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的時候我發現個特別有意思的現象，那就是梅派、程派、尚派好像都有“瘋戲”。
梅派《宇宙鋒》
梅蘭芳《宇宙鋒》飾趙豔容
《宇宙鋒》是梅派藝術的代表作之一，講的是秦二世在位時候的故事。趙高與匡洪同殿為臣，又是兒女親家。趙高派人去匡家偷來了寶劍“宇宙鋒”，用來行刺秦二世，陷害匡家被滅門，但是趙高的女婿逃走了。因為婆家遭難，趙高的女兒趙豔容回到孃家。秦二世胡亥在趙高家見到了趙豔容貌美如花，想娶回去為妃，趙豔容在使女的幫助下假裝瘋癲，抓破容貌，與之相抗。
拍攝《宇宙鋒》時梅蘭芳在化妝
北京電影製片場於1955年將《宇宙鋒》拍成戲曲電影，導演是吳祖光。其中，有許多蘇聯文藝工作者參與了影片的製作。
《宇宙鋒》拍攝現場
梅蘭芳拍攝此劇時，已經61歲，但趙豔容的端莊與瘋癲都演繹得出神入化。唱腔、身段、眼神、手勢……都是大師多年修煉的結果，可謂爐火純青。
梅蘭芳拍攝時便裝照
程派《荒山淚》
《荒山淚》又名《祈禱和平》，是李石曾起的戲名。
青年程硯秋《荒山淚》劇照
《荒山淚》取意於“苛政猛於虎”，也受到杜甫《石壕吏》《垂老別》的影響與啟發。明末楊嗣昌在全國徵兵抽稅，鎮壓李子自成義是故事背景。濟源泉縣農民高良敏、高忠父子因交稅不足，被抓進牢房。媳婦張慧珠織絹賣錢，將丈夫與公公贖出。官府又徵人丁賦稅，高家父子打算賣藥交稅，卻不幸在採藥時死於猛虎之口。高良敏的孫子又被官兵強行拉夫，高良敏的老伴痛絕身亡。最後，一個五口之家只剩下張慧珠一人，卻仍然被強索重賦。她不堪忍受，奔入荒山。差役跟蹤索稅，張慧珠悲憤至極，自刎而亡。
《荒山淚》電影劇照
《荒山淚》中，程硯秋在瘋狂入山的張慧珠身上用了“富貴衣”。 “富貴衣”多為落魄文人所穿，並非女性角色著裝，程硯秋將男性行頭用於女性角色塑造，不失為一種創新。
身著“富貴衣”張慧珠
《荒山淚》的公演，引起了強烈共鳴。1956年拍攝成京劇電影，此時的程硯秋已經52歲。雖然程先生的身型已經發福，但通過表演與唱腔，依舊把一個被苛政逼死的婦女演繹得悽婉悱惻。李石曾說：“《荒山淚》是開了中國京劇的一個新紀元。”
尚派《失子驚瘋》
王豔《失子驚瘋》
第一次看是王豔演《乾坤福壽鏡》，其中《失子驚瘋》一折看得我心潮澎湃，趕緊去找1961年西安電影製片廠攝製的《尚小云舞臺藝術》片來看。這出戏唱作並重，尤其水袖功夫，簡直讓我找不到詞來形容。原來，戲曲的程式可以將情質表現的這樣淋漓盡致———這是一部完全打破了我對大青衣刻板印象的作品。
尚小云《失子驚瘋》
《乾坤福壽鏡》講的是明朝時潁州知府梅俊的妻子胡氏懷孕十四個月末生產，梅妾徐氏乘機誣陷胡生下妖怪，梅俊欲殺胡氏。丫環壽春聞訊通知胡氏出逃，途中在一破窯中產子。胡氏命壽春去買糕乾，強盜看到胡氏美貌，搶上山去，幸好被壓寨夫人放走。胡氏與壽春相遇，才發現孩子丟了，四下找尋不到，精神失常。若干年後，孩子中了狀元，母子團聚。
尚小云《失子驚瘋》
以前聽人評尚小云“鐵嗓鋼喉”，有“風聲鶴唳”之感，看完《失子驚瘋》對這評語有了更立體的認知。
四大名旦合影
我個人以為：《宇宙鋒》是佯裝之瘋，雖有瘋態，到底不失優雅；《荒山淚》是逼迫之瘋，層層遞進，怨憤之情濃重；《失子驚瘋》是刺激之瘋，瘋得突然，癲得徹底，最是激烈。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倒是沒有看過荀派有過這個題材的作品。如果有了解的朋友，不妨留言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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