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提示
美國認知心理學家特雷莎·休斯頓所著《理性的抉擇：女性如何做決策》一書，運用大量實驗證據、典型案例與統計數據，對廣泛存在的關於女性決策的偏見進行了抽絲剝繭的分析，為我們打開了在“直覺”“果斷”“自信”“冒險”“壓力”等方面存在的性別偏見背後的“黑箱”。作者不止於揭示決策偏見的“違規”之處，還為讀者提供了詳細的實用指南，引導每一個女性決策者做出重要改變。
■ 劉天紅
想象一個正要做出重要選擇的女性，無論這個選擇是“應該在大學學習什麼專業”“要不要接受一臺具有高風險的手術”等個人化的決定，還是“應不應該併購一家小公司”“要不要推出醫療保險改革方案”等事關群體利益的重大決策，第一時間浮現在我們腦海的往往是“謹小慎微”“扛不住壓力”“容易妥協”“感情用事”“缺少自信”“不夠果斷”等刻板形象。這些刻板形象雖缺少科學依據，卻構成了對女性決策者的一貫看法並對女性的決策行為產生了影響。
這些含糊、籠統的概念與說辭真的可以用以定義女性決策者嗎？作為一名在美國西雅圖大學執教的認知心理學家，特雷莎·休斯頓運用大量實驗證據、典型案例與統計數據，在由北京聯合出版公司於2017年出版的《理性的抉擇——女性如何做決定》一書中，對上述偏見進行了抽絲剝繭的分析，為我們打開了這些“簡單粗暴”的偏見背後的“黑箱”。
無處不在的決策偏見
全書開篇休斯頓就通過幾個事例，將不重視與不客觀評價女性選擇的現實展示了出來。接受切除乳房手術的女性，其手術同意書卻要其丈夫來簽署，這是因為醫生認為“女性對乳房的依戀既情緒化又不理性”，研究顯示在討論女性的乳房檢查時，只有43%的女性被問及“你想不想接受這樣的檢查”，而在討論男性的前列腺檢查時，70%的男性被問到這個問題；女性領導者瑪利亞·梅耶因取消了雅虎公司在家辦公的政策遭到猛烈抨擊，而零售公司百思買的男性CEO休伯特·喬利做出同樣的決策，卻鮮被關注，儘管後者所影響到的員工數目是前者的20倍。此類事例不勝枚舉，比如女性獲得小額信貸的概率小於男性，部分是因為放貸者認為女性難以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等等。
每個人的生活和工作中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和決定，這些決定可以很微小，也可以很宏大。對女性決策的懷疑與偏見阻礙了女性自由地表達其意願，發揮其才智。諸如“女性更依賴於直覺，缺少理性判斷”“女性更不果斷，易於向他人意見妥協”“女性更不願意冒險，更傾向於保守”“女性缺少自信”“女性難以抵制外界的壓力”等偏見，給女性的決策造成了困擾。
休斯頓尖銳地指出，女性在做決定時總是徘徊在這些偏見所帶來的截然不同的批評中。比如，一名女性領導者一旦展現出其“果斷”的一面，就會被指責為“剛愎自用，沒有女人味兒”，而倘若其順從於社會偏見，在做決策時更多地傾聽他人的意見和建議，又往往被指責為“缺少獨立的判斷”。做決策的女性往往像走鋼絲一樣在這兩種批評之中徘徊。而男性決策者則更容易受到諒解甚至褒獎。一個強硬的男性決策者毫無疑問地展示了男性堅定、有力的一面，而一個聽取了他人意見的男性決策者又被認為是富有人情關懷的決策者。
走鋼絲的女性決策者往往面臨著焦慮和緊張的情緒，就此休斯頓引出了“刻板印象威脅”理論。刻板印象威脅是因為擔心應驗他人對你所屬群體的負面預期而產生的焦慮。刻板印象威脅使女性不僅要應對決策本身帶來的壓力，還要分心防止自己所做的決策“證實”了既有的偏見，這往往導致女性決策力變得更低。偏見不僅僅減少了女性做決策的機會，阻礙女性的聲音被聽到，還影響了女性做決策這一事件本身。休斯頓也指出，女性決策者往往面臨著“再次證實”的壓力，即大多數女性需要證明她不止是隻能做一次聰明而富有挑戰的選擇。
探索刻板印象背後的豐富世界
刻板印象作為人們用以看待事物的一套簡單“圖式”，可以節省認知事物的時間，但一旦這種刻板印象變成難以打破的常規，就會忽視個體之間的差異與具體情境和條件之下的差異，甚至產生偏見。
對不同個體決策差異性的承認，是本書的前提之一。休斯頓認為，男性群體與女性群體之間決策的差異性，並不代表每一個男性個體和每一個女性個體之間一定存在著這種差異性。除此之外，休斯頓也對上述偏見進行了層層分析，讓讀者看到每一個概念的豐富性，以及用“簡單粗暴”的偏見來概括男性和女性的決策風格是何等乏力。
作者在討論了關於女性決策的五個主要偏見：“女性更依賴於直覺”“女性更不果斷”“女性更少冒險”“女性更少自信”“女性難以應對壓力”。她並未急於對上述偏見進行駁斥，而是引導讀者進入這些偏見所未能涵括的具體條件之中，進行深入的分析與探索。
比如，關於女性與信心，作者肯定了女性擁有及展現出適度自信對於做出更好決策的裨益。同時也對“自信”一詞進行了更深入的分析。她指出擁有適度自信的人，可以恰當地評估自己的能力，而過度自信的人則會過高地估計自己的技能、素質與知識。儘管男性和女性都會在簡單小事及對自身品格的估計上展現出過度自信，但相比於女性，男性在過度自信方面表現得更為突出，過度自信也會導致災難。自信並不等於正確。明智的做法是懂得何時自信，何時放低自己的姿態。她指出，自信像是一個可以隨時調節的刻度盤，成功的決策者會在決策過程中放低自信，以聽取各方意見，在決策之後，調高自信，以推進決策的實施。
利用這種“剝洋蔥”的方式，作者引領讀者探索了偏見背後的豐富世界，使讀者瞭解到諸如“決斷力”“壓力”“自信”“直覺”“冒險”等品質在不同性別之間、不同條件之下的豐富面向，藉此帶領讀者跨越了性別偏見。
微小但重要的改變
《理性的抉擇》一書不止於揭示決策偏見的“違規”之處，還為讀者提供了詳細的實用指南，為每一個面臨決策的女性提供了技巧與方法，這些舉措雖然細小卻可以引導每一個女性決策者做出重要改變。
在論證了“直覺”可資借鑑的一面之後，作者給出了更為科學與務實的建議，即“以你的直覺為起點，收集數據”，對直覺進行驗證與分析；在指出刻板印象威脅所帶來的焦慮之後，她據此支招——認識到刻板印象威脅的存在本身就很重要，當感受到這種威脅時，提醒自己忘記這種威脅往往於事無補，正確的做法是告訴自己，我之所以感到焦慮，是因為我受到了這種愚蠢的且與我無關的想法的影響；女性決策者在做出某一個成功的決定之後，要明確地告訴別人自己為這個決策所冒的風險，藉此告訴他人你並不是一個風險規避者；適時調整自己的自信刻度盤，在需要自信時，做出高力量姿勢或者降低說話的音調；面臨壓力時，暗示自己“我很興奮”而不是“我很緊張”，這樣真的可以緩解壓力。
讀《理性的抉擇——女性如何做決定》一書，像是一次科學的探索之旅，處處別有洞天；又像是聽一位有著共同困擾但經驗豐富的好友的傾心敘述，時時備受鼓舞。
閱讀更多 中國婦女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