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到了兩個月來,穆城發給她的唯一條短信。
溫涼,離婚。
離婚。
溫涼用盡所有力氣,才撐住下滑的身子。
手裡不過是一張紙,可她卻覺得他很重,重的她肩膀都快抬不起來。
她看著報告單上那個尚看不出人型的小尾巴,又看著右手那簡單明瞭的四個字,她想了想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她撥通了穆城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她趕在穆城開口之前急不可耐的說。
“穆城,今晚回家吧,我們好好談談。”
“我答應了瑾瑜陪她過生日。”
“....我有比過生日更緊要的事。”
“你自己解決。”
“你不來,明天頭條就是溫瑾瑜插足別人家庭的新聞,她這朵白蓮花,經不得刺激吧。”
“.....”
沒等他回話,溫涼便掛斷電話,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掛掉穆城的電話。
感覺還挺痛快。
“穆城,你回來了,洗洗手,準備開飯。”
溫涼自動屏蔽男人的冷漠,眉開眼笑,笑意盎然地喊他。
穆城沒回話,溫涼也不在意,總歸,沒有爭鋒相對不是?
“離婚,該給你的一分都不會少,這個你不用擔心。”
溫涼正在給他夾菜的手一僵,臉有些白,卻還是扯出笑。
“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好不好?”
也許是溫涼眼底的期望有些可憐,也許是她右手臂上露出的紗布一腳有些刺眼。
所有的冷言冷語都被穆城嚥下去,甚至連心底都泛起一層莫名其妙的憋悶。
就像是被棉花捂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他以為她會以幫他擋刀這件事為由頭,索要那些根本不屬於她的東西。
可兩個月以來,她卻是什麼都沒做,倒顯的他毫無風度。
他看著碗中的菜,終歸是夾起,送進嘴裡。
兩人第一次同桌,溫涼緊張的手心全是汗,見他把菜嚥下去,鬆了口氣,又有些緊張,擔憂而又期待地問。
“味道...怎麼樣?”
穆城吃飯動作優雅,點頭,“還行。
“那就好!”溫涼重重舒口氣,笑逐顏開,“你再嚐嚐這個。”
溫涼笑著,連忙又乘了碗湯送到他手裡,邊送邊說,“喏,你最喜歡的清湯,我特別加了點中藥,我做了處理,沒藥味,很清火。”
她遞過去,穆城卻沒接碗。
啪!
湯碗掉地,滾燙的湯汁毫不意外地濺到溫涼小腿上,她疼的秀眉緊蹙,卻是強忍著沒出聲,將地上的殘局收拾乾淨,然後不好意思地挽起耳邊的碎髮。
“一下子手滑,沒拿穩,我再給你乘一碗。”
“夠了。”看到她隱忍的樣子,穆城居然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心疼,心裡有些煩躁,有些話便不由自主地說出口。
“戲演完沒?無論你再怎麼拖延時間,婚也是要離的。”
溫涼渾身僵直,強忍著心頭的怨憤,深吸一口氣,拿出那張孕檢報告。
“穆城,我.....”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突兀地將她的話打斷。
穆城接到電話後,臉色大變,再看向她時,眼底滿是憤怒的火焰,狠狠地攥過她的手,掐著她的臉,低斥。
“我已經來了,你為什麼還要對瑾瑜下手!”
“你在說什麼?”溫涼吃痛,被他吼的莫名其妙,可心底卻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瑾瑜自殺了!你現在開心了??”
穆城臉色陰沉,深邃的眸底滿是憤怒和失望,他倏然起身,死死地盯著溫涼,咬牙切齒地說。
“引我來,就是為了對瑾瑜下手,你當初,就是這麼對我哥的對麼?溫涼,我真是低估你了!”
“我沒有!”溫涼立刻出聲反駁,內心波瀾起伏,卻強撐著冷靜,死死地盯著穆城的眼睛,目光坦然。
穆城冷笑一聲,“放心,你跑不了!”
緊接著,他就跟拖一條死狗一樣,將她摔上了車,動作毫無憐惜。
還沒等溫涼反應過來,溫父對著她就是狠狠一腳。
那力道又狠又猛,一下就將溫涼踢翻在地。
“孽女!你明知瑾瑜身體不好,還要刺激她,你已經搶了她最愛的男人,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搶了她的男人?”
溫涼腦子裡嗡嗡作響,從嘴裡吐出一口血,昂著頭,眼底滿是倔強。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穆家的兒媳婦,不是她。”
“你,你!”溫父見溫涼半點愧意都沒有,又想到溫瑾瑜面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喘著氣說。
“好,很好,你是穆家的兒媳婦,那就不再是我們溫家的女兒,我們溫家也沒有你這麼心狠手辣的女兒,從今天開始,溫家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轟!
溫涼的腦子像捱了一記悶棍,滿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二十五年,她整整期待了二十五年的親情,她以為爸爸媽媽認回她是想加倍對她好彌補這錯過的親情,可現在呢?
“爸……”溫涼整個人搖搖欲墜,跌跌撞撞地就要去扶氣急了的溫父,驚慌失措,“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說……”
穆城心底微震,看到眼前驚慌的,面色蒼白的溫涼,下意識就伸出了手,可還沒等他碰到溫涼,另一道憤怒的女聲就驟然插入。
“小涼,你實在是太讓媽失望了,瑾瑜那麼善良的孩子,你到底要將她逼到何種境地?”
溫母滿臉怒容地走近診室,將一份遺書砸在溫涼臉上,胸口劇烈起伏。
“她現在自殺成全你,祝你幸福,祝你快樂,你現在開心了?滿意了?知足了?”
話說完,溫母還是氣不過,對著她的臉就是啪啪兩巴掌。
“她有白血病,也從沒想過跟你爭,你明知道她你那麼愛穆城,你為什麼還要告訴她那些話!”
溫涼的臉頰被尖銳的指甲劃破,鮮血順著她的臉流向下顎,可她卻半點不覺得疼。
疼,怎麼會疼呢?
跟心底的疼相比,這種疼算的了什麼?
隨便看看
莫海角不明白,為什麼這四位長老要背叛天下劍宗,要知道他們都是天下劍宗所提撥起來的,如果沒有天下劍宗,他們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修為。
“哈哈,還是讓老夫來回答你吧,他們一直都是我鬥魂學府的人,而且他們更是你的師叔祖才是……哈哈”
一名紅衣老者走了出來哈哈笑道。
“師叔祖……你們……”
莫海角這麼一來便明白了,他們天下劍宗,老祖劍聖,十幾萬年前飛昇上界,憑著自己強橫的實力在上界自立門派,創立仙派,不過在一千多年前,上界驚變,仙派遭到了滅門,他們老祖宗劍聖更是下落不明,無人知其生死。
但是他卻知道,以他們老祖宗的實力,一般人不可能殺得他,而且一千年前,門派之中來了幾個人,隨後發生變故,其中有一人,重傷離開。
而還有幾人留在宗門之內,此後也不知去向,莫海角暗中派人追查,當時追查之人,正是劍二等四人吧。
這麼說,原先的劍二等四位長老應該已經死了,此四人應該就是那四位從上界下來的劍宗前輩了。
“不錯,你很奇怪吧……當年我們明明是五人下來,可是為何突然有一人離開,你可想知道那人是誰”
劍二微微一笑地說道,他當年受到了重創,肉身盡毀,對他們下手之人,正是劍聖,因為他們想要奪他們師尊手下的誅天劍,並且用毒,最終斬斷他一隻手,不過最終還是被他所傷,好在當時莫海角竟然讓劍二四人暗中追查他們的下落,被他們所奪舍
。
“那個逃走的人,是老祖宗”
莫海角眼中帶著一種冷漠說道,他想到了。當時五名從上界下來,沒有想到其中一人正是他們天下劍宗的老祖宗。
“不錯,莫海角,識相的就將誅天劍譜交出來吧,歸順鬥魂天宮……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劍七冷冷地說道,劍二,劍七,劍九,劍十一四人都是劍宗的前輩,也都是劍聖的弟子。不過他們卻是鬥魂天宮安插在劍聖身邊的奸細,為的就是殺劍聖,奪取劍聖手中的誅天劍,以及那誅天劍譜,要知道,劍聖當年憑此劍法,上界之中,獨自創立一個仙派,同階之中幾乎無敵的存在。
“不可能……誅天劍法仍是我天下劍宗鎮山之寶……而且,你們四人既然背叛天下劍宗,欺師滅祖,那你們就得死……”
莫海角一劍擊出,正是誅天劍法第十三式,當然莫海角所擁有隻是誅天劍法前篇而已,而且後篇,一直就是刻在誅天劍之中,當年劍聖傳下天下劍宗之時,他僅僅領悟到前十三式而已。
不過莫海角卻是僅憑這十三式,縱橫劍魂大陸,成為兩大頂尖高手之一。莫海角的實力,強悍到了極點,在場竟然沒有人敢與他交鋒,就算是劍二等人,曾為仙級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們卻是利用一個陣法,一直在限制莫海角的元神。
“噗~~~~~~~~~~“
莫海角好像受到極大的限制,每動用一份真氣,元神便會受到反噬,立即吐血,不過卻也無一人敢近他身。
“莫海角,你的元神被鎖魂大陣困住,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持多久”
紅衣老者陰冷地說道,他是天極境九重,半仙級,不過他自認絕不是莫海角的對手,所以一直不敢硬碰。
不過這劍二四人一直潛伏在莫海角身邊,足足千年,趁他不備在天下劍宗之中佈下鎖魂大陣,困住他的元神。 萬千晶瑩的水滴隨著山風而行,在落地之前便被吹得細長,如一柄柄晶瑩小劍。
晶瑩小劍擊打在不遠處的芭蕉林中,噼啪作響,這便是風雨聲。
芭蕉林中有一棟小竹樓,此刻空著。
那裡面原本住著一名女劍師,只是三年前出了巴山之後卻還未歸,但這次顧離人說要收徒,聽說她的女弟子嫣心蘭也已經受命回來。
不知她若是聽說了顧離人自己卻已經找了一名弟子,她的女弟子回來也只是白趕一趟之後,她又是何等的心情。
不過若說快意灑脫,似乎這世間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自己這名師弟。
想著自己能有這樣一名怪物師弟,他在忍不住嘆了口氣之後,便又有些驕傲。
巴山劍場之外那小鎮風雨聲也正烈。
無數道劍影伴隨著狂暴的風聲從四面八方不斷的衝向林煮酒的身體。
越來越多的人到來。
有些人孤高,有些人原本不喜歡在人多處活動,有些人不喜歡透露自己的行藏,但在凌四公子出劍之後,這些人全部匯入了這個小鎮。
絕大多數人的眼中都充滿著震驚的意味,有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原來並不覺得自己會比那些出名的人差,然而現在他們的眼睛裡卻盡是沮喪。
凌四公子的出劍很從容,他似乎只是在漫步而行,但他的劍,卻是組成了八方風雨。
狂風驟雨的劍影將林煮酒的身影都徹底包裹住。
從一開始出劍到現在,他似乎始終只是用了同一招劍招。
但這招劍招在他的手中,威力卻在不斷的提升,原本在很多人看來已經很完美的劍意,卻是在不斷的變得更加完美。
葉新荷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先前也看不起那些自命不凡的年輕人,然而這凌四公子,卻應該是他的勁敵。
相反,他身旁的嫣心蘭卻是面容始終平靜。
風雨包裹之中的林煮酒似乎應付得有些艱難。
他至少已經變幻了六七門劍經中數十種精妙的劍招,只是依舊無法破出這樣的風雨。
然而突然之間,風雨驟停,凌四公子停了下來。
直到此時許多人才看清他手中的劍。
那是一柄有些奇特的闊劍,劍身比尋常的劍寬闊一倍,但劍長卻比尋常的長劍短上一尺。
青色的劍身上有著許多不規則的槽口,隱約閃動著水光。
林煮酒不解的看著他,然後又忍不住看著他這柄劍。
“瀟瀟風雨劍。”
凌四公子抬了抬劍,讓林煮酒看得清楚一些,“不過我有很多劍,這只是其中一柄。你若是能勝我,我這柄劍送了你也無妨。”
“豪氣!”
林煮酒不由得讚歎一聲,但隨即忍不住問道:“又為何停手?”
“只是確定一些事情。”
凌四公子平靜的看著林煮酒,他的胸膛連一絲的起伏都沒有,方才那樣的出劍,似乎對他而言並不算激烈,“你受了重傷?”
林煮酒點了點頭,“應該還算重。”
“那便是將我們視為你修行劍道途中的磨礪手段。”凌四公子微微抬頭,他的面色微冷了些,“任何劍術都是歷代修行者流傳下來的寶貴經驗,任何比劍都應該是莊嚴肅穆的事情,既然你受傷都敢挑戰這裡所有人,我便一定要戰勝你。”
“你這道理...有點難懂。”
林煮酒怔了怔,笑了起來,“不過如此的態度對待劍和比劍,應該是不錯,只是你好像今天真的勝不了我。”
“哦?”
凌四公子有些意外,但並不生氣,“為什麼?”
“因為出了那麼多劍都沒有勝過我,我用了些亂七八糟的劍招,你應該看不出我的劍路和用劍習慣,但我對你卻已經十分了解。”
林煮酒笑道,“接下來你應該無論用這種劍招,還是換招,都沒有太大用處了。”
那麼多精妙的劍招,在他口中竟然只是亂七八糟的劍招?
“你沒在玩笑?”凌四公子都有些無語。
林煮酒搖了搖頭,認真道:“當然沒有。”
凌四公子沉默片刻,道,“那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劍。”
林煮酒認真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小心。”
凌四公子看著他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方不知經歷了什麼樣的殘酷殺戮,即便回到這種安靜的小鎮,心中都不得安寧,都需要靠兩碗熱湯麵換取片刻心中的平靜。
他真正強大的劍,必定殺意濃烈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恐怕出劍之後連他自己都難以控制。
“若是他不小心重傷我,或者將我不小心殺了,告訴我家裡人,不準報仇。”
凌四公子緩緩轉身,對著那名長腿女子說道。
那名長腿女子跟隨他日久,也不多話,只是肅然行了一禮,示意自己明白。
“劍乃殺器,動之便有可能殺生,所以我一直將比劍視為最莊嚴肅穆的事情,既然要看你真正的劍,你便不要留手。”凌四公子不去看她,而是看著林煮酒,認真說道,“我也會盡可能的施出我所能使出的最強一劍。”
面對如此端莊的對手,林煮酒有些不太習慣。
他之前遭遇的那些敵人,無一不是窮兇極惡,任何只要能夠殺死對方的手段,全部都會動用。雖然不太習慣,但自然是這樣的對手才能讓他心生敬意。
所以他也認真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我出手了。”
他接著說道。
這是給凌四公子應有的提醒。
當他的聲音響起之後,所有的人突然感到莫名的寒冷。
林煮酒的氣息在所有人的感知裡突然變了。
他似乎和真正的黑暗融為一體,不分彼此,而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滔天殺意,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的冥獸才有可能擁有的氣息。
他和凌四公子之間的空氣裡,突然響起一些古怪而刺耳的鳴聲,就像是突然出現了十幾只嗅著死亡氣息而來的烏鴉。
凌四公子的臉色微白,這種殺氣和劍意讓他都產生了很不舒服,無法呼吸的感覺,但他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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