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擋道(民間故事)

水鳴村有個後生,叫阿牛,他買了輛載人機動三輪摩托,每天到附近的縣城搭客。

最近附近清水河邊又集資修了條去縣城的新機耕道,雖說不寬敞,可比老路要近上十幾公里。這天大早,阿牛就開著三輪車往新路上趕。來到清水河邊,阿牛一時間愣住了:一輛白色的寶馬停在路上,把這路佔去了大半,他的三輪車壓根過不去了。

阿牛摁響了喇叭,可是他摁了半天,寶馬愣是丁點動靜也沒有。阿牛無奈下了車,伸手敲了敲車玻璃,還是沒人回應。他轉到車頭往裡看去,才發現車裡一個人也沒有。阿牛扯開嗓門喊了起來:“喂,是誰的車?麻煩挪一挪,你的車擋住道了……”

喊到第二遍,阿牛才聽見有人不滿地回答:“嚷這麼大聲幹嗎?沒見我在釣魚嗎?嚇跑了我的魚你賠不賠?”

阿牛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機耕道下的清水河邊支著頂太陽傘,傘下是個戴著墨鏡的胖子,腳下放著個小桶,正坐在馬紮上,拿著釣竿在釣魚呢。

阿牛說:“你的車擋住我的道了,能不能挪一挪,讓我把車開過去?”

胖子回過頭來,把墨鏡摘下一半,看了眼阿牛,說:“什麼你的道?是你出錢修的路嗎?”

阿牛一愣:“不是。”

胖子“哈”的一聲重新把墨鏡給戴上了,說:“修這條道我捐了三萬塊,不信你去查,縣裡屠宰場老闆呂發財,那就是我。我捐了三萬塊還不敢說這條道是我的呢,你一毛錢也沒有出,居然就敢說這是你的道?”

原來這個胖子就是呂發財。之前阿牛雖沒見過他人,可早就聽過這人仗著有錢,專橫霸道在方圓百里出了名。阿牛心裡一愣,半天才逞強憋出了句:“這不是我的道,也不是你的道,這是大家的道,你把車停在這裡,就擋住了大家的道了。”

呂發財嘿嘿一笑:“那又怎樣?老子就愛這麼停。我捐了三萬塊錢,這條道上總該有一個停車位是我的吧,所以我的車想停在哪就停在哪,憑什麼讓我給你挪窩?你想怎麼過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這是新買的寶馬,一百三十多萬,想撞想剮,你看著辦。”說完,呂發財把頭一扭,再也不看阿牛,專心致志釣起魚來。

阿牛沒轍了,一百多萬的車,他撞不起也剮不起,除了改道,還有什麼法子?阿牛隻能悻悻回到三輪車旁,掉頭多繞了十幾公里的路去縣城。

第二天,阿牛特地早出工,開三輪來到河邊一看,氣得差點吐血。那輛白色的寶馬車又停在機耕道上了!他再探頭朝清水河邊看去,那個聚精會神握著釣竿的,不是呂發財是誰?

阿牛不甘心地看了眼寶馬,還好,今天寶馬車停的位置往外多靠了一點點,他用腳量了量空間,勉勉強強可以開得過他那三輪。

阿牛把牙一咬,過!他回到三輪旁邊,上了車,踩響了發動機,掛擋,左挪右閃地調直路線。接著,他抹了把臉上的汗,瞪圓眼珠子,緊盯前方,小心翼翼駕著三輪,往寶馬旁的空隙擠了過去。終於三輪車的車頭慢慢駛過寶馬車,阿牛剛鬆了口氣,突然覺得車斗後面猛地一緊,然後一鬆,接著寶馬車就響起了雷鳴般的警報聲。阿牛嚇壞了,忙踩下剎車,回頭一看,臉一下綠了:原來三輪車的後頂棚把寶馬的後視鏡給扯下來了!

呂發財聽見警報聲,挺著大肚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來,看了一眼後視鏡,嘿嘿笑了聲:“好小子,算你有種,連寶馬車你都敢撞。”說完,就操起手機,打起電話來。

阿牛磕磕巴巴解釋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呂發財理也不理,繼續打電話。沒多會兒,一輛黑色的小車疾馳過來,下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騰”的一下把阿牛給圍住了。呂發財說:“我也不訛你的錢,剛打電話到4S店問過了,換個一模一樣的後視鏡要兩萬塊錢。就算到交警隊處理結果也一樣,我違章停車最多罰兩百塊,你剮了我的車,該賠我錢還是得賠我錢。”一看這架勢,阿牛還有什麼好說的?忙用手機打了個電話回去給父親,把情況一說,讓他湊夠兩萬塊錢,馬上送過來。

一個鐘頭後,阿牛的父親來了,卻只帶來了一萬塊錢。阿牛家裡窮,這一萬塊已經算是家裡的全部家當了。最後老人哀求呂發財多寬限兩天,等這兩天把家裡的那頭大牯牛賣了,再找周邊的親戚借一借,一定把錢湊夠給他。

呂發財倒也爽快:“行,兩天就兩天,整個縣裡還沒有我呂發財討不到的債,你欠了我的錢,諒你一個鄉下老農也玩不出啥花招來。不過有言在先,第三天要是沒有錢給我,你就甭怪我呂發財不客氣!”

回到家,阿牛的爹找來牛販子,把大牯牛賣了,又東拼西借,總算湊夠了剩下的一萬塊錢,交給了呂發財。

再說那呂發財修好了車,還是天天來清水河邊釣魚,他的那輛寶馬依然停在原來的位置,依舊佔去了大半個路面。為此,他還專門做了兩個牌子,車前放一個,車後放一個,牌子上寫的是同樣的內容:

嶄新寶馬,剮剮兩萬,請你掂量,小心為要。

這牌子看得阿牛恨得牙根直癢癢,但他也不敢再逞強了,直接回頭,改道多繞十幾公里的路去縣裡。惡狗擋道人害怕,豪車擋道人心寒,剮一次兩萬,誰也玩不起呀。

一晃一個星期過去,這天阿牛開著車來到清水河邊,看見呂發財的寶馬已經停在路上了,他正準備改道,突然看見遠遠有個高大的身影狂奔而來,凝神一看,阿牛愣住了,這不正是他家已經賣掉了的那頭大牯牛阿黑嗎?它怎麼跑回來了?

“阿黑,阿黑!”阿牛下了車,叫喚著大牯牛的名字,迎了上去。

“快閃開,這頭牛已經瘋了!派出所接到命令,要擊斃它,你快閃開!”兩個民警端著槍跑了過來,大聲對阿牛說。

阿牛忙閃到了一邊。只見大牯牛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嘴邊噴著白沫,口鼻間鮮血淋漓,估計是掙脫了繩子跑出來的,看它的樣子,果然像是瘋了。大牯牛四蹄翻飛,民警連發了兩槍,都沒有打中。

槍聲驚嚇了大牯牛,它跑得更快了,眼看寶馬車就在它眼前擋了道,大牯牛便徑直撞了上去,“砰”的一聲巨響,寶馬的車前蓋立時凹了一大塊下去。這一撞的力度好大,大牯牛踉蹌著倒退了幾步,這一撞也把它給徹底激怒了。只見它頭一低,挺起兩支長長的犄角,再次向寶馬衝去。大牯牛的兩隻犄角頓時斷了,寶馬也給撞得歪在一邊。大牯牛又低頭猛力一頂,寶馬哪裡再吃得過這一頂,頓時掉下了馬路,往河道摔去。一路筋斗打過,車前蓋飛了,玻璃爛了,車頂也給壓扁了,最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寶馬掉在清水河裡,河水濺了呂發財一身,呂發財一聲慘呼:“寶馬,我的寶馬呀!”

在呂發財的慘呼聲中,寶馬就這麼慢慢沉沒在清水河底,民警的槍再次響了,這一槍正中大牯牛的腦袋,大牯牛一聲悲鳴,慢慢躺了下去。

“阿黑,阿黑……”阿牛呼喚著大牯牛的名字,走了上去。大牯牛最後一次抬起頭來,看著阿牛,又看看不遠處水鳴村的方向,伸出溫熱的舌頭,舔了舔阿牛的手,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大牯牛死了,但呂發財已經聽見阿牛的呼喚聲,他就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般,挺著大肚子氣喘吁吁地爬了上來,伸手抓住阿牛,質問道:“這是你家的牛?”

阿牛還來不及說話,呂發財身後的一個黑壯漢子回答說:“老闆,這不是他家的牛……”

呂發財急了,瞪眼說:“怎麼不是?你沒聽見他叫了牛的名字嗎?而且牛臨死前還舔了他的手。”

黑壯漢子搓著手說:“老闆,這原來是他家的牛不假,但幾天前他開三輪剮了你的車,為了賠你錢,已經把牛賣給牛販子了。”

呂發財哈哈一笑,拍手道:“這就行了,水有源樹有根,那我們就去找買他牛的牛販子,賠我車!他的牛撞了我的車,想不認都得認的!”

黑壯漢子又為難地說:“老闆,我們還是找不了牛販子。因為牛販子後來又把牛賣給了你的屠宰場,這牛就是從你的屠宰場跑出來的。說到底,是你的牛撞了你的車呀……”

呂發財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半天才發出“嗷”的一聲慘叫,探頭看著下面的清水河,嚎了起來:“寶馬,我的寶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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