塑造悲劇見長的楊寶森,居然錄製的是輕喜劇《桑園會》,甚至於是他最不擅長的與旦角調情的戲,有些出人意料,或許是因為,同他合作的是高華和耿少峰。很多人都知道,楊寶森的成功和楊寶忠分不開,的確也如此,可以說沒有楊寶忠也就沒有楊寶森。但是,作為楊寶森,在心裡不能不感謝耿少峰。十年的滄桑歲月,耿少峰從來就對不得志的楊寶森不離不棄,每天都為楊寶森操琴練嗓,何其不易!依著這份溫暖,楊寶森一路走來。我們何其有幸,從老唱片中,依然可以聽到楊寶森和當年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在他最不得志的日子裡唱的戲,朋友之間合作的愉快和歡欣從裡面散發出來,即使楊寶森當年平平無奇的嗓音都不能減弱這種合作的愉快,尤其是他的那段流水,清晰流暢,平實樸素,卻是暗藏精彩,耐人尋味。(有和楊合作過這出戏的旦角演員曾說楊有些拘謹,放不開,但在這裡,只聽出了自然和愉悅,合作的人不同,感覺自然不同)這張唱片,當年在上海引起了出人意料的轟動,楊高的唱腔被挑剔成性的上海人廣為傳唱.也是從這張唱片裡面,我們聽得出耿少峰如同他名字一樣的京胡演奏理念,剛直而不花哨,這種風格一直到他為譚富英拉琴的時候依然清晰。學武戲出身的,常演靠把戲的譚富英比有文人氣質,蒼涼,溫文的楊寶森更合適耿少峰,耿少峰和楊寶森雖然分開了,但是他們的這份情誼永遠留存。

楊寶森代表劇《伍子胥》欣賞,《桑園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楊派劇目很多,有《失街亭·空城計·斬馬謖》、全部《鼎盛春秋》、《擊鼓罵曹》,《大保國·探黃陵·二進宮》、《問樵鬧府·打棍出箱》、《王左斷臂》、《洪羊洞》、《碰碑》、《清官冊》、《桑園寄子》、《二堂舍子》、《紅鬃烈馬》、《賣馬》、《打登州》、《捉放曹》及《珠簾寨》、《定軍山》、、《搜孤救孤》、《烏盆記》、《摘纓會》、《一捧雪》、《桑園會》、《四郎探母》等。

楊寶森一生執著於自己的審美理想 ,全心全意的以自己的舞臺實踐詮釋京劇的經典名作。從楊派自身的風格來說 ,它是一種平實、雋永、精緻的藝術。平實,是一種內在的功力,沒有華麗的外表,對看熱鬧的觀眾就缺乏刺激;精緻,必然需要磨鍊,需要精雕細琢,也就不可能時時的花樣翻新;雋永,需要耐心細緻的去欣賞,甚至越是經過時間的磨洗,越是能顯出經久的魅力。喜歡楊派藝術的朋友看過來,歡迎共同交流,互通有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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