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開批鬥會啦！快去看啊，開批鬥會啦！"
午飯後，一陣陣吆喝伴隨著咣咣咣的銅鑼聲，突然打破了雞窩村的寧靜，頓時一陣雞飛狗叫。人們紛紛放下手頭上的活，蜂擁著跑向生產隊的打穀場。不一會，裡裡外外擠滿了人。
永仁娘站在打穀場中間，胸前掛著一個大大的紙牌，雙手向後捆繃著，低著頭，頭髮散亂。紫強仔細一看，紙牌上用毛筆寫著大大的"造謠犯"三個大字。二十婆和她女兒永紅一邊一個站在永仁娘旁邊，正一邊對著永仁娘罵著什麼，一邊時不時扇一兩巴掌，大老遠就聽到"啪啪"的巴掌聲。大家一互相打聽，原來是據說永仁娘在外面說二十叔與她睡了覺，被二十婆和永紅抓到這裡來批鬥。
"不要臉的婊子！賣X的！憑什麼造謠誣賴韋有？"二十婆一邊怒罵著，一邊抓起永孃的頭髮，"啪啪"又扇了兩巴掌。
韋有就是二十叔，是公社的栽縫，屬於領工資吃國家糧那種。雖然叫叔，紫強很少去他家玩。偶爾去一趟，大體上也是借錢或者是還什麼東西之類，總之沒有什麼好事。"啪啪——啪啪！"又是幾巴掌，眼看永仁娘快站不穩了，永紅左手抓著她的頭髮，右手拿著一把剪刀，唰唰唰就幾下，一縷縷的頭髮掉下來。轉眼間，永仁孃的頭就像瘌渣狗一般，東一塊西一塊的凹凹凸凸十分難看。鼻子還流出了鼻血，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上。血滴到地上，炸開了一朵朵小小的浪花，不一會，小浪花就變成了一灘小巴掌大小的血。二十婆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幹稻草，一把往永仁娘臉上擦去，永仁孃的鼻血止住了。
永仁娘沒怎幹過農活，似乎很少在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雞窩村的人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扯上了二十叔，還扯了個"通姦"的罪名。聽人群中有鄰村的人小聲議論，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有人看見過永仁娘從栽縫社裡走出來。栽縫社在公社的圩上，雞窩村的人不是集日很少去，所以並不是很清楚這些事。
"啪——"又一聲響，原來是叔婆抬著一個糞桶放到了永仁娘面前，周圍的人一下子全都捂住了鼻子，原來叔婆不知從哪弄來了半桶牛屎。永紅隨手從桶裡抓起一把手屎，又是一聲大喝：
"婊子！賣X的！你說，你為什麼要造我爹的謠？"
永仁娘還是一聲不吭。
"啪啪"兩聲響，說時遲，那時快，永紅手裡的牛屎往永仁娘嘴巴抹了上去，然後一手抓著她的頭髮往上一抬把起她的頭。這時候人們才看清楚永仁孃的臉上血漬斑斑、滿是牛屎，令人作嘔。
"打倒壞份子！打倒造謠犯！"叔婆突然間高舉握拳的右手，帶頭喊起了口號。人群中稀稀拉拉的有幾個人跟著喊了兩聲，一看跟著喊的人不多，就又都停了下來。叔婆一邊喊口號，一邊用手又從糞桶裡掏出一大坨牛屎，使勁往永仁孃的嘴裡抹去。先是對著永仁孃的嘴巴抹，然後左右兩邊磨，磨抹之後，再用力往嘴裡塞。永仁孃的頭往左右兩邊躲閃，想躲開叔婆手裡的牛屎。但叔婆的手一直沒有拿開，繼續使勁往永仁孃的嘴裡塞，直到哇的一聲，永仁娘吐出一大灘又黑又白的髒東西，嘩啦一陣聲響，飛濺到地上，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並全都往後挪了挪。
"打倒造謠犯！打倒賣X的！"聽到叔婆不倫不類的口號，人群中瞬時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同時夾雜著陣陣的嘆息聲。
"人家犯法了，應該由公安來處理吧。"
"這樣又打又罵又喂牛屎，有點過了。"
漸漸地，人群中傳出了一些不滿的議論。好象有人說，大家都是鄰居，就算有錯，也不應該這樣對待永仁娘。有幾個嬸嬸還被嚇哭了，抱著小孩的頭不讓看。
"這個賣X的，從來不幹正經的活，到處去賣。"永紅似乎感覺到了人群中的不滿，面向大家慷慨激昂地說了起來。"這個老X，在外面賣就算了，還到處造謠，說我爹跟她睡覺。這不是眼紅我家、害我爹嗎？她家哪次過年沒得過我爹救濟過，借了多少我家的米到現在還沒有還，那個抬死人的穿的褲子還是我爹給的。為什麼要造謠，為什麼要誣衊我爹？"永紅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生氣，抓起一坨牛屎，"叭"的一聲又往永仁娘嘴裡塞過去。永仁娘一扭頭，身子沒站穩，一下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嘩啦——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拉去遊街！"叔婆突然又是一聲高喊。
"對，遊街！"二十婆和永紅一把把永仁娘拉起來，各拉著一條胳膊往外走。人群紛紛讓往兩邊讓開一條路，叔婆手裡舉著一坨牛屎，像舉著一面勝利的旗幟般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後面是二十婆和永紅拖著永仁娘，一行人向公社方向走去。直到走得很遠之後，還不時傳來叔婆的口號聲：
"打倒造謠犯！"
"打倒賣X的！"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是專門賣X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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