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妙談改編:女兒出嫁後 爸爸少干涉

對於改編,茅盾文學獎得主畢飛宇曾有經典語錄:“不要害怕改,小說是改不壞的,它又不是《紅樓夢》,小說永遠在你的書架上。”

畢飛宇妙談改編:女兒出嫁後 爸爸少干涉

近日,畢飛宇專程從南京抵京,來到大道戲劇谷,觀看根據自己27年前創作的短篇《男人還剩下什麼》改編的同名話劇的排練。從不干涉改編的他卻一直渴望著排練場的氛圍,“我曾經有一個理想,就是50歲後坐在臺下做一臺話劇和一臺京劇”。於是,看過片段連排後,畢飛宇跳過文學,甚至從導演層面對人物的處理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談編劇

原作者和編劇就像爸爸和女兒,女兒出嫁後,爸爸不能去幹涉她的生活

從《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到《青衣》《推拿》,畢飛宇曾數次面對自己作品的改編。無論電影、電視劇或是話劇,他會去現場,卻從不干預。“我對改編永遠有自豪感,一個人的精神可以影響別人,原著就像踢了別人一腳,成為別人動起來的動因。至於我這腳踢出去會怎樣,我不用去管。編劇從中提取什麼捨棄什麼我都不去幹涉,像不像我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我對改編的原則是事先溝通,溝通完撒手。原作者和編劇就像爸爸和女兒,女兒出嫁後,爸爸不能去幹涉女兒的生活。而且對藝術家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自由。我渴望得到的東西也會給別人。”

無論何種改編,畢飛宇始終拒絕自己操刀,“我不自己去改編是因為小說和舞臺及影視的表現方式極不相同。小說靠語言,比如我寫天上的雲朵如何翻滾能寫好幾頁,這讓我亢奮,但對舞臺而言,這樣的描寫卻沒有用。雖然版權費不及編劇費,但做任何事都要找行家去做。改編一定有一部分是超出你的作品的,就像炒股,不賠是不可能的。所以作為原作者,要認可改編好的地方,也必須接受不好的。如果你堅持自己的小說語言,那純粹找抽。話劇中人物的生動性是小說所無法達到的,而我最熱愛的也是話劇改編,話劇改編後小說也會變得奢侈。”

畢飛宇妙談改編:女兒出嫁後 爸爸少干涉

談舞臺

彷彿自己就是上帝,把自己和作品中的人物安排到了一個空間

此次《男人還剩下什麼》的編劇和璐璐沒有禁錮在茅獎作家的光環下,而是腦洞大開地寫了原作中下一代人的婚姻和情感,拉開了時空卻守住了原作的精神內核。看過排練後,畢飛宇表示,“小說的精神元素都在,但更多的是編劇的原創。改編超出我的預料,寫這部小說時我很年輕,但我明白短篇上舞臺也就是一個小品的體量,不能支撐起一臺戲。小說寫的是我們這代人,但在話劇中我們這代人只是影子,編劇把它掛牆上去了。經過改編後呈現的是我們這代人的下一代人的情感。由一代人的故事變成兩代人的故事,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改編,我是吃驚的更是喜愛的。”

在他看來,“小說更多的是隱喻,而話劇最大的特點在於兩個時空,把隱喻落地。作為觀眾,與其關注小說或是話劇,不如去關注兩代人的情感模式。過去三四十年中國的變化非常大,物理世界的變化大,但這出戏是關注人的精神層面有沒有變且幅度如何。”迄今為止,畢飛宇稱無論《青衣》還是《推拿》,面對自己作品改編舞臺劇的首演,他沒有說過一次完整的話。“原因是每次謝幕,我的淚水就忍不住下來。而且我也沒學會一邊哭一邊講話。每到那個時候,都充滿一種神奇的力量,彷彿自己就是上帝,把自己和自己作品中的人物安排到了一個空間。以前我看到一部電影的原作者和導演相擁而泣,還不理解,但輪到自己,那真是一種超越新婚的感覺。坐在臺下,一陣陣起雞皮疙瘩,就是一分錢不要我都願意過這把癮。”

畢飛宇妙談改編:女兒出嫁後 爸爸少干涉

談語言

年輕時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才華橫溢,但那是在我罵人的時候

穿上印有自己小說語言“恨時天才、愛時平庸”的T恤,回看自己27年前的作品,畢飛宇稱,“那是我30出頭時寫的對這代人情感模式的總結,之所以寫下‘我們在表達恨的時候是天才,而面對愛卻如此平庸’,是因為年輕時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才華橫溢,但那是在我罵人的時候。而讚美別人時,我發現自己沒有那麼有才華,後來我又發現,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我一直喜歡看NBA和世界盃。除了比賽本身,我更喜歡那種西方文明背景下,運動員在賽前把最大的自信留給自己,在賽後把最大的讚美送給別人的那種狀態。這是我所渴望的好的生活。所以在和兒子踢球時,我希望他能夠做到在輸球后可以走上前去對對方說‘祝賀你’。”

通達的人格也讓畢飛宇毫不掩飾自己對編劇和璐璐的讚美,“我非常喜歡一出京劇,《蘇三起解》。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文本,是用高度喜劇的方式呈現一出大悲劇,有著悲劇內核,呈現的東西卻喜感十足。外在和內在的不配套、不和諧構成獨特的戲劇美學。而話劇版《男人還剩下什麼》雖然不是極致的大悲大喜,但那種輕揚的喜感是我所喜歡的。”當被問及聽著劇中的臺詞有沒有時隔多年後似曾相識的感覺,畢飛宇調侃道:“這段戲可能在封底後面的那一頁。”

據悉,《男人還剩下什麼》是北京文化藝術基金2017年度資助項目,將於7月4日登臺東宮影劇院(隆福劇場)。首演當晚,畢飛宇將再臨京城參加“演後談”。

攝影/北京青年報記者 王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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