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在灞橋風雪驢子上”,是晚唐詩人鄭棨說的。鄭棨,滎陽人,字蘊武,進士及第,累官散騎常侍。生活於唐朝末年的鄭棨,在政治上顯得有點幼稚。
據說,黃巢起義軍進攻淮南之時,他寫了一道虛張聲勢的檄文,請黃巢不要侵犯他的州境。黃巢接到檄文覺得很好笑,但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沒有對廬州用兵。後來的起義軍因為黃巢放過了他,也沒有攻打廬州,所以廬州才得以保全。為此唐僖宗特意獎賞了鄭棨,沒多久便把他調回長安,任命為右散騎常侍。但鄭棨卻在撰寫的文件中條摘失政,常常出笑話,被同僚嘲笑,唐僖宗只好把他降為國子監祭酒。
到唐昭宗時,因為鄭棨的一些感嘆統治階級衰微,百姓生活困苦的詩作流入宮中,唐昭宗以為鄭棨不滿自己的官職,就打算任命鄭棨為禮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意思是讓他擔當宰相。鄭棨自知並沒有將相之才,便裝起病來,最後唐昭宗無奈,只好同意他辭去相位,擔任太子的老師。
由此可見,鄭棨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將相之才,就不能貪圖高官爵位。但就詩作來說,他算是晚唐期間一個很有自己風格的詩人。鄭棨擅長寫詩,而且詩中多用駢句,使詩句為落調,於是世人都稱他為“鄭五歇後體”。
鄭棨寫過一首題為《贈老僧詩》的詩:
日照西山雪,老僧門未開。凍瓶黏柱礎,宿火隱爐灰。童子病歸去,鹿麑寒入來。
鄭棨自稱此詩屬對精審,銖兩悉稱,重輕不偏。口氣蠻大的。
曾經有人問他:“相國近有新詩否?”他回答說:“詩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此中安可得之?”此話道出他平生寫詩的一番苦心。
鄭棨這句打趣的話,來自唐時期大詩人孟誥然騎著驢子於灞河岸邊踏雪尋梅的故事。然而經鄭棨這樣講了之後,已然成了一個著名的典故,詩史上流傳的一段佳話。
驢子是古代人們常用的交通工具。古代,詩人與驢子有了一種特殊的聯繫,彷彿驢子是詩人專用的坐騎,似乎詩人騎上驢子,詩興就會大大增加。而詩人也常常把驢子寫到詩裡去,比如李白在華陰騎驢闖進縣衙,杜甫自稱“騎驢三十載,旅食京華春”,李賀騎驢覓詩、賈島騎驢對詩推敲。所以,鄭棨這句“詩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詩人創作的規律,詩從生活中來!閉門造車,胡思亂想,是永遠不能寫出好詩的。
宋朝詩人秦觀曾就此寫了一首《灞橋雪》:
驢背吟詩清到骨,人間別是閒勳業。
雲臺煙閣久銷沉,千載人圖灞橋雪。
清代所建長安灞橋橋頭的牌樓上,曾鐫刻著當時陝西巡撫葉伯英的一副楹聯:
詩思向誰尋,風雪一天驢背上。
容貌銷欲盡,雲山萬里馬蹄前。
這副對聯構思很妙,上聯下聯未著“灞橋”一字,但卻是隻有灞橋才能用的,陸游《劍門道中遇微雨》: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
此身合是詩人未? 細雨騎驢入劍門。
陸游曾經回答兒子的問題,兒子問他,怎樣寫詩才能寫好。他寫了《示子遹》這首詩回答這個問題:
我初學詩日,但欲工藻繪。
中年始少悟,漸若窺宏大。
怪奇亦間出,如石漱湍瀨。
數仞李杜牆,常恨欠領會。
元白才倚門,溫李真自鄶。
正令筆扛鼎,亦未造三昧。
詩為六藝一,豈用資狡獪?
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
陸游說:他初做詩時,只知道在辭藻、技巧、形式上下功夫,到中年才領悟到這種做法不對,詩應該注重內容、意境,應該反映自己的真情實感和喜怒哀樂;而決不能矯揉造作、閉門造車。陸游在另一首詩中又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可以知道,所謂“功夫在詩外”,就是要強調“躬行”,重視實踐,到生活中廣泛涉獵,開闊眼界,尋找素材與靈感。
陸游在《題廬陵蕭彥毓秀才詩卷後》一詩中說:
法不孤生自古同,痴人乃欲鏤虛空。
君詩妙處吾能識,正在山程水驛中。
所以,鄭棨的這種說法很有道理,別把它當作一句玩笑而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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