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周篤文 古典詩詞豐潤一生

大家|周笃文 古典诗词丰润一生

本刊記者 王海珍

2018年6月15日上午,第二屆“中華詩詞有獎徵集”活動新聞發佈會在中央電視臺梅地亞中心隆重舉行。來自新聞界各大媒體的記者、在京著名詩人以及社會各界知名人士100餘人參加了發佈會。

在發佈會上,著名詩詞專家周篤文說:盛世昌詩,古今同例。今天的中國,萬象更新,進入了新的時代。周篤文還即興賦詩:“國運興隆詩運昌,中華文化煥奇光。端陽佳節傳佳訊,萬馬潮頭氣慨慷。”引起現場陣陣掌聲。

周篤文,字曉川。歷任中國韻文學會常務理事、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中華詩詞編著中心總編輯,原中國新聞學院教授,中外文化研究所所長,已從事古典文學及文獻學教學與研究50年。早年曾師從詞學名家夏承燾、張伯駒諸先生,於宋詞研究、敦煌文獻及醫學古籍、文字訓詁之學有專門研究。系中國韻文學會、中華詩詞學會創始人之一。

“我一生能與中國古典詩詞結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周篤文老先生坐在家中的書房裡,悠悠地回憶起自己與詩詞結緣的一生。他上午參加完“中華詩詞有獎徵集”新聞發佈會,下午在家接待了兩三撥客人。一整天高強度的工作量,並沒有在他臉上顯現出任何疲憊。因為,“做的都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古典詩詞養人吶。”他微笑著說,全然看不出他已經85歲高齡了。

《韻律》帶他走入詩詞殿堂

周篤文祖籍湖南汨羅,是讀書世家。“我家談不上很大,但是世代讀書,也出了一些名人,家中不乏作詩風氣。”周篤文說。

周篤文11歲時,也就是1945年日本投降後,他父親在最高法院湘粵分庭任職,他在桂陽一小念書,那時的他就喜寫點小詩文。有一次上課時看《鏡花緣》,看得歡喜時便在書上題了首詩:“何來才子生花筆,盡述人間歡樂篇。燈火三更聲寂靜,夢魂顛倒鏡花緣。”當時的先生是個秀才,見周篤文上課時看小說,很不高興,沒收了他的書,並叫他下課後去找他。小周篤文很害怕,以為闖禍了,要挨批。誰知何先生並沒有批評他,只是指著這首詩說:“這首詩是你寫的?”周篤文說:“是啊,我瞎寫的。”他說:“不錯嘛。”他問周篤文知不知道詩律,當時他並不知道韻律具體是什麼,那位先生就贈送了一本當時剛出版的《詩詞正韻》給周篤文。至今,他還記得這位先生的名字:何朗軒。

“那本《韻書》真正開啟了我的詩詞之旅。”周篤文回憶起少年恩師依然深情滿滿,“得到老師的厚愛,我後來越來越愛好詩詞。這本書伴隨我到朝鮮四年,都沒把它丟掉,至今仍常翻閱。為不負老輩的厚望,應當在詩詞上多下功夫。由於這個原因,我與詩詩詞結緣一生,至今不怠。”

1949年,解放軍過江,那時周篤文小學畢業,中學還沒有開學,他去私塾讀了半年《孟子》,自覺終生受益。他認為,《孟子》是先秦散文中最好的,講浩然之氣,講惻隱之心,講良知、良能。從人的天性中開出善來。講惻隱之心、羞恥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這是人的天性,這個天性經過培養就可以使人成為君子、賢人。“孟子講內聖外王,是很了不起的思想家,發展了孔夫子的思想,後來王陽明又接著講致良知,在自身上喚醒良知,以達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這是孟子對儒學的一大發展與貢獻。”周篤文回憶起那段經歷,還很激動,“西方人與中國人不一樣,中國人認為按照儒家的三綱八目可以修煉成為聖賢了。所以,張載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很了不得,儒家思想講天下為公,可以直通共產主義。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講要建立文化自信、制度自信。至今沒有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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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周篤文(後右三)與鍾敬文、夏承燾、張伯駒等先生攝於香山農舍

人生路上得遇良師

抗美援朝時,周篤文作為志願軍入朝。那時,他才16歲。在朝鮮戰場的經歷,歷練了他沉勇堅毅的另一面。1956年從朝鮮戰場歸來,報考大學,最終走入北京師範大學,“為什麼要報考北京師範大學呢?因為當時黃藥眠老師在師大,還有黎錦熙、鍾敬文老師都在師大,這三個一級教授都是我很佩服的。受他們影響,一心就是想做學問。”

這也是周篤文一生的志趣所在,一心向學,遠離政治。

周篤文笑言自己是典型的湖南人性格,直率,大膽、霸蠻。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也沒什麼顧慮,所以,在他年輕時,就有緣拜會很多名家,在名家那裡受益匪淺。“剛入學,進了北京師範大學,當時我們一幫人搞了個刊物,名字定不下來,有人想叫《蓓蕾》,有人想叫《百草園》。大家意見不統一,就寫下來去找郭沫若老先生,請他定奪。郭老問,為什麼叫百草園呢?大家就說魯迅先生家裡有個百草園。後來郭老雖然用了《蓓蕾》,但寫了一首詩鼓勵大家。”

周篤文回憶的匣子打開,曾經的名師身影一個個閃過,“還有一次拜訪黎錦熙先生,他是我們湖南的。他住的那個地方叫煙筒衚衕,就是賣煙筒的,他自己不這麼叫,他叫‘淹通衚衕’,‘淹博’的淹,‘通達’的通,他說:‘我自謂為淹通的學者。’一進門的客廳中,有齊白石先生給他畫的一棵桃樹:‘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他看到我們家鄉人來,很感興趣,對我們鼓勵有加。那時我們就有這樣的勇氣和膽識,敢於向老前輩請教。帶著請教,老先生不責備,求知慾望極為強烈。所以,在師大,我跟老前輩接觸很多,黎錦熙先生有書送給我,黃藥眠先生送的更多,鍾敬文先生、啟功先生這些老輩,對我們後生厚愛有加。”

而他記憶最深的老師是夏承燾老師和張伯駒老師,“我跟夏承燾先生十幾年,跟張伯駒先生十幾年,是他們是把著手教我,才能略有長進,還不算飯桶吧。就由於當時看得比較通透一點,自己持的態度比較謙和一點,對老輩比較尊敬。”

畢業後的周篤文曾在北京中醫學院古文教研室任職,也就是在那時,他與夏承燾有了更深的情誼,夏承燾是溫州人,被尊為一代詞宗。他在做詞學研究的同時,還寫了不少奇思壯採的創新之作。在周篤文任職北京中醫學院之時,夏承燾身體不好,“文革”中處境困難。周篤文就想辦法以治病為名讓他來到北京,辛勤照料。夏承燾的最後歲月是在北京度過,周篤文常伴其右。夏承燾彌留之際,周篤文隨侍在側。他對周篤文說,我死時,你們不要哭,只要在我耳邊吟誦我的《浪濤沙》詞就好。詞雲:萬象掛空明,秋欲三更。短篷搖夢過江城。可惜層樓無鐵笛,負我詩成。杯酒勸長庚,高詠誰聽?當頭河漢任縱橫,一雁不飛鍾未動,只有灘聲。這種夐絕人寰的境界令人感佩。正如餘世存所評價:每一時代,中國人的精神、心靈都在尋找它的安慰和救濟,在理性不能救贖的時候,詩者、歌者擔當起了這一使命。前賢以身殉道,今人致意前賢。這就是中國文化之道。有人說,這首詞傳遞的不是傷感、孤獨、寂寞,而是一種涵蘊文化至高之美的沉醉。

周篤文與張伯駒的師生情誼長達10餘年。特別是晚年為推動詩詞事業之發展,張伯駒更是費盡心力,百折不撓。早在1956年張伯駒就與章士釗、葉恭綽諸上書中央申請成立。反右時,葉、張都受波及,遂止。改革開放之初,張伯駒又重拾舊題,與夏承燾、周汝昌等上書文化部,力請成立韻文學會。周篤文曾經撰文專門寫此事,“幾經周折,終於獲得中宣部、文化部批准,中國韻文學會於1984年成立。可惜伯老已不及見了。今日詩詞感況,溯本尋源,與伯駒老人之貢獻懸有關係的。由於老人的努力,終於撬動了新詩獨大的板結的吟壇,為傳統詩詞開出新機,帶來了井噴般的興旺景象。帶來了萬花驕春的詩詞盛況。”中國文化瑰寶的傳統,離不開一代又一代學人的傳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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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周篤文(右一)與李銳、劉徵、林鍇攝於靈渠

詩詞吟誦以開詩詞之境

說起古人先賢對他的滋養,周篤文如數家珍,屈原、蘇軾、辛棄疾……那些名字筆下的詩詞,他都如此熟悉,彷彿與古人通過詩詞神交已久。而周篤文又因考據出屈原故里所在地,再一次引起學界關注。

屈原的故鄉在哪裡?大多數人會認為是湖北秭歸。周篤文發表了自己多年潛心研究、考證的結果:屈氏的封地是在湖南臨湘。他從《山帶閣注楚辭》至《四庫全書》,跋涉了浩如煙海的歷史典籍,獲得一條前無古人的重要線索:湖南臨湘是最早的屈氏封地。2006年6月5日,周篤文在中國當代文化大散文創始人之一、著名學者、作家、評論家李元洛等人的陪同下,實地考察了岳陽臨湘後,更加堅定了屈原故鄉是臨湘這一論述,並著述《屈原的首丘情結及屈氏封地考略》一文。

周篤文既是著名的學者,又是詩人、詞賦家,2014年他為北京雁棲湖國賓館所撰的《雁西湖會都賦》己刻碑塔中。

在周篤文的書房裡,滿滿兩櫃的書,一邊是難得的線裝書,一邊是近年來出版的各種詩詞,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編著的,可謂著作等身。他靠在椅子上,侃侃而談詩詞之美,說到興奮處,忍不住輕聲吟誦,“吟誦可以使讀詩詞具有美感,且幫助記憶和背誦,還能使自己心靈愉悅開朗。吟誦把詩詞具體化、意象化為讀者心裡的東西”。他不斷地向世人推薦詩人吟哦之妙用,並身體力行推進中華吟誦學會的成立。“葉嘉瑩先生曾領函我們十個人給李克強總理寫了一封信,講到開展‘詩詞吟誦’,培養少年君子,讓他們自小就接受到傳統文化的美的教育,有多大的意義。克強總理很快就給我們做出答覆,同時還給教育部文化部做了批件。”很快,吟誦學會成立,周篤文又不顧高齡,舟車勞動,去各地吟誦活動現場助陣,為弘揚詩詞之美,傳承吟誦文化,教化人心不懈努力著。

被詩詞滋養的周篤文,由內到外都洋溢著一種優雅的美。無論是性情還是生活態度,都有被詩詞浸潤的溫潤。風趣,幽默,達觀,神采飛揚。

孔子曰:“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周篤文有知音,有內心至愛。詩詞是他內心最豐饒的營養,而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作品滋養著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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