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攤上後媽,是我造的孽

兩個孩子攤上後媽,是我造的孽

01

我從小都沒見過媽媽,她是跳井死的,她跳井那天把我也放在井邊,我剛一歲,還不會走路,真是命大,沒有隨媽媽一起爬進井裡。

可能哭聲驚動了誰,還是剛巧有人經過發現我,總之我被抱回奶奶家,奶奶從我的衣兜裡發現一張媽媽留的字條:“倘若這孩子命大,就送給別人養吧。”

我是我媽媽第三個女兒,生了我之後爸爸從沒有回過家,他在離家幾十公里外的煤礦上班,那個年代,沒個兒子就好像低人一等一樣,而把沒有兒子的原因和怨氣全部都撒在女人身上。

自從有了大姐,爸爸對媽媽就沒什麼好臉色,耐心持續到有了第三個丫頭,再也不肯邁向家門一步。

媽媽在日復一日的無望等待中,終於在一個秋風蕭瑟的下午,抱著我,把我放在井邊,毫不猶豫地投了井。

儘管有媽媽的遺囑,奶奶也沒有把我送人,她拉扯著我們姐妹三人。

02

媽媽去世後的第二年,爸爸又找了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女兒嫁給了我爸爸,真的不明白他那麼討厭自己女兒,卻能欣然接受別人的女兒。

奶奶不承認爸爸新找的這個女人,從不讓她進老家的門,護犢情深的她可能怕後媽對她三個孫女不好。

兩年後,那個女人給爸爸生了一個兒子,爸爸終於擺脫了“絕戶”的名聲。奶奶年齡也大了,她無法護我們一世周全,在我長到六歲的時候,奶奶去世了。

爸爸帶著後媽和她的兩個孩子回了家,從此噩夢般的日子就開始了。

03

她進家之後就逼著我們叫她媽媽,我們一開始不習慣,她就打我們。

天不亮就把我們叫起來到田地裡幹活,每天干活回來,後媽摟著她的一對兒女還沒起床。(爸爸要去煤礦上班經常不在家。)

我們三人開始就做一家人的早餐,早餐做好後,他們母子三人也起來了,他們就洗漱吃飯。但是我和姐姐不能和他們一起吃飯,因為我們還要熬豬食,豬食熬好再給豬豬加食。然後才輪到我們才吃飯,鍋裡碗裡只剩下他們的湯湯水水,殘羹冷炙,就是每頓飯我們都吃不飽。

田地裡沒活的時候,我們就下地割豬草,夏天的時候好熱,割不滿竹筐就不許回家。

有一次天氣實在太熱了,口又渴,我們沒割滿就回家了,還沒放下豬草筐她就一邊罵著一邊打我們,不解氣又拿起一根竹竿追著我們打,連她自己的女兒都看不下去了,拉著她別求她別打了。

兩個姐姐只讀到小學,而我一天學都沒上過,後來兩個姐姐漸漸長大,她們個子也長高過了她,膽子也大點了,後媽打我們的時候,兩個姐姐一起還手打回她,從那以後她打我們就收斂了不少。

這樣的日子沒有維持多久,她收了人家的禮金,賺了一筆錢把兩個姐姐嫁了出去。

兩個姐姐的嫁出去了以後,我的日子更難熬了。

她動不動就打我,比以前打的更厲害,好像要把少打的次數都彌補回來。

我恨死她了,她每次打完我都會在黑夜裡流淚很久,甚至埋怨媽媽為啥不抱著我一起去死。這樣的苦日子啥時是個頭啊?

冬天的時候地裡沒活,也沒豬草割,我被命令,天不亮就要出去撿柴。然後回來做早餐,熬豬食,中午的時間要撿三趟柴,少撿一次就要一頓暴打,她打人方法很多,用手掐,扭,工具也多的很,棍子,鞋底、掃把、沒有她想不到的。

爸爸偶爾回家,他們在東廂房,燒著溫暖的火爐,兩個孩子吃著爸爸帶回的餅乾,點心,大人的說話聲音,孩子的笑聲,儘管關著門,還是能隱約聽到。

我住在一間四壁透風的屋子裡,凍得牙齒打顫,我的手腳都是凍瘡,穿鞋的時候都提不上鞋子,聽著他們的聲音,我特別想念去世的奶奶,和期盼著姐姐們能來看看我。

一次我好像凍感冒了,第二天沒有早起撿柴火,頭痛的厲害,後媽起來發現我還在被窩裡,氣地一下掀開了我的被子,我蜷縮在床上,不住地打哆嗦,她開始扭我大腿:“叫你裝病,偷懶!”

後來的我迷迷糊糊什麼也不知道了,原來一個串門的大嬸救了我的命,她斥責後媽孩子發燒生病怎麼還這樣對孩子,後媽臉上過不去這才把滾燙的我抱到衛生所醫治。

一天一對夫婦來到家裡,聽懂他們想收養我的意思,他們結婚以後沒有小孩。我覺得我的春天要來了,可以離開這裡了。

後媽和爸爸商量的結果是不送人了,長這麼大了,會做那麼多事,送出去誰來做飯,洗衣,割豬草,熬豬食?

04

人的生命力真是頑強,就像野草,缺水少肥的,也能生長。就像我,小時候很奇怪怎麼沒一下爬到井裡去,一年四季吃不飽也穿不暖,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

每當我穿著破衣服割豬草,撿柴火的時候,一些調皮的小男孩總叫我:“小叫花子!”除了冷眼,還有打罵。

我還是一天天長大了!

沒有任何徵兆,爸爸在一次礦難中失去了生命,礦上的領導來到我家,表示可以讓家裡最大的孩子接班去。

按理我該接班,可是她怎麼會同意讓我去接班,弟弟年齡也小,她就想讓自己的女兒接班,可礦上領導不同意,要親生子女才能接班,就這樣,一直等到弟弟大了,才接了了爸爸的班。

我沒有接爸爸的班,卻被她像賣東西一樣賣掉了,她收了人家的彩禮,足夠給弟弟娶媳婦的錢了。

就這樣我離開了家,那個魔窟,老公個子很矮,家裡又窮,不拿那麼多彩禮恐怕連媳婦也說不上。

老公對我很好,相繼我們就有了一兒一女,慢慢也接受了他,家庭帶給我的些許溫暖慢慢沖淡了兒時那些苦難的記憶。

05

後媽也老了,變成了一個普通老太太,她的手再也沒有拿起打我們的木棍子。

和姐姐們在一起時,曾經我們商定一輩子不和她來往,想想小時候的經歷,我們都無法忘記曾經的痛苦。

俗話說得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弟弟是親生的,血脈親情割捨不掉,我們也記得,每當我們捱打,她的女兒求著她媽媽住手的情景,至今難忘。這樣的情況,沒有變本加厲的合夥打我們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妹妹的好我們記得。

就這樣,我們還是和後媽保持著聯繫,每當她生日我們也會帶上禮物五去看她,逢年過節的禮數一樣也不少。

後媽的女兒,那個善良的妹妹結婚後遇人不淑,常常遭受家暴,不堪忍受的她喝農藥自殺了,留下一個女兒。

沒多久她對象就又找一個女人結婚了,妹妹的女兒也有了後媽。

弟弟長大接了班,工作了幾年也結婚了,生了一個兒子,兩口子天天吵架,弟媳撇下兒子和弟弟離婚了。沒多久弟弟再次結婚,弟弟的兒子也有了後媽。

女兒的亡故,兒子的婚姻,一連串的家庭變故讓她變得更加蒼老了,頭髮全白了,年輕時眼神裡的專橫跋扈再也看不見了。

適逢她的生日,我們三個帶了禮物一起去看她,年紀大了,不經累,吃過飯她就要回臥室休息。

我們走的時候,輕輕走到她屋裡打招呼,她從床上坐起來,叫我們坐在床沿上,她渾濁的眼睛裡閃著淚花,拉著我們的手:“你們小時候……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的媽媽……如今的兩個孩子都攤上後媽,是我造的孽……嗚嗚嗚”

小時候她打我們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終於快要在她人生的終點,收到她的悔意和歉疚,她臉上皺紋溝壑叢生,嘴巴因啜泣而上下抽動,那些曾經的疼痛已經變得雲淡風輕。

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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