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黎明》二十二:糧食

 現在。

  “銜尾蛇烏洛波洛斯,宗教和神話中常見的符號,在古代鍊金術中更是非常重要的徽記,鍊金術士把它作為魔術之王進行崇拜,現實中或許是某個秘密組織的標識,符號中的大蛇正在咬噬、吞食著自己的尾巴,代表著宇宙循環觀的精神體現:建構與破壞的往復,生命與死亡的交替。在古代人的眼中,蛇蛻皮後捨棄舊的身體得到新生,這是“誕生與死的結合”的意味,這兩個概念合在一起就產生了烏洛波洛斯這個形象,它意味著生和死兩者都是是維護平衡的兩端,缺一不可。”

  我坐在迴廊下面翻看道長的筆記,一邊回想那個神秘莫測的女人,在我生命裡屢次出現又悄然消失,我甚至不知道她來自哪裡,真名叫什麼,以後還會不會跟我的生命再次交集……迴廊外面細雨朦朧,偶爾飄進來的風帶著幾絲若有若無的雨,打在身上一滴滴的冰涼。從昨晚我們回來以後,天空就一直在下雨,時而稀疏時而綿密,帶著秋天溼漉漉的涼意。

  屋子裡面不時的閃現耀眼的火花,是大力在用乙炔焰重新焊接推屍杆,我們遺留在孔雀大廈的那兩支倉促之間找不回來了,老呂在一旁幫他,鋼筋叮叮噹噹的響,兩個男人沉默不語。

  三毛坐在我對面,就著一盆混濁的水在磨我們所有人的砍刀,他不時從塑料臉盆裡撈起汙水淋在刀鋒和磨刀石上,水流淌到地下,變成血一樣的紅色,磨好的砍刀排成一排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刀鋒錚光瓦亮,透著凜冽的殺氣。

  林浩和楊宇凡兩人站在窗口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都是雙眉緊鎖。

  只有小凱西略顯興奮,蹲在門口,拿了一根樹枝在泥地上畫著什麼,她嘴裡含了一塊喜糖,含混不清的依依呀呀哼著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歌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走來走去!你來來回回的這是走城門呢?”樓上突然響起一聲劉國鈞的爆喝,接著是李醫生小聲的爭辯,然後是劉國鈞更劇烈的咒罵。

  “呸!什麼玩意!”三毛不屑的撇著嘴在地上啐了一口。

  過了一會,劉國鈞罵罵咧咧的從樓上走下來,他打開門,可能是嫌蹲在門口的小凱西擋了他的道,竟然用力踢了她一腳,“走開!你這個賠錢貨!”

  小凱西一下子從迴廊栽倒在外面的泥地上,她迅速的爬起來轉過身,臉上糊了一臉泥水,呆呆的看著我們,眼神裡滿是驚恐。

  我一下子怒了,隨手抄起三毛擱在凳子上的一把砍刀,猛地一刀砍在門上,指著劉國鈞的鼻子吼道:“姓劉的,你他媽給我聽好了,你們兩夫妻的事情我不管,可你要是再敢動凱西一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來!”

  “你……”劉國鈞顯然沒想到我會跟他撕破臉皮,明顯愣了一下,本能的往後一跳跳進屋子裡,但隨即似乎覺得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又看了看身邊的老呂和大力,覺得就算打起來也有人拉架,便努力挺直了胸膛,漲紅了臉,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指著我說:“你你你……講不講道理?”

  我也不答話,只是抽回砍刀,冷冷的看著他。

  他被我盯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看看周圍,大力等人都是站著看,一點也沒有要勸架的意思,三毛更是手裡提了一把砍刀惡狠狠的看著他,那意思是巴不得我跟他打起來。

  “哼!你這種流氓!武夫!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劉國鈞丟下一句挽回面子的話便又上樓去了。

  “喲!你還以為你還是劉主任呢?”三毛戲謔的笑道。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動靜的馮伯和陳姨從裡面小跑著出來。

  “沒事沒事……”這對心地善良的老人總是希望大家都和和氣氣,對這兩個收留我們的恩人我也不敢造次,只得隨口扯了兩句應付過去。

  “阿源、三毛……”馮伯突然欲言又止。

  “怎麼了馮伯,有話您儘管說。”我連忙問。

  “這個……咱們的糧食不太多了……”馮伯壓低了聲音說。

  話音剛落,那邊叮叮噹噹忙著打造推屍杆的老呂和大力便停下來看著我們,林浩也馬上甩開跟他瞎扯的楊宇凡走過來,這幾個人估計都豎著耳朵聽我們說話呢。只有楊宇凡這個沒有經歷過糧食危機的菜鳥,還呆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扭頭看了看門外面的小凱西,看到她正趴在地上,用一個水坑裡的雨水清洗自己臉上的汙泥,她胸前褲腿上也是泥水沾了一身,看起來像是個扔在地上沒人要的布娃娃。

  “要不咱們再找老黑他們換?上次一瓶五糧液換了一口袋大米呢,反正這回從桑拿房也拿了幾瓶洋酒出來。”林浩說。

  “哼,你還不知道?老黑一家早死了,那一口袋米是他們一家最後的糧食,他喝了那瓶五糧液就把家人全砍死了,自己也跳了樓!”三毛晃著腦袋說。

  眾人全都愕然,楊宇凡更是被嚇得臉色發白。好一會之後,大力才開口說:“馮伯,咱們還有多少能吃的東西?”

  馮伯嘆了口氣,半轉過身揮了揮手說:“你們自己來看吧。”

  “等等,我去叫李醫生一起來。”我蹭蹭蹭幾步跑上樓,看到劉國鈞躺在房間一角的幾張破紙板上面,身上裹了一床髒兮兮的毛巾被,看到我上來,明顯的嚇了一跳。李醫生則坐在一邊的窗戶底下對著天光在縫補著什麼。

  “李醫生,咱們所有人碰個頭,開個會!”我故意把“所有人”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卻連看也不看劉國鈞一眼。

  “啊?哦……”李醫生連忙放下手裡的活應道。我也不理劉國鈞,自顧自下了樓。片刻之後,李醫生下來了,可沒想到劉國鈞也跟著一塊來了,看見我竟然還腆著臉笑。

  “開會?開會好啊,是得開一開會,統一統一思想,要不然那,我們是一盤散沙啊……”劉國鈞一邊擺著手往樓下走,一邊高聲說道,活脫脫領導幹部作報告的樣子,只是我們一個人也沒理他,讓他討了個沒趣,只得訕訕的閉了嘴。

  馮伯引著我們往後面的庫房走,便是劉國鈞曾經扒過窗戶的那間,現在窗戶已經被我們用鋼筋釘死,鑰匙也只留馮伯手上的一把,當然,對於老呂來說,這樣的門鎖跟不設防也沒什麼兩樣,但是我們都相信他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這間房子原本便是馮伯陳姨看的這家工廠的一個食堂小庫房,小小的空間,裡面整整齊齊的放了幾排貨架,現在只有最靠外面的一個貨架上零星擱了一些東西。

《重返黎明》二十二: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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