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槍炮病菌與鋼鐵》之二
回首人類發展史，大部分是戰爭史，充滿血腥與殺戮。而且，有種殺戮，叫做進步。
賈雷德在書中提到了兩個著名的征服案例。
第一個，毛利人征服莫里奧里人
莫里奧里人新西蘭東面500英里處的查塔姆群島上，與世無爭生活了幾個世紀。
1835年11月至12月間，一群毛利人來到這裡，宣佈說莫里奧里人是他們的奴隸，並殺死那些表示反對的人。
當時，莫里奧里人人數佔優，如果進行有組織的抵抗，是可以打敗毛利人的。
然而，莫里奧里人具有一種和平解決爭端的傳統。他們在議事會上決定不進行反擊，而是提出和平、友好和分享資源的建議。
毛利人根本不給他們機會，迅速開始全面進攻，幾天就殺死了數以百計的莫里奧里人，在其後幾年中又把大多數人隨心所欲地殺死。
一個莫里奧裡的倖存者回憶說，“（毛利人）開始殺我們，就像宰羊一樣……（我們）都嚇壞了，逃到灌木叢中，躲進地洞裡，逃到任何可以躲避我們敵人的地方。但這都沒有用；我們被發現了並被殺死——男人、女人和小孩，一古腦兒地被殺死。”
一個毛利人征服者解釋說，“我們佔領了……是按照我們的習俗，我們還捉住了所有的人。一個也沒有逃掉。也有一些從我們手中逃走的，這些人我們抓住就殺，我們還殺了其他一些人——但那又怎麼樣呢？這符合我們的習俗。”
第二個，西班牙人征服印加帝國
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土著居住的加勒比海諸島之後，皮薩羅於1532年11月16日，率領一群168名西班牙士兵來到秘魯高原城市卡哈馬卡。
就在這裡，他偷襲了印加帝國皇帝阿塔瓦爾帕，並把他抓住。
皮薩羅把阿塔瓦爾帕關押了8個月，勒索了足夠裝滿一間長22英尺、寬17英尺、高超過8英尺房間的黃金，然後違背諾言，把這位皇帝處死了。之後不久，印加帝國崩潰。
雖然是偷襲，但是皮薩羅只有不到兩百人，而當時他們面對的，是八萬人。
看到這裡，我發現了這兩次征服的共同點：第一，都是少數人屠殺多數人；第二，都是滿心善意的人毫無防備；第三，殘忍的征服者認為理所當然。
這不由讓我想起劉慈欣在《三體》中兩句名言。
一句是：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另一句是：我消滅你，與你何干？
沒錯，屠殺對於毛利人來說，不是道德選擇，而是一種生存路徑。
而對於西班牙人說，殺死這些異教徒，也是理所應當的。
當然，作者並沒有做太多哲學意義上的思考——而是探尋回答，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莫里奧里人和印加帝國成為征服者呢？
顯然，我們只做哲學意義上的思考，只慨嘆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是不行的，而是學會怎麼做一個強者。
先看第一場。
莫里奧里人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族群，只掌握最簡單的技術和武器，對打仗毫無經驗，也缺乏強有力的領導和組織。
而毛利人人口稠密，長期從事殘酷戰爭，裝備有比較先進的技術和武器，並且在強有力的領導下進行活動。
再看第二場。
西班牙人的鋼製盔甲、刀具、槍炮和馬匹。印加人沒有可以騎著衝鋒陷陣的牲口，對付西班牙人只能用石頭、青銅棍或木棍、狼牙棒、短柄斧頭，再加上彈弓和護身軟墊。
人口很重要，牲口很重要，鋼鐵很重要，技術很重要。
有人會說，這有啥很稀奇的，我早就知道了。
作者最重要的貢獻，當然不是發現這些原因，而是用實證的方法，把這些因素與大陸走向、地理關係聯繫起來。
因為地理環境而利於糧食生長，因為糧食而人口稠密，因為人口多而社會組織先進，因為人口多和養殖牲畜而帶來對傳染病的抗體，因為長久發展而技術進步，當一切成為良性循環，差距就拉開了。
當然，作者在後文中的論述，比我說的要嚴謹周密很多。
很多人推崇這本書，恐怕就是因為他思考始終從最客觀的實際出發，從最底層的邏輯出發，讓一切因素都顯得很有張力。
最後，再提兩個人類發展的例子，用以論證自然界的“消滅你，與你無關”：
第一個，今天的澳大利亞沒有大型哺乳動物，連大於100磅重的袋鼠的哺乳動物也沒有。原來是有的，比如大袋鼠，有袋類的“豹”，體重400磅狀如鴕鳥的鳥，一噸重的蜥蜴、巨蟒和陸棲鱷魚。而這些大型動物，被首批到達的人類殺光了或間接消滅了。
第二個，美洲原來也是到處都有大型哺乳動物，很像今天非洲塞倫格蒂大平原，有成群的大象和被獅子及獵豹追逐的野馬，還有許多諸如駱駝和巨型地懶之類的奇異動物。正和在澳大利亞/新幾內亞一樣，在美洲大多數這樣的大型哺乳動物也滅絕了。
在許多毛象骨骼的肋骨之間都嵌著人類使用的長矛。
從這個角度看，人對動物，與人對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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