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尋常路”這句話說起來容易，真正踏上一條鮮有人走過的路，箇中滋味肯定只有自己知道，而路上的風景也只有走過的人能夠領略。
文：張曉迪
《阿修羅》是國產片嗎？這是今天看過這部電影后，相當一部分觀眾給出的第一反應。
打破地域界限，完全好萊塢化的視覺效果、講述為生命輪迴法則而戰的奇幻故事，《阿修羅》實在有點不一樣，從來沒有一部國產片給出過“電影宇宙”這樣的概念。
那不是“星球大戰”“超級英雄”片才會有的事兒嗎？
六年前，成功打造《畫皮》系列的製片人楊真鑑開始構思《阿修羅》，為此不惜砸下重金，花費多年時間，就為做一件哪怕領先中國電影產業半步的事情。在他看來，在市場極速發展的當下，賺快錢、喪失想象力比任何事都可怕。
不服
用1億美金為行業提升一個門檻
採訪楊真鑑當天，北京下了一整天的雨，難得的天氣涼爽，空氣清新。楊真鑑坐在自己工作室內的一張大會議桌前，依舊是一身他最常穿的黑色衣服，看起來略顯疲憊。
在《阿修羅》電影創作階段，這張會議桌上圍坐過諸多國際一線電影人，而在影片上映前夕，製片人楊真鑑又坐在這裡，接受著一波又一波媒體的採訪。
十年間，楊真鑑只做了3部電影，《畫皮》《畫皮2》以及剛剛上映的奇幻大片《阿修羅》。
2008年，由趙薇、周迅、陳坤等人主演的《畫皮》，上映6天票房過億；2012年的《畫皮2》，更是打破中國電影13項票房紀錄，成為第一部突破1億美金票房收入的中國電影。
沒有乘勝追擊推出《畫皮3》讓很多人不能理解，這就好比放著到手的錢不去賺。不賺也就算了，反而要花掉1億美金重新構建一個世界。
楊真鑑希望完成一部自己心目中，科技含量頂級的魔幻電影，無論是視覺效果還是技術應用，要初步能達到好萊塢A級電影的水準。
40年前盧卡斯創造了星戰宇宙，10年前卡梅隆創造了潘多拉星球亞美文化世界，那麼中國人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電影宇宙嗎？楊真鑑就是要做這個吃螃蟹的人，他說，“我們現在一說創造就是西遊記、封神榜、山海經，把耳熟能詳的素材不停重複，我們已經不習慣創造世界了。”
《阿修羅》從整體的世界架構、故事設定、人物關係由楊真鑑一手操刀。電影的核心價值是東方的，但裡面的元素沒有地域、文化的侷限。
可是當他把電影的前期概念、劇本做出來之後，找遍國內所有的製作團隊，沒有一家敢接手這個項目，他決定找好萊塢團隊，然而收到的反饋是：不相信這是中國人能夠構架出來的世界。因為他們認為當下的中國人已經不具備這樣的想象能力。
楊真鑑不服，得知《指環王》電影的服裝造型師奈拉途徑中國，他拉著導演張鵬直接登門，向奈拉講述自己的電影概念，當面的溝通讓奈拉被《阿修羅》折服，一個半月以後，雙方簽約。憑藉這股勁兒，楊真鑑請來35個國家200餘位頂級電影高手，著手打造由中國團隊首次主導的世界級魔幻大片《阿修羅》。
雖然集結了以好萊塢為主的技術團隊，但楊真鑑不想要純特效片，因為僅僅在一片綠幕中，演員和觀眾都難以有真實的代入感。電影中所呈現出來的奇幻森林，包括每一朵花，全部都由美術師設計出來，再用3D打印出模型，實拍加後期特效力求達到最真實的觀感效果。
在外景地選擇上，劇組尋遍中國的名山大川，最終挑選阿什貢、寧夏西吉火石寨、六盤山區等人跡罕至卻風景絕美的地方，有的地方沒有路就先鋪路，沒有電就想辦法通上電。
“幾乎沒有中國人這樣拍電影，”楊真鑑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依舊興奮，“效果出來之後，連好萊塢的團隊都歡呼雀躍，說也解放了他們的想象力，重新燃起了工作熱情。”
《阿修羅》這部電影后期主要在美國完成，而美國的團隊全部執行一週五天工作制，雷打不動，因為這樣的工作熱情，他們最終願意不計回報的每天多工作一天，按照中方的時間安排完成製作。
可怕
中美電影之間的差距，觀眾肉眼可見的就是畫面，實際上，在大多數的國際合作中，中國除了加磅沒有話語權，因為相對而言，我們的原創性更低。
《阿修羅》中的奇幻生物，讓我們再次看到了這種原創的可能性，這些欲界生靈分別是：“沒著沒落”“刑天靈獸”“飛羽蟬箭”“霓火螢蟲”。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叛軍坐騎“沒著沒落”，他們本來也是人，卻被阿修羅王生生一分為二，一部分只有飛在天上，要麼被箭射死，要麼飛到累死，另一部分則變成沒心沒肺的行屍走肉，成為阿修羅界貴族的奴隸。
在這些飛行生物的設計上，楊真鑑和團隊煞費一番苦心，原本採用最具東方特色的鳳凰做原型設計是理想當然的事情，但是在《阿凡達》中，鳥已經被用到了極致，楊真鑑告訴記者，“這個我們堅決不能再用，雖然鳳凰是我們自己的文化，但是用在這部電影裡，我們就變成抄襲別人了。”
再進一步，在《阿修羅》中，飛行生物不僅僅是個運輸工具，他們還是重要的道具，推動劇情發展，因此他們被明道飾演的醫生收留，並被其研製出的獨特藥液滋養，他們活了下來，期待有一天能夠和自己的身體再合二為一。這個創意也成為這部奇幻電影一處獨特的魅力。
在影片中被阿修羅王迫害的人除了變成“沒著沒落”等生物，還有的變成其他奇怪物種，比如南瓜人。
真人與特效人物毫無痕跡的融合，這是《阿修羅》為國產片做出的一大貢獻。但是拍攝過程卻並不那麼輕鬆。
最開始，楊真鑑花費數百萬美金從西班牙定製了南瓜人模具，並請了一位袖珍人穿上這套特製服裝進行表演，其中的南瓜頭需要由專門技術人員操控，因為它可以配合劇情做出面部反應。說到這裡楊真鑑笑到，當初拍攝的時候，很多人都跟他說，“老楊，人家美國電影都是用特效，你不能為了省錢用真人演啊。”
事實上，為了逼真效果，這個南瓜人一點沒省錢，反而花了雙份錢。“如果我們用‘藍人’，一方面是對面的演員很難給出最佳反應，另一方面，純靠後期，那麼這個形象的動作、光效都無法做到最大化的逼真。”楊真鑑說。
用真人穿著南瓜衣表演一遍，把當時所有的運動軌跡、自然光效，包括和對手之間互動的瞬間反應全部捕捉下來，後期再用特效南瓜人替換一遍，進行細節調整。真實的東西是再強大的後期技術和想象力也無法彌補的。目前為求真實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電影，《阿修羅》是第一個。
拒絕
長得像導演的導演不能用
相對於時刻熱鬧的影視圈，楊真鑑顯得實在太低調，在作品之外，他鮮少活躍於媒體面前，“我感覺真正的製作人不應該成為明星，是吧？我們的使命是為項目做支撐，而不是走到前臺，把自己變成明星。都要站在前臺，那勢必後臺就沒人了。”
對自己的角色定位是這樣，對於導演的定位，楊真鑑的看法也是一樣，“我一定會拒絕長得像導演的導演，因為那樣的導演他不是在導電影，而是在表演導電影，我們應該沉下來，得有憂患意識。”
在楊真鑑看來，中國電影雖然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但是畢竟進入產業化、市場化的運作時間還很短暫，從《英雄》到現在不過十餘年，國產片的整體能力還是有限，但是當下的年輕觀眾卻是看著各種世界級大片長起來的，他們的成長速度很快，如果中國電影人不努力往前奔跑，恐怕這個市場早晚會失守。
對於《阿修羅》未來的票房，楊真鑑坦言，《阿修羅》不是一部常規化的電影，從各個角度分析，它會是一個先抑後揚的過程，“觀眾可能在第一時間更容易去接受一些比較耳熟能詳的東西，這是一個市場規律。”
但同時他也對此充滿信心，關於《阿修羅》他說，“我們做對了一切，只是在新的市場中需要有一個紮紮實實的積累過程，需要有一個真正熱愛電影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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