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軍區後勤大院記憶——西洪小學

福州軍區後勤大院記憶——西洪小學

福州軍區後勤大院記憶——西洪小學

話說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每逢週一早上,廣場上都會停著一輛深藍色的大轎子車。一群群孩童揹著書包,從大院的四面八方準時來到大轎子前,鮮見家長陪同。孩子們在幾位老師的幫助下,魚貫登車。當百十個孩子塞滿車廂後,車子便向南駛出大院大門,經中山路口一直向西,途徑湖濱路、西湖、西門、西洪路,大約二十幾分鍾後拐進入一個大院。大院四面青磚牆環繞,牆內綠樹成蔭,隱約看見幾條屋脊從樹冠上露出。汽車喘著粗氣,緩慢地爬上一個土坡後停下。這裡,就是我們西洪小學的校園,一個部隊的子弟小學,一個“三年制”(曾經有幼兒園)的袖珍小學,一個後勤大院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前後出生的孩子們的人生第一所學校。

西洪小學位於福州西門外的西洪路南側的祭酒嶺上。祭酒嶺就是一座高約20幾米的小山包上。建校時間不是50年代末期就是是60年代初期,在校生不多,估計就一兩百來個,均來自軍區後勤及後勤所屬的基層單位。學校的老師也不多,分為“教學老師”和“生活老師”,分別分管孩子們的教學和生活起居。有關西洪小學的資料,上互聯網上查了半天查不到,居然沒有人給這所50多年前的學校留下片言隻字。我估計有,只是我沒有找到;如果真沒有,本人文章,權且作為第一篇吧!

1961年9月,我才六歲,就開始讀書了,而且還是寄宿。那個年代,孩子們好像七歲才能讀書,可我父母送我讀書時,顯然小了一點。因此,我的同學都是“67屆”的。在“中山路23號”微信群裡的,我的不錯的記憶告訴我,至少有好幾個1954年前後出生的同學和是我同班。名字就不說了。因為,你們也記不住我。當年我太小了,很不顯眼。

西洪小學其實不大。但在我們孩子的眼中,不小。校園裡除了校長樓是兩層的,其餘都是平房。有兩座教學房,兩座宿舍房,一座盥洗房,一個澡堂,一個大食堂,一個衛生所,一個好像是倉庫,當然,還有若干個廁所。

從週一上午到週六上午,整天上課。記得我一年級的第一課讀的是《上學》,內容到現在我還十分清晰地記得。其實課文就是一首打油詩:爺爺七歲去討飯,爸爸七歲去逃荒。今年我也七歲了,公社送我上學堂。當時我就琢磨了,我上學可不是公社送我來的,公社是什麼東西呢?我們可都是“大藍車”送我們來的呀!

吃完晚飯孩子們就在操場娛樂,當然是自娛自樂嘍!經常的節目是兩排人,每排7、8個相對著,一會兒你們前進他們後退,一會兒他們前進我們後退,嘴裡不斷唱著“我們要求一個人、你們要求什麼人”之類的,曲子至今我還能哼哼,可見此歌的影響力。玩夠了,還有晚自習,自習完了才睡覺。

睡覺的房間巨大,如同一個大倉庫,被木板隔成一排排的。每個班一個房間,房間的中間被隔開,裡間住著女生,外間住著男生。一個“生活老師”看著我們,負責我們的生活起居。早上起床後,去洗漱間洗臉,究竟有沒有刷牙,現在還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們班的生活老師酷愛看小人書,我發現她手裡總是捧著小人書,而且不斷更換,我們非常羨慕。晚自習都是生活老師負責,我們看書做作業,她看小人書。週末回家,我時不時會搞到一本小人書,週一偷偷帶到學校,把書卷著,塞在小的可憐的庫兜裡。每次到校的第一天午覺起床後,小人書一定是不知去向的。怎麼丟的,如同斯克芬斯之謎。

學校的食堂非常大,一邊是飯廳,一邊是伙房。飯廳擺了十幾張長條小飯桌,很矮,每個孩子一個小靠背椅;飯桌上每人一個小搪瓷碗和小搪瓷碟,一個金屬湯匙,這就是我們用餐的全部傢伙了。下課後,孩子們排隊進入飯堂,燒飯的依拔依姆已經把飯菜給大家盛好了。孩子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此時,大家不許動手開吃,只能把手背在身後,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盤中餐。都坐齊後,只聽一位生活老師大聲喊道“同學們請!”孩子們異口同聲道“大家請!”。然後就是湯匙與碗碟的碰撞聲。老師要求大家吃飯要快,不許拖拖拉拉。有一次,我吃得太快,門牙顆到搪瓷碗沿,結局是我的兩顆門牙鬆動了,不久就下崗了。好在是乳牙。記得每年放寒假之前,食堂都要改善生活,打牙祭。與很多同齡人交流過,六十年代初,給大家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和最痛苦的回憶,就是餓,整天飢腸轆轆的。在我們的印象中,那個年代,我們好像從來不知道餓的滋味。這可能也是子弟學校的優越性吧 !

小孩子最怕黑,住校的我們最怕晚上上廁所。因為,西洪小學的山上山下佈滿了成片成片的墓地。為什麼校園裡會有這麼多墳墓,小孩子們當然不知道。其實答案很簡單,這裡曾經是一座墳山或公墓。排列齊整的、如同窯洞般的拱形墓穴一個挨著一個,最長的一個連排墓穴居然有十幾個,而且有的暴露或半暴露在外。實在很糝人!就在我們教室的後窗下,幾米開外就有這樣成片的墓地。墓穴裡有沒有東西不知道,有大膽的孩子說看到死人頭,當然是白骨。

每當“六一”兒童節的到來,學校裡都會組織孩子們唱歌跳舞。老師們精心挑選那些乖巧伶俐的、長相可人的、能歌善舞的女同學們練習唱歌跳舞。我們這些呆頭呆腦傻乎乎的男孩兒,只有旁觀和羨慕的份兒。漂亮的小花裙、大大的蝴蝶結、粉粉的小臉蛋兒和紅紅的嘴唇,伴隨著歡快的音樂旋律,一直在我腦海中縈繞,經久不散。我記得最清晰的是一個舞臺劇,叫什麼忘了,內容是愛惜糧食的。別看50多年了,舞臺劇的主要演員仍記憶猶新。把用硬紙殼剪成米字型掛在胸前扮成“一粒米”的小演員姓ZHANG,吃飯浪費糧食的“小淘氣”姓KONG,奉勸同學們要愛惜糧食的“少先隊”姓ZHAO,舞臺劇的導演是學校的輔導員老師,姓FU。

對小孩子來說,校園生活非常枯燥,但也有開心的時候。

一件事兒就是看電影。

小孩子最愛看電影了,只要聽說晚上有電影,頓時精神倍增。西洪小學當然沒有電影院,也沒有電影隊,那個年代不可能這麼奢侈。我們看電影的地方,是在空軍禮堂。空軍禮堂與我們校園只有一牆之隔,走路十幾分鍾吧!每週四或週五,空軍禮堂一有電影,都要通知學校。吃完飯,大家排好隊,走到禮堂,電影散場,再走回來。記得有一次看電影《上甘嶺》,絕對大片啊!孩子們極其興奮。可偏偏禮堂周邊停電。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麼好的電影沒看成,沮喪的我們連哭的心情都有。好在,第二天晚上,禮堂來電了,電影拷貝沒有“跑走”,於是我們在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大快朵頤了一番。當年,空軍禮堂像一座古堡,在田野裡孤零零的立著,周邊沒有像樣的建築。後來才知道,空軍禮堂好像是福空政治部。文工團的禮堂兼排練場。八十年代我還看到過這座給我們校園生活帶來無限快樂的禮堂。估計現在已經沒了吧!

還有一件快樂的事兒就是每週六下午放學回家。當年沒有每週兩天休息,週六下午是回家的日子。為了盼望這一天的到來,我們從週一就開始翹首以待。週六中午吃完午飯,然後各班由生活老師帶著簡單的洗一下澡。洗完了澡,大家懷著興奮的心情來到大門口等車。等車的同學們除了後勤大院的孩子,還有總院、汽車三十四團等後勤部所屬單位的孩子。記得三十四團接孩子車是一輛美國產的“大道奇”卡車。終於,“大藍車”(我們都這樣親切的叫它)出現了,孩子們一陣騷動。這時,生活老師發揮作用了。文章開頭說到了孩子們上學的場景,百多個孩子都擠在一輛大轎子裡,擠得下嗎?肯定擠得下。當年的我們個兒非常非常小,上車後,孩子們坐一排站一排,一排座位就成了兩排了。當然,這需要生活老師的精心碼放。

1964年,好像中央有精神,部隊子弟學校全部撤銷,併入地方管理。年輕的西洪小學也在撤銷之列。不像福州軍區的倉山、銅盤等子弟學校,西洪小學不是改換門庭,而是真的撤銷了,解散了。學校沒了。孩子去哪啦?當年,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路子的把孩子轉到比較好的學校,沒路子的區教育局統一就近分配入學。西洪小學後勤大院住在中山路一帶的孩子們,大多統一分到了“賽月小學”,住在河邊的不知去了哪。還有不少孩子去了鼓樓第一中心小學。我去了實驗小學。

西洪小學自此只留在同學們的記憶裡,因為一點文字一張校園的照片都沒有留下,好在有幾張當年老師們的合影。西洪小學的地址,這個曾經是一片荒涼公墓的小山包,後來成為部隊的倉庫,再後來,建了一所我們的小學校。然後,此地成了福州軍區衛生學校,再後來,變成了福空的一個招待所。西洪小學只留在我們的記憶裡了。

文:潘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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