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千方百計地算計著離婚後如何獲得大勇更多的財產，可沒想到，這些東西原來一早就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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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張黎明舉起桃木劍對著天空喊道：“來吧，給我一道閃電。”
天空劈下一道閃電，落在山頂的木屋中，燃起熊熊大火。
“又劈歪了。”張黎明罵了一句。
他永遠都死不了，但是很衰。當一個人很衰的時候，就到山上去住，連累了鄰居多不好。
此時張黎明口袋內的手機響了，一條信息——“有案子。”
十三妹坐在月亮模型上看鬼片。
她每天都會看鬼片，她研究“鬼”的舉止神態，意外地發現在幾部片子裡出現的“鬼”並不是人扮演的，而是真的“鬼”。
此時身邊的手機響了，十三妹看了一眼信息——“有案子。”
最先趕到酒店客房的是探員圓富貴，二十六歲，懷孕五個月。
應召女郎CC的屍體已經開始發臭，圓富貴喝了口酸奶，她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
“什麼情況？”圓富貴問法醫。
法醫是個禿頭，摸了摸屍體說：“死亡時間大約在兩天前，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法醫舉起一個透明袋子，裡面有一支口紅，“初步判斷是在口紅上擦了毒藥。”
圓富貴接過口紅看了一眼，“KILL&KISS？（吻殺）”
這是一支非常昂貴的口紅，市場價二萬六，“這口紅她（CC）應該買不起吧？”圓富貴想。
“怎麼樣，我又要去買早餐了嗎？”禿頭法醫問。
“對,差不多了。”圓富貴看看手錶，她的夥計們快到了。
“那成吧！一個小時後我再回來搬走屍體。”禿頭法醫擦了擦手離開。
每次有兇殺案發生，圓富貴都會讓法醫去買“早餐”，這樣她就有一個小時和屍體“說話”。
“5，4，3，2，1。”
時間指向十一點十一分，比約定的時間晚十一分鐘，這是張黎明和十三妹遲到的方式。
“我來啦！BOSS！”張黎明揹著個軍用旅行包，走進了酒店客房。
“早啊，富貴姐。”十三妹穿著棉襖，走進了酒店客房。
“做事吧。”圓富貴說。
他們三人是“情事調查科”的探員，這個部門剛成立一個月。
張黎明從包裡取出了一張摺疊桌，支起，鋪上布，擺上香火。他左手拿著一支桃木劍，右手搖著鈴鐺，“牛鬼蛇神，統統現身。”張黎明精通陰陽八卦，所以命很硬。
十三妹走到CC的屍體前，她把棉襖的拉鍊拉上，用雙手握著屍體的雙手，用力一掰，“呼”一聲，十三妹順勢倒在了CC的懷中。
“呼”一聲，應召女郎CC醒了過來。
詐屍？不對，是短暫的復活。
這是十三妹的特殊技能，能讓死去的人“還魂”三十分鐘。
“啊，你們是誰啊？要幹嗎啊？！怎麼有個人躺在我身上啊？！”CC顯得很驚慌，她的反應很正常。
“你已經死了。”
“死啦？！那我現在在哪裡？陰曹地府嗎？”
圓富貴和CC解釋：“你確實已經死了，我們運用了些奇術讓你暫時還魂半小時，所以現在我要問你一些問題，幫你找出死因。”
“只……只有半小時了啊。”CC感覺很沮喪。
“你為什麼會在酒店裡？”圓富貴問。
“陪一個客人，他叫大勇，是個商人，出手很大方，最近我們常常在酒店裡……”CC頓了頓，“交易。”
“那你記得案發當天你們有吵架什麼的嗎？”
“沒有，他對我挺好的。”CC說，“他大約待了一個小時就走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房間裡化妝啊，突然就覺得胸口一陣痛……”CC忽然想起了什麼，“我是怎麼死的啊？”
“被毒死的，應該是擦了這支口紅。”圓富貴舉起袋子裡的KILL&KISS口紅，“這口紅是你的嗎？”
“那個賤人！”CC大叫了一句，“居然害我！”
CC口中的賤人是美娜，美娜是大勇的妻子。
“前幾天那賤人來找我，說可以給我一筆錢，讓我在酒店內偷拍下和大勇偷情的證據。”CC哭了起來，“我真是紅顏薄命啊！”
“所以你約大勇來酒店不僅是為了交易，也是為了偷怕下你們偷情的畫面給美娜？美娜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嫉妒我！”CC面部一抽，詭異地說，“就是這個賤人想害我，這口紅就是她送給我的！你們去抓她吧！”
說完後CC抬頭盯著牆上恍惚搖晃的時鐘，滴滴答答，“我……我真的只剩下這幾分鐘了嗎？”
圓富貴拍了拍她，隨後對著在一旁的張黎明說了句：“你過來安慰她一下。”
張黎明放下桃木劍走到CC身邊，“沒事啦，每個人都是會死的嘛，我和那邊（陰間）打過招呼了，一會兒再燒幾億冥幣給你，保證你後事無憂。”
“那邊（陰間）長什麼樣啊？”CC一臉期許地看著張黎明。
“很壯觀，經濟也很發達了，有WIFI，有空調……”
其實張黎明都是瞎編的，他壓根沒去過什麼陰曹地府，不過有時候謊言好過真相，真相總是令人沮喪。
CC聽得入神，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再也沒有睜開，就像是死在夢裡了一樣。
CC一死，十三妹才“呼”地緩了過來，每次通靈時十三妹都會短暫“離魂”。通靈結束，魂魄才會歸位。
“怎麼樣，這次我的獻身有價值嗎？”十三妹問。
“還成，來燒紙吧。”
張黎明開始為CC超度，十三妹一邊燒紙錢突然一問：“你說哪天要是我殉職了，警隊陵園的墓誌銘上會怎麼寫？生於一九九四年，死於一場鬼事？哈哈。”她自嘲地笑了起來。
圓富貴站在窗前，盯著酒店外的一條馬路，清潔工正拿著掃帚“唰唰”掃著。
她理了理思路，“美娜指使CC在酒店和她的丈夫大勇偷情，這麼做是為什麼？應該是為財。可是為財，美娜為什麼要給CC一支有毒的口紅，這口紅如果CC塗了，就會死……”
她摸了摸肚子，肚子裡的寶寶踢了她一腳。
圓富貴又想：“如果大勇和CC在酒店交易，那大勇也有機會親到CC的嘴唇，也可能會中毒。難道美娜也想謀殺她的丈夫？”
“我們去找美娜。”圓富貴說。
2
美娜的家是一所在半山腰上的豪宅，好風好水。
圓富貴敲了敲門，過了半晌有個面容姣好的女子開了門，這人就是美娜。
“什麼事？”美娜探出頭，她看上去有些憂傷。
圓富貴說明了來意，美娜請她們進了屋。寬敞豪華的客廳內，美娜坐在沙發上，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正裝，頭髮盤起，戴著一朵白色的小花。
“想就CC的死問你幾個問題。”圓富貴說。
“她……她死了？”美娜很吃驚。
“你不會不知道吧？就在兩天前，在酒店，被毒死的。”圓富貴說。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應該是在幾天前才見過她的。”
“你找她做什麼呢？”
“唉！”美娜嘆了口氣，“我是想請她勾引我的丈夫大勇，拍下他們偷情的照片，這樣如果大勇和我離婚，財產我也能多分點吧。”
“你們夫妻的關係不好嗎？”
“不好……吧？”美娜揉了揉太陽穴，“他最近總說要和我離婚，如果沒有意外，下週我們就變成前任了。”
圓富貴環視了一下客廳，在牆上有一幅巨大的結婚照，是美娜和大勇的。
“大勇呢？他在哪兒？我想問他些問題。”
“他死了。”美娜看了圓富貴一眼，淚在眼眶打轉。
“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答案多少讓圓富貴感到吃驚。
“兩天前，車禍，他在路上走，被車撞死了。”
“那大勇現在在……”
“你關心這個幹嗎？”美娜對圓富貴的這個問題很激動，照理這人都死了，問遺體在哪兒有些莫名其妙，可她還是回答說，“在靈堂，明天火葬。”
大勇兩天前死了，也就是在CC遇害當晚。
圓富貴轉頭對張黎明和十三妹使了個眼色，這兩人就知道他們又要去找大勇的遺體“請神”了。
“老大，你們先聊，我們去外頭處理一些違章停車。”張黎明拉起十三妹往外走。
十三妹嘟著嘴不樂意，一天內“見鬼”兩次，元氣大傷啊。
張黎明和十三妹離開了美娜的居所，直奔靈堂而去。
圓富貴暗暗觀察著美娜，她有良好的禮儀舉止，像是受過了某種訓練。對於大勇的死表現出悲傷，是真正難過的悲傷。她對CC的死感覺意外，是那種特別“用力”的意外。
圓富貴還發現，在美娜的脖頸處有幾道傷痕。
“他打你？”圓富貴試探地一問。
“最近……常常。”美娜的回答如同秒針一樣輕。
“你對這個口紅有印象嗎？”圓富貴舉起塑料袋內的KILL&KISS口紅。
“這，”美娜看了眼口紅，“是大勇買給我的，不過我不喜歡。”
美娜冷笑了下，“每次他做了什麼錯事的時候，就會送東西給我，我太瞭解他了。東西越貴，錯就越離譜，就比方說這支口紅，有天他揍完我，就買了送給我。”
“那這支口紅怎麼會在CC那兒？”
“這種女人還不是看到什麼都想要？”美娜的言語間對CC有一絲敵意，“她揹著我和大勇約會了很多次了，最後我沒辦法了，開了一百萬的條件給她。她臨走時看到這口紅，順手就從我包裡拿走了。”
也就是說這口紅原來是大勇買給美娜的，而CC是無意間獲得的，難道大勇想要害的人是美娜？
“還有什麼問題嗎？”
圓富貴注意到美娜正盯著一份遺囑單發呆。
“跟了他兩年，最後他居然把財產都留給我了。”
美娜將頭靠在沙發上，仰望頭頂的水晶燈，她千方百計地算計如何獲得大勇更多的財產，可沒想到這些東西原來一早就屬於她。
3
靈堂內空調開得很足，擺著一口西式棺材，棺材裡躺著大勇。
“我們真的要把這棺材打開嗎？”十三妹問。
“對啊，抓緊時間，明天這遺體就火化了，開工吧。”
張黎明從包裡支起摺疊桌，設壇，左手桃木劍右手鈴鐺。
“可這是西式葬禮啊。”十三妹指了指這裡的佈置，鮮花，十字架，英文詩經。
“現在不都流行混搭嘛！”張黎明用桃木劍按動了棺材邊的一個開關，電動的。棺材蓋緩緩升了起來，裡面躺著身著西裝的大勇的遺體。
“那我開始了啊。”
十三妹抓住大勇的雙手，用力一揪，登時她的魂魄飛了出去，沉沉倒在了大勇懷裡。
大勇“噌”的一聲從棺材裡坐了起來，“我的天吶！”他叫了聲，看見穿著道士服的張黎明，“你誰啊？！”
“皇家警察。”張黎明從口袋裡掏出警官證亮了亮，“現在特赦你復活三十分鐘，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居然有這操作……”大勇哭笑不得，他看著懷中的十三妹，“沒想到我死後還有美女陪葬啊。”
“那是我同事！你要好好感謝她，是她讓你復活了三十分鐘。”
“好吧，有煙嗎？給一支抽抽。”
大勇靠在棺材上，身上趴著十三妹，張黎明遞了根菸，大勇點上抽了口，摟著十三妹說：“這感覺挺愜意的。”
“你是怎麼死的？”張黎明問。
“被車撞死的，真倒黴，看手機看得太入神了。”大勇有些難過，不過轉而又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會死，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
“你見過CC嗎？”
“CC？哦對，就是見完她，下樓回家的時候，被車撞死的。”
“哎，下輩子就別太風流了，家裡有個老婆就好了，別在外面亂玩了，兄弟。”
男人和男人間的對話，一支菸，一句兄弟。
“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想讓美娜恨我，讓她不要這麼難過，因為我遲早都會死，我希望她能在我死前就恨到忘了我。”
大勇的手又在十三妹的身上拍了拍，寄哀愁和思念於一個陌生的體溫。
“對了，我買了個口紅給美娜。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她，讓她一定要把這個口紅保管好。”
“這口紅是有毒的啊。”張黎明說。
“有毒？有什麼毒？”
大勇好像對口紅有毒這件事並不知情。他說：“這口紅是我特別為美娜準備的，裡面……有些秘密。不過，我又不希望她看到這個秘密。”
時光滴答過去，總是來得太快，逝去無蹤。
半小時已到，大勇閉上眼，就像是在睡夢中和這個世界告了別。
十三妹“呼”了口氣，從棺材裡爬了出來。
她氣嘟嘟地抱怨著：“每次醒來都是躺在一個陌生鬼的懷抱，我這將來還怎麼嫁得出去啊！”
張黎明支起個火盆，往裡面丟了紙，又點了支菸放進去，然後走到棺材前，用桃木劍按了下開關，棺材合上，他對著大勇的棺材說了句：“兄弟，再見啦。”
4
婦產醫院的診斷室內，圓富貴躺在床上，掀開肚子，主治醫生正在給她照彩超。
一旁站著張黎明和十三妹，正在做彙報。
“寶寶的胎位很對。”主治醫生轉頭笑了笑。
“我覺得不對啊！”圓富貴從沉思裡抽出來，“這大勇既然把全部遺產給了美娜，為什麼還要在口紅上下毒啊。”
“好像他不知道口紅上有毒，哦！對了，他說口紅上有秘密。”張黎明插了句。
“秘密？”
圓富貴舉起口紅，她看見在口紅的邊緣有一條細細的縫隙。她一手將這二萬六的KILL&KISS口紅掰斷，裡面是個U盤。
“借你的電腦用一下。”
主治醫生一驚，“你們這是什麼組織？”
圓富貴把U盤插在電腦上，裡面有三百六十五條短視頻。圓富貴看了幾條，她大概明白了。
這視頻是大勇拍的，每條三分鐘，錄的都是大勇想對美娜說的話。
大勇對著鏡頭說：“我被檢查出了癌症，當你看到這條視頻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
大勇對著鏡頭說：“我不想你太傷心，所以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希望你能忘記我。”
大勇對著鏡頭說：“如果你無法忘記我，那麼你會擦我給你的口紅。等這支口紅擦盡，你就會看到這三百五十六條視頻，你每天看一條，就好像我在陪著你，不離不棄。”
大勇對著鏡頭說：“今天的天氣怎麼樣？我們家的小貓是不是還不愛吃魚？”
圓富貴一抹眼角的淚，她也想起了一個人，她的丈夫，在幾個月前突然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無蹤，再也找不到了。
“奇怪。”圓富貴收起了思緒，她又想，“大勇應該很愛美娜，他送給美娜的口紅只是為了表達愛意，大勇沒有在口紅上擦毒藥，那這口紅上的毒藥是誰擦的？”
一定還有什麼是她沒想明白的，就比如美娜，她應該有什麼事隱瞞了他們。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哭聲，是剛送來搶救的一對姐妹，姐姐活著，妹妹死了，車禍。
女孩的父母伏在床邊哭得很傷心。
“她們好可憐。”張黎明說。
“但願這個世界沒有生離死別。”十三妹淚流如注。
他們對望了一眼，走進屋內，張黎明支起桌臺，舉著桃木劍，“牛鬼蛇神，統統現身。”
十三妹對著女孩的父母說：“你們還有三十分鐘，記得好好告別。”
而後她抓著妹妹的手，令她復活。
告別的時候，我們都會說些什麼？
如果每個告別都能好好地說一次再見……
圓富貴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眉頭一皺，忽然有了答案。
在大勇葬禮的當日，圓富貴和美娜分坐在靈堂的兩張椅子上，美娜看上去很傷心，是那種既恨又愛的痛，難過而不願消失。
圓富貴將那支放著U盤的口紅遞給美娜，“其實你和CC很早就認識，對吧？”（原題:《口紅》，作者：文字怪人。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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