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資管新規、去槓桿、地方債務、貿易戰、股市爆倉潮，時代的洪流之下，家國命運交織在一起，金融租賃何去何從，前方是坦途，還是深淵地獄，這一尺之水，能否一躍而過。
日落時分，柳樹的長葉隨著晚風飄舞，車穿過玉蜓橋，上了天壇東路，老趙將視線從手機微信界面轉移開來，抬頭看窗外的天壇公園。
年歲已近端午，按照明朝的風俗，庶民百姓在每年農曆五月初五正午前，結伴進入天壇，過了正午再出來，據說是能避毒。剛來北京讀書的那會兒，老趙還用這個藉口約過文學社的美女。一轉眼，三十年過去了，美女已遠渡重洋，老趙也從青澀的小趙變為了忙碌的董事長，只有這幽深的古代遺蹟，溫潤如初，每一片葉子後面，都隱藏著故事。
車到貴州飯館，飯館內人還不多，老趙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一邊刷微信一邊等審批部負責人許勤過來。
現在資訊發達，半天不看微信，業內很多信息就錯過了，老趙是京越金融租賃的董事長，加了一個金融租賃董事長群，也加了以前光大銀行分行行長群，天天聽那些同業的兄弟在裡面吐槽。
泡沫破滅的年代，到處都在爆雷，資產質量在2016年、2017年有所好轉後，進入2018年，又大幅度下滑了，資管新規頒佈後，資金一天天緊張，資產端和負債端的壓力越來越大，業內的人都是憂心忡忡。今天某個金租的董事長又在吐苦水：浙江盾安集團這單我們有點慘啊，栽進去5個億，今年的利潤都打水漂了。一眾董事長髮各種表情包來安慰他，老趙也發了一個撫摸的表情過去。一個小時內，老趙安慰了2個金租董事長、5個分行行長。
天漸漸黑了，許勤趕來了。
“董事長，實在不好意思，有點堵車，來晚了”許勤進來就幹了一滿杯的啤酒“我自罰一杯。”
老趙白了他一眼：“你是該自罰，罰三杯。”
許勤咕咚咕咚又幹了兩杯。
老趙給他又滿上：“罰你，不是因為你來晚了，罰你，是因為你太見外，現在又沒有外人在場，你叫什麼狗屁董事長，應該叫師兄。”
許勤：“師弟這不是剛剛下班嘛，還沒從單位狀態轉過來呢。”
老趙端起酒杯和許勤碰了一杯：“現在的清華園烏煙瘴氣，各種EMBA、在職研究生，都想去蹭我們學校的光，我這好不容易有個純種師弟，還叫我董事長，存心氣我。”
許勤趕緊轉移話題：“師兄你這次去江北金租怎麼樣，有啥收穫呀？”
老趙夾了一片臘牛肉：“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這公司絕大部分資產都是政府融資平臺，硬是給包裝成中小企業，佔比不到4%的農機業務包裝成創新業務。”
許勤：“我說這麼奇怪呢，大家都為創新業務想破腦袋，沒幾個搞成功的，同樣是雙手雙腳，他們的資產結構就不一樣，歷史果然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呀~~”
老趙：“不過這公司的兄弟還不錯，都實話實話了，沒有藏著掖著，以後他們來北京了，你們也都好好招待，也有一說一，坦誠相待。現在金租公司風雨飄搖，他們算是上岸了，有點羨慕啊。”
半年前，老趙受京越集團的熱烈邀請，從光大銀行辭職，來京越金租做專職董事長。老趙在銀行業幹了一輩子，銀行的五個階段（負債階段、資產階段、資產負債階段、巴塞爾協議階段、全面風險管理階段），他經歷了後面四個，也算是個銀行老兵了。銀行的貸款業務，他是做透了，也做膩了，他想幹一點新鮮的業務，給自己的金融職業生涯畫一個不一樣的句號。從現實角度考量，銀行，現在颳起了狂風暴雨，高處不勝寒，能安全落地，早一點抽身走人，離開利益糾葛的漩渦，也是幸事。
老趙：“大方向上，我和孫總的意見還是不一致。”
孫總是京越租賃的總裁，和老趙有著業務方向上的巨大分歧。
孫總是實戰派，一路從客戶經理幹到支行行長、分行副行長，然後來金租做總裁，徹徹底底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只要能賺錢，啥事都敢幹，他的口頭禪就是“融資租賃，融資租賃，融資在前，租賃在後，租賃要為融資服務，融資是主體，不要拘泥於租賃的形式，沒有租賃，我們就創造租賃，能賺錢的租賃才是好租賃、真租賃”。在他的帶領下，批量給各大地產商融資，IRR直接飆到15%，業務部門賺得盆滿缽滿，中後臺年終獎拿到手軟。但是，孫總經常被監管通報批評融資資金流入房地產領域。
老趙呢，是奔著金融創新夢想來的，京越集團黨委書記囑咐他，說京越集團不缺利潤，不缺現金，缺的是為國謀福利的創新，不僅是工業的創新，還要有金融的創新。這與老趙的理念不謀而合，於是老趙捨棄了忙碌一輩子的銀行，孤身前往京越金租。老趙想幹真正的融資租賃，想幹工業項目，想和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地產商一刀兩斷。
許勤聽了，夾菜的手停頓了幾秒，思索了一會兒：“師兄和總裁的不一致，我想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位置不一樣，師兄是董事長，想的是戰略規劃，想的是三年五年後的發展路徑；而孫總呢，是總裁，每年度有業績考核，他要對手下的這一幫人的吃飯問題負責，沒有業績，這麼多家庭的吃飯會成問題。另一個原因呢，是你們的價值觀不一樣，師兄你呢，屬於知識分子家庭出身，有一些情懷，有一些抱負，是清水出芙蓉；孫總呢，是工人家庭出身，考慮問題比較實際，這麼些年來，我們從銀行到金租，創新業務幹了不少，但失敗的居多，孫總不想冒險，他覺得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福。”
老趙笑了：“師弟你這是罵我何不食肉糜呀！”
許勤趕緊倒酒：“我哪裡敢啊，我還要靠師兄吃飯呢。業務部門一天到晚這麼多投訴，都被師兄給留中不發了，審批部感激涕零啊！”
老趙神色有點落寞：“沒來金融租賃公司前，我就對金融租賃有過了解了，來了之後，感受更深更真切了。”
老趙和許勤碰了一下杯子：“做董事長，有2個根本性的問題我要解決。首先，是做租賃，還是做類信貸業務。其次，是做大客戶，還是做中小客戶。監管部門找我談話時，勉勵了很久，希望我能跳出銀行思維，做真正的租賃。這不是官話套話，我感受得到，他們是真的想支持我們做真租賃，他們甚至都說了，大膽去做，只要是支持實體經濟的，支持工業發展的，出了不良，他們可以幫我們掩蓋，兜幾年沒問題。
所以，我首先定下來的是做租賃，不做類信貸業務。
我們京越金租這種第三方股東背景的金融租賃公司，沒有國銀金租、招銀金租那樣的母行支持，做不了飛機租賃、船舶租賃。我們只能做其他的租賃。那麼客戶選擇上面，就要定位客戶規模、類型。
我們京越租賃註冊資本45億元，算是中小型金租，這5年來，中小型金租搞了很多創新，但始終沒有走出一條寬敞的大路來。有的搞農機租賃，沒有形成規模；有的搞產業園租賃，也沒有成功；最具創新意識的搞酒店租賃和光伏電站租賃，算是有一些亮點，可惜酒店現金流不夠，光伏電站又被補貼政策調整給破壞了。所以，做來做去，最後大家還是回到老路上來了，做融資平臺，做大企業。反正幹這些業務，大夥兒都熟悉，短平快，來錢多，就是和金融租賃沒有關係。”
許勤：“談到這些，我是忍不住腹誹的。本質上，還是融資租賃就這麼大池子，就這麼幾筆業務，就這麼幾個客戶，監管部門發了太多金租牌照，真正的融資租賃很快就做完了，為了生存，大家被逼去做銀行信貸業務。”
老趙：“我其實，也不完全是迎合監管。從宏觀經濟的長週期來看，存貸款的息差收窄是個大趨勢，我們如果不能依託租賃模式，建立起護城河，遲早都要被商業銀行淘汰。資金錯配帶來的流動性風險越來越大，你可能不知道，金融同業部報給我的數據，下個月的頭寸非常緊張，還有20億沒有著落，銀行間市場的短期借款利息已經漲了一倍多了。”
許勤：“這麼嚴重啊？”
老趙：“所以，我才千方百計地想轉型，想轉型中小企業，轉型真租賃，無論是發行ABS，還是以後去創業板IPO，我都要講一個好故事，給投資者眼前一亮的感覺。”
許勤：“師兄，我要說點你不愛聽的話了。”
老趙：“有啥想說的，統統都倒出來，我怎麼說也是董事長，容人的胸懷還有一點的。”
許勤：“那我放肆了啊！我覺得，從負債端來看，即使我們做了真租賃，做了中小客戶，投資者也不一定買賬。設身處地想一想，我們是公募基金、我們是保險資金，對於金租公司資產的估值，肯定是計算資產收益率和資產不良率，誰會去關心租賃與否，誰會去關心是否為中小企業呢？從資產端來看，租賃只是一種形式，租賃能做的，商業銀行一定能做，租賃不可能建立起護城河，不可能建立屏蔽商業銀行的壁壘。租賃是偽命題，中小客戶也是偽命題。”
老趙笑了：“你這番話憋了很久了吧。”
許勤：“讓師兄見笑了，師弟的格局確實不夠高。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師弟這些年，都是做的基層工作，思維確實要現實一點。我贊同孫總的話：市場永遠是對的。”
老趙：“這句話什麼意思？”許勤：“你想想，全中國，幾十家金融租賃，幾百家做事兒的融資租賃公司，都沒有做出真正的融資租賃，我們京越金租怎麼可能做出來。師兄、孫總、我，都是凡人，都是不能超越現有歷史階段的凡人。如果說，做幾個創新項目，潤色一下報表，那沒有問題。但是，要大規模地鋪開創新業務，我這裡第一個就受不了，如果轉型，出了風險咋辦，業務量下降怎麼辦，業務流程要重造，產品重新設計，風險偏好重新選定，市場重新調研，代價太大了。
老趙：“毛主席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許勤：“可是毛主席沒有盲從共產國際在城市發動暴動的指示，而是積極開拓農村根據地，表面不怎麼好看，天天和泥腿子打交道，在山溝溝裡面轉來轉去，卻保存了革命的火種。在當前市場環境下，活下來最重要。”
老趙：“怎麼解決風險溢價的問題，在同業競爭這麼殘酷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不做租賃，不做中小客戶，如何生存？”
許勤：“風險溢價有2種：信用風險溢價、風險週期溢價。所以，用金融租賃的長期融資對抗商業銀行的短期融資，這是我們的核心競爭力，是風險溢價的基石。這也是目前市場的通行模式——市場已經給出了答案。我們給大企業的融資都是三年期五年期，比商業銀行的一年期短期貸款好用，所以利率自然高，這是天然的風險溢價。我個人覺得，這比去做中小企業的短期融資要強，強得多！中小企業的信用風險溢價，太危險，是毒蘋果，吃不得。”
老趙：“那我們變成了企業債券的承銷機構了？”
許勤：“師兄果然聰明絕頂，一下就看透本質了。沒錯，我們就變成了企業長期債券的承銷機構了，一方面，我們去募集資金，一方面，我們向大企業發放信用融資。只不過，這種承銷，是有兜底條款的，所以，我們的收益自然要高一點。”
老趙：“那我們豈不是又做回銀行業務了，變成了銀行的投資事業部。”
許勤：“師兄，我們不能為了租賃而租賃，審時度勢，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反應。
師兄應該看過《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吧，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老趙默然良久，望了一眼窗外：“金融租賃，真就到此為止了麼？”
許勤：“如果真的要做金融租賃，要做業務創新，首先要做的是頂層設計，資金端匹配長期資金，稅費端有合理減免，法律方面要有細則支撐，總的來講，要建立一套全新的金融租賃理論體系。”老趙喝了一口啤酒：“繼續！”
許勤乾了杯中酒，娓娓道來。
金融租賃領域形成現有局面的根本原因有三個：一方面，傳統的“飛機、船、車”等典型的融資租賃市場已經飽和，達到了充分競爭狀態，資產收益率顯著下降；一方面，大部分的金融租賃從業人員都是從銀行體系成長起來的，信貸化的思維還在維持慣性，無論是產品還是管理體系都有著商業銀行的痕跡；一方面，經濟新常態下，企業經營困難，實體經濟的風險全面暴露，在資產荒資金荒的宏觀背景下，金融租賃公司被逼全面加強對政府融資平臺和國企、央企、大型企業的投入。
金融租賃如何實現正規化發展和良性發展，始終是困擾金租公司、經濟學家和監管機構的難題。解決這個難題，還是要回歸問題的本源：融資租賃業務模式的限制、信貸化的誘惑、經濟下行週期的壓迫。
縱觀國際國內學術界，金融租賃並沒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關於產品模式，還停留在20世紀中葉美國融資租賃的水平；對於金融租賃如何應對經濟週期變化，更是一片空白，毫無著述。
構建金融租賃的理論體系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
（一）獨立的定義與定位
首先要解決“金融租賃是什麼”。
既要掙脫融資租賃的限制，又要避免流俗於信貸化，更不能成為金融牌照套利的寄生體。
金融租賃應該從融資租賃範疇中解放出來，重新定義“金融租賃”，創造獨立的金融學概念。新的定義，在融資邏輯上須實現歷史經驗歸納和未來經濟需求的抽象推導，在內容上須符合市場需求和市場特點，在形式上能夠有效識別與區分現有金融機構。
以金融租賃的新定義為基石，形成一整套符合商業原理的理論體系，併為之配套相應的法律法規，從而使金融租賃在金融體系中佔據關鍵位置，成為金融體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二）獨特的經營模式
完成“金融租賃是什麼”這個本質論題後，再要解決“金融租賃做什麼”這個現實論題。
金融租賃必須依託獨立的定義與定位，構建與銀行、信託差異化經營的基礎，形成獨特的經營模式，塑造在金融市場的核心競爭力。
金融租賃的產品模式、行業政策、區域偏好，應該是金融租賃定義與定位的自然擴展。金融租賃的資產結構與負債結構，是金融租賃概念的具體體現。
（三）新型的管理體系
金融租賃的理論體系應該包括新型的管理體系，指導“金融租賃怎麼做”。
當前多數的金融租賃公司實行的是傳統商業銀行管理體系，本質上是條線/矩陣管理和區域管理的綜合管理體系。對於該管理體系，雖然有部分銀行實行專業事業部改革、公司部制改革、資產管理部改革，但並沒有實現根本性的改變。在經濟上行週期內，傳統的銀行管理體系充分適應了資產快速擴張的階段性需要。當經濟進入調整時期，傳統的“重貸前輕貸後、重短期輕長期、重資產輕質量”管理體系不僅不符合商業銀行需要，也不符合金融租賃的需要。
金融租賃公司為適應新型的的資產結構和負債結構，需要從市場的實際情況出發，構建新型的管理體系，對管理制度、業務流程、風險定價、績效考核進行全面變革。
老趙給許勤滿上酒：“這才是我的師弟嘛！睿智機敏，看透世事！說起道理來一套套的，關於這些問題的，你都思索得很深刻呀，明天寫個專門報告，全公司一起學習！那你明白我現在的焦慮了吧。”
許勤：“正是明白師兄的焦慮，明白行業的缺陷，才知道事情不可為。在新的理論體系出來之前，在新的監管頂層設計發佈之前，我們都不應該輕舉妄動，不然，就可能做歷史轉折中的炮灰。”
老趙：“我也說說自己的看法。從宏大敘事的歷史背景觀察，中國經濟在規模層面完成了改革開放的總體目標，也在結構層面已經進化到了重工業的末期，隨著內部環境和外部環境的顯著變化，傳統的增量空間已經快速枯竭，創新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關鍵性要素，而中國企業也必然要適應從模仿者到創新者的角色轉變。經濟的創新，必然包含金融產品的創新。創新的金融產品是我國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必然要求，同時，也應該成為我國對外經濟文化輸出的重要組成部分。
從現實需求層面來看，現有的商業銀行體系、直接融資體系不能完全滿足經濟發展的需求，特有的國情決定了現有融資體系的缺陷無法有效修正。一個巨型的經濟市場，除了有基礎性和普惠性的金融服務，還應該有高效的專業金融產品與之匹配，這樣才能真正形成金融體系的穩定性，保持經濟的活力。剛性兌付、政府隱形擔保等落後經濟體的特徵需要逐步消除，利率市場化應該發揮對經濟結構調整的正面效應，而不是破壞效應。
我覺得，金融租賃，就肩負了這樣的歷史使命。
金融租賃的野蠻生長終究是要停止的，急速泡沫化已經引起了監管機構的重視，一旦管制趨嚴，金融租賃公司的資本規模和業務模式將不能抵禦真正的金融波動。我國金融租賃行業的前次重大挫折表明，按照現有發展模式繼續擴張，金融泡沫破滅時，金融租賃公司必然成為金融秩序整頓的犧牲品。”
許勤問道：“立德立言，無問西東？”
老趙：“哈哈，師弟是個妙人，能用校歌形象地說出我的心裡話”
“師兄高山仰止，想得更全面更通透，師弟我果然只能做到部門老總，董事長的境界我是難以企及了”許勤狡黠一笑，“不過，我也沒有董事長的煩惱~”
老趙無奈道：“是啊，董事長有董事長的煩惱，如何平衡短期效益和長期目標，我也很為難了。我知道孫總是為了公司好，為了員工收入著想，但是，我這個惡人不得不繼續做啊！不能低頭拉車不看前方，萬一翻車了怎麼辦？”
這時，手機微信閃了一下，老趙拿起來，看完說：“孫總在春江會所，想拉我喝酒，你代我去敬幾杯酒吧，我這上年紀的人了，就不和你們年輕人瀟灑了。”
許勤：“我還是陪陪師兄吧，喝酒不是我擅長的啊。”
老趙：“你還是過去吧，不然他心裡又多想了。告訴他，雖然我和他的公司治理理念不合拍，但是，我還是很尊重他，他是個有能力的總裁，董事會也很信任他，讓他放心幹，閒言碎語不要放在心上，以後我退休了，我推薦他當董事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許勤也不矯情了，打個滴滴，就往會所趕。
到了會所，孫總正在和恆大北方區負責人喝酒划拳，現場五光十色，好不熱鬧。許勤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過了一會，孫總空出時間來了，端了兩杯酒過來：“和董事長聊得怎麼樣？”
許勤：“成功了一半。”
孫總：“說人話！”
許勤：“董事長還是堅持自己觀點，公司要轉型真租賃，轉型中小企業，不過，他還是認可您，董事會也會力挺您。”
孫總：“我靠，你們清華的人，真是犟啊，現在這個行情，還要做中小企業，不是找死嗎？喂，兄弟，我隨便籤個字，就是幾千萬，幾個億，一卡車的錢啊，嚇死人啊！我能隨便給嗎？我要對歷史負責任啊！”
許勤：“今天我說的話很多，應該對董事長有觸動，就是不知道觸動多大。”
孫總：“辛苦你了。你知道的，現在的行情不是特別好，我是被逼做類信貸業務的。我做央企是為了擴充資產規模好去銀行拿授信，做房地產是為了年度利潤。比如，這一筆恆大業務，就貢獻了一個季度的利潤，我能不做嗎？兄弟姐妹們的年終獎，都要我來發啊。”
許勤：“董事長還說了，讓您不要去聽信謠言，您幹得一直很出色。如果他退休了，會推薦你來當董事長，他確實很認可您的。”
“哈哈，總算聽到一句好話”孫總頓時有了精神“來來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一杯，敬月光，敬家鄉，敬自由，敬董事長，敬所有迷惘的金融租賃從業者，也敬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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