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雲觀察:從「中國梵谷」到精品原創 中國油畫第一村的「脫胎換骨」

大芬村,一個有著五顏六色房屋的小社區,改革開放的浪潮襲來,讓這座本來平凡無奇的小村莊成為了中國油畫第一村。

大芬村在一點點改變,大芬村中的畫者也在探索,有人以繪畫為謀生手段,有人卻堅持在追求自己的夢想。這像是一個壓縮版的小世界,這裡有夢想,有希望,也有迷茫。

“梵高”的轉型

深圳大芬村。

清晨,陽光籠罩下的大芬村色彩斑斕,在大芬村村口,“世界油畫,中國大芬”幾個大字格外醒目。

大芬油畫村位於深圳市龍崗區布吉街道大芬社區,核心區域的面積僅0.4平方公里。密集的小巷縱橫交錯,穿梭在巷子中,隨處可見五顏六色的房子,巷子兩邊是一排排店面,有了畫廊之後,畫具店、裱畫店和物流也應運而生。

津雲觀察:從“中國梵高”到精品原創 中國油畫第一村的“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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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巷裡的牆面開闢成“畫室”作畫,是深圳大芬村獨特的風景。東西交錯的小巷裡,每面牆都是畫室。隱在小巷裡的畫師們,一手捻著臨摹的小照片,一手揮著畫筆,開始在畫布上"謀篇佈局"。旁邊的茶几上,一盞清茶,餘香嫋嫋。

據瞭解,目前大芬油畫村內共有大小畫廊及門店1200餘家,村內聚集油畫從業人員約8000人,加上週邊社區從業人員約20000人。

但大芬村原本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村莊,原住居民僅300餘人,主要以種植水稻為生,人均年收入不足300元。

1989年,改革開放的機遇降臨到大芬村——香港畫商黃江來到大芬,租用當地的民房招募學生和畫工進行油畫的創作、臨摹、收集和批量轉銷,由此將油畫這種特殊產業帶進了大芬村。大芬油畫村被譽為“中國油畫第一村”,成為了全國最大的商品油畫生產、交易基地,也是全球重要的油畫交易集散地。

早年的大芬村曾以“世界高仿名畫之都”聞名。這裡的大批畫工臨摹世界名畫,大芬一度佔據了世界油畫市場一半以上的份額。但這樣的生產模式,也給大芬村貼上了“山寨”“廉價”的標籤。

大芬村東九巷的一間店鋪,面積大約20平方米,牆上陳列著的大部分是梵高的臨摹畫。40歲的鐘早春坐在店鋪的角落裡,拿著畫筆在畫布上作畫。

津雲觀察:從“中國梵高”到精品原創 中國油畫第一村的“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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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勇從小喜歡畫畫,15歲初中畢業後前往深圳打工,在朋友的建議下來到大芬村。

老鄉建議趙小勇畫梵高的畫,因為梵高的畫訂單多,最初,趙小勇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臨摹梵高的作品。後來,訂單越來越多,趙小勇一個人忙不過來了,就開始教妻子畫,妻子主要負責上色,塗顏料。

人手依舊不夠,趙小勇不想把訂單發給別人,陸續把在外擺地攤的四弟和在老家的小舅子喊來幫忙。最忙的時候,四個人一個月要畫一千多張大小不一的梵高作品。依然忙不過來,他就買了一套油印設備,直接印底稿,省去了用鉛筆起底稿的工序,然後再手工補充、上色,效率倍增。到後來,趙小勇畫梵高的畫不需要用草圖,可以直接在畫布上落筆,一幅《向日葵》只需28分鐘就可以完成。

這種流水線的方式被稱為“行畫”。從1997年開始,趙小勇及其家人在深圳大芬村臨摹了超過10萬幅梵高的作品。行畫讓趙小勇名利雙收,趙小勇在大芬村買了房,有了不菲的收入。

2000年左右,當地政府開始改造大芬村的環境,“轉型升級”成為了政府和民間探討大芬油畫村未來發展時一個繞不開的詞。

站在金字塔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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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大芬村成為文博會首個也是當年唯一的分會場,大芬分會場舉辦了千人油畫創作活動,更是被收入世界吉尼斯紀錄。正是在首屆文博會這個平臺上,大芬油畫村被媒體充分地挖掘和報道,一時間,媒體、遊客紛至沓來,大芬村美譽度快速升溫。

史飛如今已經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擁有了自己的美術產業公司。但史飛依然生活在大芬村,他不再需要靠賣畫為生,每天呆在自己的畫室裡,畫自己想畫的事物。

大芬村轉型升級的變化中,也帶動一些最開始做臨摹的畫師變成了畫家。

楊福徐畢業於廣西藝術學院美術系,1999年的一天,他從報紙上看到大芬村招聘有繪畫基礎的人,便跑了過去。到了大芬村,楊福徐有些失望,他只能畫老闆給他的臨摹畫訂單,雖然楊福徐在藝術院校畢業,但基本功再好,也很難在這類臨摹畫中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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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與還是六便士

一條小巷內的牆壁畫室裡,陸浩正拿著畫筆聚精會神地作畫,面前的牆壁上展示他七八張作品。

“訂單挺多的,只要畫得跟客戶提供的圖一樣,客戶滿意就行,錢很好賺。”陸浩沉浸在畫訂單畫的喜悅中,訂單畫準確的定義就是根據客戶給的圖片臨摹出來的畫,不需要自己的創作。陸浩很善談,提到收入,他沒有具體透露,卻滿臉笑容。

在隔壁的小巷中,小雨也在對著牆作畫,畫布是舊的,她用色彩蓋住原來的作品,對著一張照片臨摹,小雨不是專業出身,來到大芬村學畫也只有三個月,但如今,她已經可以完成簡單的臨摹作品,再過幾個月,她就可以正式接單,“感覺不難,只要有客戶,錢還是不難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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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楊華對面的牆壁畫室,畫工小紅出售的全部是“訂單畫”,小紅的訂單畫每幅售價80元到160元,一個客戶正在取貨,一下子買走了10幅作品。

津雲觀察:從“中國梵高”到精品原創 中國油畫第一村的“脫胎換骨”

津雲觀察:從“中國梵高”到精品原創 中國油畫第一村的“脫胎換骨”

“想賺錢有賺錢的方法,畫唯美一點就行,但我想做自我,體現自我的價值。”在討好客戶賺錢和實現自我的選擇題前,賴海波和夥伴們選擇了後者。

有的要生存,有的要自我,鄧輝卻有些另類。

快到傍晚時分,50歲的鄧輝放下畫筆,整理好刷子和刮刀,慢慢走向巷子深處的宿舍,他在的巷子位於大芬村靠邊的位置,平時很少有顧客光顧,生意很慘淡,每個月除去開銷幾乎沒有剩餘。

“我不是一般的畫工,從來沒做過流水線。”鄧輝拒絕接受畫工的稱呼,他認為畫工就是畫畫的工人,而他把自己定義為畫匠。鄧輝有一定的繪畫功底,他在大芬村住了近20年,房租從最開始的300元漲到現在的2000多元,沒有變化的是,他沒有能力給一家四口換個好點的房子,沒有勇氣放棄還能維持他生存的訂單畫,也沒有變得只為了賺錢完全順從客戶。鄧輝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想做自己,但也需要生存。

天色漸暗,鄧輝走進宿舍樓,原來樓裡的12戶租戶都是外來的畫畫人,但如今已經走了幾戶,鄧輝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是不是要回到家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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