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敏感
她说自己是从小被宠溺的女孩,很早就认识了这个世界,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心中从来没有堵塞和压抑。那天生敏感,也被完好地保留下来,成为她性格中最珍贵的部分。
圈里人说,如果想拍文艺片,去找谭卓老师。
《春风沉醉的夜晚》让谭卓只入行三年就入围戛纳“最佳女演员”,导演娄烨对她的使用,似乎一下为她的演员之路定了调。
之后她又连续接演了几部小成本文艺片,与女性独立导演刘姝合作《小荷》时,谭卓不光一分钱片酬没要,还积极帮影片四处拉投资。很多演员都认为演话剧更过瘾, 一气呵成,但实在没有钱,谭卓不管,《如梦之梦 》 一演就是五年,这部史诗话剧长达八个小时 每个上演的夜晚,都要把她从精神到身体完全掏空,“整个瘫在那里,脸色惨白,雀斑都浮出来,好像一个毫无血色的白玫瑰,白白的,身上透着青绿那种。”
阴错阳差,学播音的谭卓成了演员,她曾对演戏毫无概念,不想当明星,甚至看不起这个行当,觉得肤浅。一度别人问她做什么工作,她答说没工作,本来想随便编个什么职业,比如建筑师,但又想,万一身边真有建筑师不就撞枪口上了,多丢脸。
最近到了电影《我不是药神》宣传期,作为主演的谭卓频频亮相,人们发现这次和她搭手的男演员是徐峥、周一围,显然是冲票房去的。还有一部她主演的宫斗剧《延禧攻略》年内要上,编剧于正是出名的商业操作高手。“ 所有人都很意外,对我,对于老师。没有人相信去拍娄烨电影的谭卓,怎么会去拍于正的戏。”
再见谭卓,她对商业、明星不再排斥,接触多了,眼界广了,她觉得这事真不容易,具有一种了不起的本质,“比如一个明星,权且不说他会不会演戏,单是他在经营自己时要求极度的美,为此去健身,保持状态,就需要特别惊人的毅力。”
她看透了,不是愤世嫉俗,而是世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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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经过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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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不是无迹可寻的,想了解谭卓,一定要回到她和妈妈的关系。
谭卓有一个所有孩子都梦寐以求的妈妈。小学三年级,妈妈带她去溜冰场,妈妈不会滑,就问冰场里的高中男生,是否可以教她女 儿滑冰。后来开始流行上网,她妈妈请两个男生吃饭,让他们教谭卓用电脑。妈妈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做任何事,到了初中,谭卓和朋友们迷上了蹦迪,只要告诉妈妈去的人有谁就行。
但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做到真的放心,谭卓夜里两点不回她会等到两点,有一次谭卓凌晨三点才到家,发现妈妈一直在窗边守着。“这种教育我觉得特别充满智慧跟力量。她可能也会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她,我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她战胜了很多东西。”
母女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等谭卓长大些,会主动带着妈妈融入自己的世界。她和同学到网吧包宿打游戏《红色警戒》,人 手 不够她把妈妈叫了过去,现场教会她怎么玩,然后一起组队鏖战到凌晨5点。
“人要充分认识世界是什么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但不意味着妥协和同流合污。你依然可以做你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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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长过程中的所有欲望都被释放掉,谭卓从来没经历过叛逆期。
这样的亲子关系,塑造出谭卓极强的安全感,她的天生敏感,非但没有成为拖累,而被保护成性格中最珍贵的部分。洪晃说她更像 西方女演员。
谭卓对自己的感受力非常自知:“有时候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个点水波澜,在我心里已经汹涌澎湃了。”有一次坐飞机,她靠在窗边,看见外面两名地勤人员做完例行检查,一齐向后退,示意飞机可以起飞,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她觉得这一瞬间如此有仪式感,而这两位 工位人员是如此重视、尊重自己的工作,非常感动。
她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个周末的早晨,舅舅、舅妈带着她和弟弟去森林里野餐,草地 、蜻蜓 、阳光 ,拍打撞击着石头的小溪。单是倾听她的描绘,就好像闻到了当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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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赋,加上家庭给予的自信,让谭卓迅速成为一 名出色的演员 。在《春风沉醉的夜晚 》里,这位只是图好玩开始演戏的姑娘完全靠本能在演,却被评价为“眼角眉梢都是戏 ”。她回忆,当时夜里接到娄烨副导演的电话,说第二天试戏,见了面,娄烨和她聊了聊就决定用她了。
就像事情总有正反两面,天赋本能的背后是一种最笨拙的表演方式——变成那个角色。《爆裂无声》中她饰演一名丢了孩子的患病村妇,其实没有几场戏,却让她心力交瘁;看 《我不是药神》的剧本,谭卓又为那个跳钢管舞的单身母亲设身处地,一见导演,马上眼泪流下来,根本控 制不住。所以对她来说,要节省一点自己,选片必须谨慎,另一方面“也没有力气在不是拍戏的场合去消耗”。
她并没有变,就像她说的,一个人也许经过成长,表面上对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可能改变了与他人相处的方式,变得可以理解不同,但是真正触碰到底线的时候,最原本的那个自我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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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自我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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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懂事起,谭卓的妈妈就不再把她当作孩子,如果谭卓觉得某个人不错或者某个人别有用心,妈妈会仔细考虑她的意见。这种尊重,让她很小就在心里长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对自我的掌控 ,以及不断被习练和肯定的判断力,让她在同龄人中清高又骄傲 。
高中到了艺校,老师们对她爱的真爱、恨的真恨。有老师好心劝她棱角不要太锐,否则以后很容易受伤害,“要像一个鹅卵石一样,在河里面经过流水的冲刷,慢慢地身体就不会那么疼。”
现在的谭卓会为当时的自自信加上“盲目”两个字,但正是凭着这股子劲,她拒绝去过朝九晚五的主持人生活 ;为了喜欢的片子可 以 不计报酬;三年前,她把自己一个人扔在纽约,学语言、学表演,给自己定下每天1 0 美元的生活费标准,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生活下去。
她每周末都会去逛博物馆,又看了些艺术资本市场的书,内因外力,她开始思考出名、市场、资本,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原来多么青涩狭隘。她最喜欢的当代艺术家达明·赫斯特,堪称世界上最贵的艺术家,正是借助声名与市场的加持,创作出得以传世的艺术品。
“文艺片往往只是得到一小众人的认可就可以了,但要做好商业电影,面对的可能是几亿观众,如何能在不失水准的前提下让所有人都接受,要有更高明的表达方式,是更难的一件事。”
再去回答“拍娄烨电影的谭卓,怎么会去拍于正的戏 ”, 就没那么难了。 她现在把自己当成乙方, 拍戏是在为甲方服务,如果一个 演员只能演文艺片,只能证明其专业性不够。
因为要拍戏,谭卓在北大的哲学课一直没修满学分,但多少有机会读些书,去思考“ 宗教究竟会给人带来什么”,以及“智慧是否能代替宗教”这样的疑问。
问她为什么选择哲学,“有兴趣呗,怨我妈把我养得那么不接地气,每天胡想。”谭卓笑道。她并没有变,就像她说的,一个人也许经过成长,表面上对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可能改变了与他人相处的方式,变得可以理解不同,但是真正触碰到底线的时候,最原本的那个自我是不会变的。
“人要充分认识世界是什么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但不意味着妥协和同流合污。你依然可以做你自己的选 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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