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學通史簡編中醫藥領域新發展

原著:中國醫學通史簡編•中醫藥領域新發展

一、解剖學及大腦的新知識

中國醫學通史簡編中醫藥領域新發展

果樹

1、王清任在人體解剖學上的探索

元明以來,解剖學的事例和實際應用時有所見,如何一陽、王圻、沈彤等,皆有貢獻。但中醫的解剖學的偉大革新,是在王清任的大膽探索、躬身實踐後才發生的。

長期以來,尊經祟古之風瀰漫醫界。人體解剖的知識唯以《內》、《難》是從。王清任卻在研究《內經》、《難經》等之後認為:“古人臟腑論及所繪之圖,立言處處自相矛盾”,他一反過去一些著作家從文獻到文獻的考訂方法,必圖親視臟腑而為改正之說。無疑,這是躬身實踐的科學態度。

當時王清任也只有觀察的機會,而沒有親手解剖的可能。因此,他對刑殺囚徒進行反覆的觀察參照,並向有關人士請教,以求瞭解臟腑形態。

顯然,王清任受到時代和禮教的侷限甚大。他的創造力、探索的勇氣和機會都受到挫折。這使他的《醫林改錯》沒有達到預期的解剖學上的革命性成就。但他的懷疑精神、親身觀察的科學態度畢竟體現了中醫發展的時代潮流,給後人以許多啟迪相激勵;另外他畢竟至少重繪了十三幅內臟解剖圖,對會厭、氣門、衛總管、營總管、氣府、血府、津門、津管、遮食、總提、瓏管、出水道等提出了新看法。這些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確是比較過去的醫籍要準確。有不少且是過去醫籍中從未描敘過的,例如肺的解剖,氣管分支、肺泡及胸膜髒層等,雖名詞與今不同,但結構大體正確。脾、胰、大小網膜等也是過去從未描述清楚的。王清任雖然仍是脾胰合一,但畫出了胰管(瓏管),並說清了與肝、胃等之間的毗鄰關係。

2、關於大腦功能的新知識

《內經》中關於大腦的功用,大抵是與耳目有關,未將大腦與神經中樞聯繫起來,也沒有大腦主記憶的觀念。一般仍以“心”為全身主宰。道教經典比較重視腦,但也僅述及其為“上丹田”、“泥丸宮”、“神舍”。

李時珍提出“腦為元神之府”,是一大進步。不過,大腦的主宰功能和記億功能,均未作深入論述。

清初汪昂撰《本草備要》(1694),在“辛夷”條下引用了李時珍“腦為元神之府”一語,並以同鄉金正希所語證諸:

嘗語餘曰:人之記性皆在腦中,小兒善忘者,腦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漸空也,凡人外見一物,必有一形影留於腦中。”

王清任《醫林改錯》乃有“腦髓說”專論。他並且進一步批判了自古以來“靈機發於心”的錯誤,發揮了“腦主記憶”的理論,而且從大腦發育與五官功能的關係上闡明瞭腦主五官感知和指揮語言的功能。腦髓說大大完備了。他並且指出,“兩耳通腦”、“兩目即腦汁所生”、“鼻通於腦”。在一定程度上作了解剖學的說明。又以癲癇一症的症狀用腦病理作解釋,提出了“靈機在腦”的實際證據,使中醫學關於大腦功能的認識大大提高。王清任的“靈機在腦”說是比之“腦主記憶”說更為提高了的。

二、診斷學

中醫診斷學到了清代,在各科專著中均有新的見解,如薛己外科、夏禹鑄兒科等,就一般而論,則於以下諸方面尤見長足進步。

首先是舌診。清初康熙七年(1668),名醫張璐之子張登著成《傷寒舌鑑》一書,可謂是舌診史上的重大發展。

此書以十六世紀下半葉申鬥垣(拱辰)之《傷寒觀舌心法》為底本,參入其父張璐治案所記,及他本人親歷經驗,刪一百三十七舌圖為一百二十,分屬於白苔、黃苔、黑苔、灰苔、黴醬色苔、紅舌、紫舌、藍舌等八類之中,末附妊娠傷寒舌苔一種。在總論之下,舌苔與舌質區分立論,根據額色的深淺、兼雜、潤燥、偏全及形態等不同,逐一圖形顯示,敘其證,明其理,列其治,辨證詳確,要言不理,醫者觀察對照竟可按圖索“治”。

不過,此書僅論傷寒熱病舌診,刪去雜病,終非完帙。至清末乃有劉以仁《活人心法》、梁玉瑜《舌鑑辨正》(1891刊),輯為舌診之集大成書,乃更為全備。四診的其它方面,進步不如望診顯著,多為承先啟後之著,但某些方面得到強調。例如喻昌之《醫門法律》,有“聞聲論”,強調呼吸的觀察,對於掌握病情進展變化十分重要。石芾南之“聞聲須察虛實論”(見《醫原》)對聞聲辨息的分析更為清楚且實用。

“燥邪乾澀,聲多厲仄,或乾噦,或咳聲不揚,或咳則牽痛,或乾咳連聲,或太息氣短;化火則多言,甚則譫狂,其聲似破傳啞,聽之有乾澀不利之象。溼邪重濁,聲必低平,壅塞不宣,如從甕中作聲音然,或默默懶言,或昏昏倦怠,或多嗽多痰,或痰在喉中,漉漉有聲,或水停心下,汩汩有聲,或多噫氣,周身痠痛,沉重難展;化火則上蒸心肺,神志模糊,呢喃自語,或昏迷沉睡,一派皆重濁不清之象,流露於呼吸之間。他如出言壯厲,先輕後重者,外感也;先重後輕者,內傷也;妄見妄言為語,無稽狂叫為妄言,實也。……虛實兩途,陰陽異治。然則聞聲之道,顧不重哉!經故曰:聞而知之之渭聖。”

問診方面喻昌頗有發明。對於問診方法的注意點,他說得很有道理:

包括對過去史、現在史的詢問,及避免誘導性發問、不輕信第三者等,皆與現代醫學的問診原則一致。

蔣示吉,其於問診的方法,尤見細密詳盡、淺近適用,於臨床家尤感便利,使辨證分析,有可靠根據蹤跡可尋。

切診方面,也有所充實。如明·王紹隆傳、清·潘楫增注的《醫燈續餡》(1652),匯各家脈學參注,結合自己經驗及見解,聯繫各科病證闡述脈理治法,內容頗為詳備而切合臨床。又有李中梓之侄輯撰《脈訣匯辨》(1664),提出“脈學六要”:即辨析相類之脈;對舉相反之脈;熟悉兼至之脈;察定平常本脈;準隨時令變脈;確認真藏絕脈。對於醫生臨床辨脈確有提綱挈領和警策作用。至若賀昇平輯之《脈要圖注詳解》(1783)黃宮繡《脈理求真》(十九世紀初)、周學霆《三指彈》(1827),也為聞述脈學著作,均能聯繫病因症治,並示之以學習、運用之法度,不謂無益。

三、醫學史著述及資料

作為基礎醫學理論研究的一個方面,清代於醫史資料纂集、考證、評論等方面,有較明顯的進步。例如《古今圖書集成·醫部全錄》蔣廷錫等編纂,刊於1723年,其“醫術名流列傳”,以輯清初以前著名醫學家傳記共1200多則,為空前的全帙;而其選輯的藝文、紀事、雜論、外編等內容,亦多可作為醫史資料參考,反映出不同時代醫學面貌的一個側面。而王宏翰所撰《古今醫史》(1697年刊),所記古今醫家傳略對古來神怪傳說多所糾正,亦屬難能可貴。至若徐大椿《醫學源流論》,內多評騭古今醫家、醫著之文,言簡而賅,切中肯綮,實可以短篇醫史論文視之。復有王丙、字樸莊,於《吳醫匯講》卷九刊發“考正古方權量說”,對自古以來方書所用劑量從不同時代度量衡變遷角度及臨床實際情況予以一一考證,既甚有益於臨床,又為醫學史的權量變遷源流論文,頗具科學性。清代又有許多醫家、醫話類著作,其中對醫史文獻資料等內容亦每多涉及,反映出醫家們普遍對醫史研究的重視和新的興趣,此實是醫學史作為一門新的科學必將脫穎而出的前奏。

其他:
一、藥物學

整個清代,雖然難以找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藥物學傑作,但也異常繁榮,至少在本草著作的數量上空前多,種類空前豐富。

(一)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

在醫學史上,但凡一部偉大著作產生之後,往往會伴隨著產生眾多的後續性著作。在《本草綱目》眾多後續性著作中,成就最大的無疑是清代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趙學敏一成中寫過大量有關醫藥方面的著作,其中的《升降秘要》和《藥性玄解》是介紹煉丹方法的,實際上是研究製藥化學的專著;《本草話》是辨別藥物真偽和產地的專著;《花葯卜名錄》專載藥物別名和隱名;《奇藥備考》是補充明代高廉所著《珍異藥品》的著作。可惜這些著作都已散佚無存。趙學敏畢生心血在藥物方面只留下《本草綱目拾遺》10卷尚流傳於世。

《本草綱目拾遺》的主要貢獻在於,他總結了《本草綱目》之後藥物學發展的成就。全書載藥921種,其中的716中為《本草綱目》所未載。這一數字超過了古代任何一部本草著作所新增添的藥物數,對李時珍的錯誤或不妥之處加以訂正。如《本草綱目》載鉛粉辛寒無毒,世人“皆仍其誤”,危害匪淺,趙學敏根據實地考查,證明這是錯誤的,並加以糾正。趙學敏對民間醫藥知識極為重視,他深入到民間勞動群眾當中,虛心學習求教,採集了許多簡、便、廉的草藥和單方。如雞血藤舒筋活絡、鴉膽子治冷痢、千里光治瘡、鷓鴣菜驅蛔蟲、臭梧桐治頭風、六月霜解暑毒等等都直接來源於民間經驗。他還記載了清以來傳入的藥物知識,如治療瘧疾的金雞勒、治療咽喉腫痛的胖大海、外用的日精油及東洋參、西洋參、菸草等等。還記載了一些西藥如消強水、刀創水、沖鼻水等。趙學敏編纂醫藥著作的目的是“可濟於世”,因而他治學態度極為嚴謹。因此《本草綱目拾遺》有很高的科學價值,是清代新內容最豐富的本草著作之一,代表了清代本草學的最高成就。

(二)尊經復古思潮下的本草著作

從明代繆希雍《本草經疏》起,明清在藥物理論探討上出現了新的變更,其中有言本草必宗《本經》的尊經派,著力闡發《神農本草經》的藥物機理;有致力於《神農本草經》原文的輯復工作的;還有以張仲景所用藥物為研究對象,註疏“經方”藥物的。這種尊經復古傾向的產生與清代整個醫學界的復古思潮有關,與清政府禁固思想文化而產生的乾嘉考據學風也有關。

1、註疏《神農本草經》藥物為主的本草著作

《本草祟原》為張志聰的未完稿,經其門人高士繼續完成。他們從藥物生成、形色性味及與病因病機之間的關係入手分析藥理,切於實際,通俗易曉。

清代中葉另有姚球撰有《本草經解要》一書,論藥著重在“藥與症相應”。把藥物氣味功效與人體臟腑功能緊密結合,與《本草祟原》殊途同歸。

乾隆年間著名醫家除大椿撰集了《神農本草經百種錄》,從辨藥物之形氣監督來探討藥性,研討精深,多有新意。他針對當時一些不明藥性、濫用藥品的時弊予以抨擊。

陳修園撰寫《神農本草經讀》時常結合張仲景用藥法,並結合自身豐富的臨床經驗,頗有建樹。綜上各家的共同特點都是在理論上尊經崇古,但由於以上著作多出於臨床經驗豐富的名醫之手,故有不少寶貴的用藥經驗體會,頗有新的見地,所以流傳較廣。

2、對《神農本革經》等的輯復工作

《神農本草經》的輯佚始於南宋,至明代有盧復輯佚本。清代受考據學的直接影響,一些經學家把其餘力用在本草著作上,出現了一股小小的輯佚熱潮,孫星衍、孫馮翼所輯《神農本草經》是各種輯佚本中較突出的一部。孫星衍是清代著名考據學家,孫馮翼是他的學生,仰仗他們淵博的學識、豐富的資料和嚴謹的學風,二孫輯本受到廣泛重視,多次翻刻,影響較大。此後顧觀光在《神農本草經》藥物校勘和考證方面下了一定功夫,輯為新的本子,但其編排次序取自《本草綱目》所列《本經》目錄,未為允當。

此外清代對《吳普本草》、《雷公炮炙論》、《新修本草》都作了初步輯復工作。

3、註疏經方藥物為主的本草著作

清代部分尊經復古者專門討論《傷寒論》、《金匱要略》兩部經典中的藥物。黃元御《長沙藥解》,取張仲景方書中161味藥,探討張仲景治病用藥機理。其特點是將論病與用藥議方結合起來,間附個人見解,對當時醫學中的流弊也多加針砭。

鄒澍將張仲景所用173味藥予以疏證,編成《本經疏證》。該書將藥物分為三品,除註疏藥性外,還在毒藥下論述了藥物基原,其特點是結合個人體會,把藥、方、病結合起來論述。

此外還有周巖《本草恩辨錄》吳槐綬《南陽藥證匯解》和田伯良《神農本草經原文藥性增解》也都著眼於張仲景用藥法的研究。

(三)《本草述》及後續著作

清初節纂改編《本草綱目》的著作中,劉若金的《本草述》影響較大。他將《本草綱目》進行了刪節修訂,在80歲上撰成《本草述》一書。書共32卷,編排順序、藥品基本上都取自《本草綱目》大量吸收宋元以來醫家有關論述。該書論藥以談論藥性藥效及藥理入手,常於略引前人論說之後,附以大篇闡釋,對有些藥物解說辨析入微,頗有見地。

該書一問世,頗受歡迎。嘉慶間楊時泰對其進行刪節修訂,增加了藥物基原、產地、性味、主治等內容,使一部原為專述藥性的著作,一變成為適於臨床應用的書籍,命名為《本草述鉤玄》。

在《本草述》基礎上改編而成的,還有陳其瑞的《本草撮要》,全書以藥為經,以方為緯;體裁與《本草述鉤玄》相類似。另有張琦依據《本草述》節錄的《本草述錄》。其後蔣溶又在張琦節本基礎上再加輯補,成《萃金裘本草述錄》。張琦學生包誠在張琦節本藥物基礎上,以十二經絡為經,十劑為緯,列成《十劑表》。

(四)普及性本草著作

在清代400餘部本草著作中,普及性本草書籍竟佔大半,這不能說是完全正常的,但普及性本草著作中仍不乏高水準之作。

清代流行最廣的普及性本草著作是汪昂的《本草備要》。他以《本草綱目》和《神農本草經疏》為基礎加以綜合節要而成。該書最大特點是實用,所選400種藥物皆常用之品;另一特點是通俗,解說簡明扼要,易懂易記。

吳儀洛的《本草從新》是《本草備要》的增補本。共錄藥物720種。分類編次悉同《本草備要》。補充了許多未見於本草著作記載的民間藥材。在藥物識別上他也根據體會予以記述,其次在產地、道地藥材、炮灸等方面都有新的見解。

其它如郭佩蘭的《本草匯》、張璐的《本草逢原》、黃宮繡的《本草求真》等等也各有特色。

二、方劑學

清代方劑學與藥物學有類似的特點,即數量眾多,內容豐富,且多短小精悍,適於應用。同時對理法方藥和方劑配合意義的研究已更為普遍,水準也不斷提高。

清代在方劑學方面影響最大的著作要首推汪昂的《醫方集解》。該書在分類編排上打破了過去方書以病症分類的傳統,而採用根據方劑功效分門別類的方法,按補養、湧吐、發表、攻裡、表裡等21門歸納諸方。這樣既便於查閱,又避免了重複。每一具體醫方又分項分別論述介紹組成、方解、附方等,條理清晰,眉目分明。這種方法一直沿用至今。其次選方精煉。該書選取正、附方各300餘首,選取原則是“諸書所共取,人世所常用”。由小見大,有精見博。所選方劑皆藥味簡潔,藥物平易者,便於實用。書中雖有少數峻猛之劑,亦為攻堅奪病所必需者,而對冷僻,專治奇症怪病或藥味超過20味以上者,則不收錄。其三議論有獨到見解,該書中作者個人發明則以“昂按”標明。作者每每對待學術上的爭鳴直陳己見,影響深遠。

吳儀洛鑑於《醫方考》和《醫方集解》各具優缺點,綜合二書內容,進行了刪改補充,編成《成方切用》一書,影響亦較廣。

在清代眾方書中獨樹一幟的還有趙學敏的《串雅》內外編。這是一部民間‘走方醫’(鈴醫)的醫術方藥經驗彙編。趙學敏是一位獨具慧眼的科學家,將走方醫的秘不傳授的秘方整理保存下來。全書載方貫穿“賤、便、廉”的原則,高度評價走方醫的截、頂、串三da法。記載了許多卓有療效的經驗,如吳茱萸末貼足心治咽喉腫痛、雞血治娛蚣咬傷等等,至今仍在臨床使用。

費伯雄著《醫方論》4卷,根據《醫方集解》方劑次序,逐方予以評述。王翊的《萬全備急方》多取山野常見草藥,適於僻壤窮苦之人。宋鴻雪的《方便方》,選古今名醫經驗單方彙集而成。陶承熹的《惠直堂經驗方》取祖父、外祖父平生所集錄的驗方及他本人二十年間在各地所聞所得的各種成方。徐大椿把《傷寒論》中各方分成桂枝類、麻黃類、葛根類等十二類,以簡馭繁,綱舉目張,著成《傷寒類方》、許宏《金鏡內臺方議》也專為闡發張仲景方義而作。清代較有影響的方書還有王子接《絳雪園古方選注》、王孟英的《潛齋簡效方》、年希堯《集驗良方》、何夢瑤《醫方全書》等等不可勝計。

以歌訣形式普及方劑內容的著作在清代也有很多,如汪昂的《湯頭歌訣》選方290首,編成200餘首七言歌訣,每首歇訣之下還有簡要註釋。該書亦流行甚廣。陳修園編有《長沙方歌括》、《金匱方歌括》、《時方歌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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