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
藺 紅
藺紅，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現代詩歌學會會員。在除臺灣、澳門之外的全國各省市發表詩歌600餘首，出版詩歌專著《雞魂》、《黃土高原》、《天高雲淡》3部。本報近年來先後發表詩人反映農曆文化的長詩《廿四節氣歌》、《數九歌》、《農曆中國》。現供職于山西省原平市新聞辦。
用詩歌展示農曆文化的璀璨瑰麗
——我寫《十二生肖》
人人有一個，全中國只有十二個。這就是十二生肖，也稱十二屬相，是中國和東亞、東歐、北非一些國家和民族用來代表年份和人的出生年的十二種動物。生肖的一輪週期為12年。每一個人在其出生年都有一個動物作為生肖。十二生肖即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依次分配於十二地支，是中國民間計算年齡的方法，也是一種古老的紀年法，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
十二生肖起源於中國，是華夏民族動物崇拜、圖騰崇拜以及早期天文學的集晶。《詩經·小雅·吉日》裡有“吉日庚午，即差我馬”八個字，意思是庚午吉祥日子好，打獵馬匹已備齊，這是將“午”與“馬”相對應的例子。可見在春秋前後，地支與十二種動物的對應關係已經確立並流行。日月經天，江河緯地，十二生肖作為一種文化日漸發展豐富。我以為，如果把泱泱五千年中華文化比做浩瀚宇宙，那麼農耕文化就是其中的“銀河系”，農曆文化就是“銀河系”中的“太陽系”，十二生肖就是“太陽系”中一顆耀眼的“行星”了。近年來，我嘗試運用現代自由體新詩做為載體，展示農曆文化的璀璨瑰麗，先後寫了《廿四節氣歌》、《數九歌》、《農曆中國》3組詩歌，通過本報向農民朋友們送上別緻的文化快餐，受到父老鄉親們的好評。在農曆丁酉年春節到來之際，我試圖通過詩歌形式展示十二生肖的文化魅力。
十二生肖做為農曆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發展到今天，其隱含的意義集中體現了每一種動物最本質的屬性，成為這一文化最閃亮的結晶，浸入每一個人的血脈，家喻戶曉，口口相傳，鼠代表智慧，牛代表勤奮，老虎代表勇猛，兔子代表謹慎，龍代表猛，蛇代表柔韌，馬代表勇往直前,羊代表和順，猴子代表靈活，雞代表恆定，狗代表忠誠，豬代表隨和。千百年來，十二生肖，十二種含義，已約定成俗，作為大家理念上的文化尊從，展示了中華民族崇尚真、善、美的博大思想境界。我在《十二生肖》這組詩裡，按照一首詩一種生肖的構成方法，通過十二首詩，試圖形象展示十二種生肖最本質的屬性，並藉助我的“大家庭”為載體，集中展示十二生肖的人格化魅力。在《鼠》這首詩裡，我通過“上樹掏鳥能獨闢蹊徑/常常罵人卻入耳中聽/祀求幫忙不直截了當/白手起家顯自力更生/化險為夷皆順理成章”五句詩展示“屬鼠弟弟”的與眾不同，最後一節通過“娘”的嘴揭示主題：“娘說/這一切都因屬鼠/腦袋小/智慧大”。在《牛》一詩裡，我用“你是孃的一頭牛/任她抽打了一生/你是兒女的一頭牛/讓我們騎了一生”的詩句，讚美了“父親”牛一樣的性格：默默無聞，一生奉獻。
說到底，十二生肖最本質的屬性，從根本上就是中華民族最優秀的本質屬性，更是中華五千年文化真、善、美的真情寄託。這種屬性擯棄了動物本身其它的劣質，抓住一點，不及其餘，使其這一美好的屬性大放光彩。比如老鼠這種動物，同時還有“抱頭鼠竄”、“鼠目寸光”、“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等貶斥的文化含義，但在十二生肖裡，這些“醜惡”的文化元素均被剔除，而其智慧的屬性“獨領風騷”，成為人們的追求和嚮往。我的《十二生肖》把握住十二生肖最突出的文化要義，一首詩，一個生肖，一個人物，生肖刻畫人物，人物體現生肖，使農曆文化通過栩栩如生的人物，展示得更加生動形象。目前，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征程上，我試圖通過詩話十二生肖這種文學形式，啟迪人們擯棄假、惡、醜，擁抱真、善、美，用實際行動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詩話十二生肖，是一種文化的拓展，同時也是一種文學創作的嘗試。衷心希望農民朋友們、詩人同仁們從生活的角度，從文學的角度進行品評，提出寶貴意見。
鼠
尾巴搖處
四足攏在一起
頭頸身自然收縮
小眼眯縫後
悄然無聲
總是在子夜
看到光的勢不可擋
家徒四壁
抱定無中生有的真理
地心深處
洞悉風雨雷電
冰凍三尺
堅信春天必將到來
終於
縱身一躍
攜泱泱中華文明
走進千家萬戶
端坐十二生肖之首
一九六○年
農曆庚子年
正是三年困難時期
弟弟帶著你
赫然降生
成為我家獨一無二的屬相
上樹掏鳥能獨闢蹊徑
批評訓斥卻入耳中聽
祀求幫忙不直截了當
白手起家顯自力更生
化險為夷皆順理成章
娘說
這一切都因屬鼠
腦袋小
智慧大
牛
自覺地與耕犁匹配
自覺地繃緊套繩
將頭一低再低
讓泥土的芳馨
沁潤心脾
這，就滿足了
縱然有狂風吹來
有暴雨襲來
有皮鞭抽來
頂多眼角擒幾滴無聲的淚
依然用腳踏實地
走完一生
爹
你帶著牛的屬相
更帶著牛的秉性
做了我們兄妹五個的父親
我們睜開眼時
你已到了地裡
我們中午下學時
你還在地裡
我們吃晚飯時
你才回到家裡
高高的鋤柄上
還吊著滿滿一筐草
吊著的
還有你兩頰的一串汗珠
面對孃的責罵
我們沒有發現
你動過一回氣
一九九○年
那場害人的腦血栓
讓你永遠睡在地裡
瘋狂的草
立刻竄滿田壠
二十七年後的今天
當二孫子在中科院
讀研的時候
我們才讀懂你
爹
你是孃的一頭牛
任她抽打了一生
你是兒女的一頭牛
讓我們騎了一生
虎
是誰在你的額頭
插上“猛”的標籤
你便異常了
黑雲壓項
狂風驟起
飛沙走石
雷鳴電閃
氣貫長虹後
雄居龍盤
這就是奶奶
講給我的《老虎的故事》
說屬虎的人
就該是這種性格
還說她的大外甥
就要在虎年生了
生在虎年的表兄
奶奶給他起名叫銀虎
可他第一聲啼哭很不響亮
以後長大了
逢人總是笑
全沒有一點虎的蹤影
生產隊割麥子
表兄第一個“飛”到地頭
以後當工人學開車
又是第一個拿到駕照
方向盤攥了四十年
直到退休辦手續
仍是隊裡的大拿
所以
我要對奶奶說
虎猛
不在臉上
硬在骨頭
那才是性格
兔
蹲在屋簷下
三瓣嘴凝神靜氣
觸鬚蠕動處
你在靜靜地吃草
尾巴蜷縮
兩眼左顧右盼
就連呼吸
也是小心翼翼
小兔子
你就是我的二妹妹
一身粗布衣
一雙家做鞋
冷了
披一塊毯子
躲在柴房裡複習功課
因為只有這裡僻靜
僻靜得只有你能發現自己
我屬兔的二妹妹
因為我們兄妹多
因為父母只能種地
那所補習的高中校門
門坎老高老高的
你只謹慎地瞟了一眼
就悄悄地縮回脖子
終於
你考上師範
成為一名小學教師
把每一個學生抱在懷裡
教他們輕輕地
發音寫字
跳繩踢毽
二妹妹
你就是咱們全家
蹦蹦跳的小兔子
龍
吃飯囫圇吞
走路一陣風
聽課睜大眼
考試第一名
學校召開運動會
所有的田徑項目
你一人包攬了冠軍
讀小學的大姐
你是全家人的體面
奶奶說
這一切都因你屬龍
誰知
因為那場文化革命
考中縣城中學的你
卻沒有接到入學通知書
娘說
十八歲了
嫁出去吧
你突然大哭
一聲怒吼
將花轎打翻在地
面對母親
咆哮如雷
四十五年後
面對讀高中的孫子
面對讀初中的外甥
你總是怒髮衝冠
痛說當年
姐姐
這一切都是命
你不要龍顏大怒了
蛇
棉軟如纖纖麵條
悄悄纏繞在樹上
與枝幹葉渾然一體
好一位天生的江南淑女
更多時候
還要揹負烈日
穿越河卵滾燙的沙灘
每回，你都是勝利者
儘管，一路血跡斑斑
娘說，屬蛇
就要有蛇的柔韌
屬蛇的小妹
咱娘期望你這樣
你果真不負眾望
悄悄地落地
竟沒有啼哭一聲
悄悄地做了我們
最小的妹妹
成了全家的寶貝
你說公雞能下蛋
全家馬上回應“親眼見”
悄悄地上了小學
面對難題
一摳就是半夜
現在做了母親
面對生活的千頭萬緒
你總能穿過細小的針眼
讓所有的難題
成為膝下的小花貓
馬
飛越激流險灘
躍上崇山峻嶺
放縱千里平原
沖沖，我屬馬的二公子
你就是爸爸驕傲的千里馬
個子成為全家最高
學業成為全家最高
從小學讀到大學
從山西讀到湖南
你沒補過一節課
你沒歇過一次腳
現在又在讀研
你說中科院是開端
還要到國外讀上幾年
我說，你一定回來
爸爸已年近六十
你嘿嘿一笑
在哪裡都是你的兒子
羊
嘴巴貼著草坡
頭一低再低的時候
白雲就飄落山間
偶爾衝動時也要抒情
頂多只是“咩”地一聲
很快就悄不作聲了
覺得渴了
有一口水就足夠了
要是突然有狼襲來
只有無聲的淚流出
最終成為紅蘿蔔燉羊肉
面對主人
也是一張微笑的臉
娘盼望生一個屬羊的兒子
讓藺家溫順的香火得以相傳
一九五五年天遂人意
母親有了我屬羊的胞兄
爹特地買回一隻公羊
告訴人們他有了屬羊的兒子
可樂極生悲
七天後中風夭折
娘哭了三天三夜
從此再不吃羊肉
只是爹把公羊換成母羊
一年生一個羔子
兩年後娘有了我
有了弟弟
有了二妹三妹
可我們都不屬羊
冬去春來
一天又是一天
娘只能看著門外
望羊興嘆
猴
是在農曆猴年
我走進一片桃林
你倚在樹頂
舉起一枚桃子
砸向我的懷中
隨後
一串笑
一朵雲
飄我面前
哥
我被擊垮了
天天走進桃林
你吊在我的脖
撓著我的背
吻著我的臉
你真好
我的猴妹
忽一日
桃林不見了你
樹杈是一封公開信
我到深圳打工了
其實
我是你的猴姐
來生
做你的猴妹妹吧
哥
雞
一隻張開翅膀的母雞
五隻翹首待哺的雛雞
圖說
唯有孃親
農曆丁酉年
正月初八
捧著定做的奶油蛋糕
兄妹五個來到你的墳前
娘
兒女給你過生日來啦
做了我們的母親
你就成了一架報時的鐘
總是在雞打鳴的時候
將家中的泥火爐燃旺
將我們的衣褲烤熱
把我們從夢中搖醒
看我們一個一個上學去
你倚在門口笑眯了眼
我屬雞的娘呵
村前小河流水的時候
你一件件掏盡棉花
把我們的冬裝
變成我們貼身的夾襖
赤日炎炎
你又拆掉裡子
讓我們的春衣
成為清涼的單衫
臨終之時
你依舊張開沒毛的翅膀
為我們兄妹納熱送涼
我屬雞的
八十一歲的娘啊
狗
撕下結婚證
你說
屬狗的命
嫁雞
就隨雞吧
你把我們清貧的日子
過成全村最吃香的光景
你把我的爹孃
過成你的父母
面對我的賭債
你敲打著我跪在地上的腦袋
索性賣掉五間瓦房
還有結婚時的首飾
金婚紀念日
聽著我的懺悔
你說，下輩子
還做我的狗
我說
來生
還是你的雞
即使有一粒米
保證餵給你
豬
十二生肖裡
你排在最後
成為大家庭的呵護
你說一切隨緣吧
這都是命
生在南方
你感到熱的舒坦
遷到北國
你覺得冷的自然
東南西北風
雷電雨雪霜
你感到生活就是萬花筒
有啥吃啥
吃啥香啥
不管春秋冬夏
不管陰睛圓缺
總是眯縫著眼
笑看宋元明清
把滾瓜溜圓
獻給好吃肉的我
我想
有個屬豬的孫子
多好啊
山西省原平市新聞辦公室
手機：13835015828
郵編：034100
2016.12.27
《山西農民報》2017年1月24日一次性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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