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林宛央● 來源公號 ╳宛央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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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好朋友謝可慧寫了一篇文章，講了自己的中年危機。
家中老人和小孩相繼住院，她和老公分身乏術，公司和醫院兩頭跑，都累得筋疲力盡。調侃人到中年連性生活都沒有，不是不愛，而是太累。
那篇文章很觸動我，也許是因為我在其中找到了巨大共鳴。
我如今的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這一年多來，先是外公因為腿上的問題住了醫院，外公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外婆因為腦中風和青光眼半年內連著住了兩次醫院，其中一次還動了手術。
我外婆這邊剛好，我老公的外婆又因為白內障和高血壓併發，輾轉住了好幾家醫院。
好不容易忙完了老人，婆婆無意中查出胸腺上有結節，看了很多醫生，都建議動手術切除。她怕，我們也怕。動手術前一刻，老公臨時有急事被叫走，我一個人在醫院裡把婆婆送進手術室，心裡壓力大得像是整個世界都傾覆，朝自己砸了過來。
太清楚自己承擔著怎樣的責任和風險，但也唯有死扛，且只能表面上雲淡風輕，要不然老人們會比我更先崩潰。
到了今天，我媽也要做一個切除手術。
你問我什麼感受？
感受就是昨天晚上明明已經吃了很多的我，在10點多鐘的時候又去街上買了一碗混沌，硬吃了下去。其實是焦慮，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有任何長進，每次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只能靠吃，緩釋那些七上八下躥個不停的恐懼。
彷彿，只要還能吃下去，我就可以安慰自己說：看，生活還是可以繼續下去的。別怕，別怕。
然後就可以再站起來，對所有人說一句：沒事的。
這就是我剛剛跨入中年的生活狀態。
我姐，彷彿比我更艱辛，我所經歷著的每一種糟糕都沒有饒過她，她又有孩子要照顧，半年內自己的兒子感冒發燒咳嗽這種小事兒都不計，光是長時間住院，也來了兩遭。
我們又都不是家庭條件好到不用工作也能衣食無憂的那一種。
家中雙親老病相催，公司裡大事小事諸事纏身，早知成年以後世事艱辛，卻怎知一兩年間就嚐遍了以前近30年都未曾嚐到的痛與怕。
難怪馮唐要感慨油膩中年。怨不得，恨不得我們都不再是當年一無所懼的少年，沒有一身油膩護體，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日子，年年月月怎麼撐得下來呢？
但此中辛酸又不夠拿來感慨命運薄待我，因人人都是如此。
這兩年見朋友大家都不敢問：“過得好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我一個朋友，今年一年父母相繼動了心臟搭橋這樣的大手術，自己的身體也出了不少狀況，她和我聊天說覺得自己快要抑鬱了。
我一個高中同學，兩年內，光是自己父母就住了四次醫院，沒有一次是小病，且有一次來勢洶洶，令她手足無措，最最無助的那一段時期，她說她往陽臺邊一站他老公都膽戰心驚，是怕她撐不下去啊。
這還都是大的中年危機，至於那些雞毛蒜皮，蠅營狗苟，無關生死的煩惱，更是無法計算。
中年人不是不渴望性生活，中年人是不配擁有性生活。對上挑老，下顧小的中年人來說，能安安穩穩擁有生活就是世間幸事。
楊絳在《我們仨》裡說：“我們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個可以安頓的居處。但老病相催……”
如今這種狀態，已經提前至中年。
茫然四顧間，只覺周圍盡是瘡痍，滿目荒涼。真是李清照的那一句：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30歲-50歲的中年時期，大概就是每個人的那一段乍暖還寒時候。
可朋友圈似乎又是另一種狀態，特別是最近又有世界盃。
縱然我覺得打個照面時大家臉上都看得出疲態，但一刷朋友圈，卻是另一種熱熱鬧鬧的氣息，大家都顯得亢奮，為梅西點球沒進頓足，為C羅一人進了3個球而吶喊。
我的朋友圈裡這幾天，只要一到晚上，從頭刷到尾都是關於世界盃的，很多以前幾乎不發朋友圈的人，也會在12點前後的那段時間，連發幾條朋友圈。
我也如此。
我一個從前並不常看世界盃的人，今年格外痴迷。世界盃以前好像總是男人看的更多，但今年其實我的朋友圈裡刷屏的球友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女性。
我一個男同事留言說：咦，往年不都是男人才看世界盃嗎？
另有人納悶：突然發現，如今看世界盃的中年人比少年要多。
我開玩笑說：“看，我們放棄了性生活，也要看世界盃。”在一個群裡嗨聊的閨蜜們，一連聲地“對對對”。
可其實我，根本不懂足球。
早幾年也壓根不會看世界盃，自覺生活一片朝氣，是比世界盃更蓬勃，更烈火烹油的存在。
有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盡長安花”的少年意氣，自己就是那個臨門一腳，抽走全場所有喝彩和目光的世界之星，
都是別人來看我，何須我去矚目他人。可如今，那份少年意氣盡失，我倒看起了世界盃。為何？
那天，我和朋友說：“我並不是熱愛足球，我只是熱愛足球場上那點熱氣騰騰，他們的爭，哪怕是搶，那份拼命的姿態，都讓我覺得人生還是鮮活的。世界盃之於我，像是一碗雞血，喝完了，才有力氣繼續趕路。”
就像昨晚，那其實是我人生中非常頹的時刻，突然覺得失去了所有力氣，像是以前學游泳時溺了水，怎麼折騰都無用，最後筋疲力盡很絕望。
到了這種程度，你總是需要一針強心劑，給自己注射點勇氣的。
於是我看著球場上那些用力奔跑的人，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
墨西哥和德國那一場，墨西哥隊打得艱難又頑強，德國隊24次進攻，墨西哥24次扛住扛住在扛住，一抓到機會，就以最快速度反撲。
德國隊在已經落後的情況下，直到最後一秒，也沒有一丁點放棄的姿態。
我就是在這些數不清的跌倒與爬起間被治癒的。
我對著他們每一個人喊：“別放棄，別放棄，別放棄。”我知道我也是在對自己說：“別放棄，別放棄，別放棄。”
是的，別放棄，總還有機會，總還能重來。咬緊牙，扛住，會好的。
那麼多女性，那麼多中年人，那麼多我們原以為不會看世界盃的人都在看著世界盃，不過是因為我們也都開始懂得人生艱難，又不願意被這艱難擊垮。
於是我們站起來，用其他任何一種能讓我們被燃起的方式，對這個危機四伏的人生作出無聲而倔強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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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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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 央 女 子 —
林宛央
瀟灑派小妖精，暢銷書作者，影視編劇
一個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卻過得比誰都瀟灑的姑娘
忌矯情，治拎不清，喜歡你的不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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