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魚山出土戰國楚幣之謎

1985年5月,永城縣條河鄉魚山村農民邵則勤在魚山掘土採石時發現一批古代銅錢,共有100多枚。永城文物部門聞訊後,立即派人查看並收繳了這批古錢。據知情者透露,古錢原被一塊布狀物包裹,深埋土下約2米處,沒有伴隨其他物品出土,應是有意埋藏的。包裹古錢的布朽爛消失,痕跡猶存,但古錢保存完好,沒有鏽塊和破損。

這批古錢被專家確認為戰國楚幣,距今約2300年。其最重者41.5克,最輕者28.5克,通長9.9—10.6釐米,肩寬3.0—3.4釐米。古錢的共同特徵是:體型狹長、平首、平肩、束腰、分襠、方足,首部有較大圓孔,錢周邊有廓,正反兩面均有中線,正面有四字銘文,文字清晰,稜角分明,鑄工精美,製作規整,造型流暢,外觀大方秀氣。

永城魚山出土戰國楚幣之謎

據考古專家研究,由於戰國文字比較複雜和晦澀,古錢正面銘文可以有多種解釋,頗有爭議,但一般可釋讀為“殊布當釿”或“旆錢當釿”,背面二字為“十貨”,意為一枚“殊布當釿”等於十枚蟻鼻錢。據悉,魚山是目前芒碭群山中唯一出土戰國楚幣的地方,也是目前全國出土“殊布當釿”古幣最多的地方。

為什麼魚山出土戰國楚幣?這說明永城與楚國有關係。據史書記載,永城春秋時代屬於宋國,公元前286年,魏、齊、楚三國滅了宋國並三分其地,永城歸屬楚國。楚國滅亡於公元前223年,永城屬於楚國的時間有63年。從楚國疆域來看,永城位於楚國的最北部,屬於邊緣地帶。根據當時楚國擴張的情況,永城為戰國四公子楚國春申君黃歇的勢力範圍。據《史記·春申君列傳》記載,“考烈王元年(公元前262年),賜淮北地十二縣,後十五歲,黃歇言之楚王曰:‘淮北地邊齊,其事急,請以為郡便,因並獻淮北十二縣,請封於江東’。”此段文字中的“淮北十二縣”就包括永城所在的地域,永城那時被芒縣、酇縣、碭縣、太丘管轄。由於淮北十二縣在《史記·春申君列傳》中沒有詳細的縣名,雖然大致範圍可以確定在現在淮北市以北至東西這一帶,但具體指哪些縣,史家多有爭議。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淮北十二縣一定是與北部齊國接壤的地方。因為《史記·春申君列傳》記載,黃歇對楚王說“淮北地邊齊”,也就是與齊國為鄰,這個說得非常清楚。淮北是指淮海以北的廣大地區,而與齊國接壤的只能是淮北的北部地區,淮北的南部地區可以排除掉。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說:“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在西楚中,沛即沛郡,指沛縣周圍地區,陳指淮陽,汝南指周口地區,南郡指湖北江陵一帶,這些地方只有沛與齊國為鄰,所以沛郡就是淮北十二縣的具體所在地,“淮北十二縣”就在沛的東、西、南三面,碭、芒二縣在沛南,距離沛不遠,包括在其中是毋庸置疑的,魚山在碭城近郊,當時屬於碭縣管轄。

戰國中後期,楚國面臨西部秦國進攻的壓力越來越大,為防秦國殲滅其老巢,其都城向東北遷移。公元前278年遷都於陳(今淮陽),公元前253年再遷於巨陽(今安徽阜陽太和),公元前241年遷往壽春(今壽縣),公元前223年楚國為秦國所滅。永城距離楚國都城最近之時是在太和,只有200餘里路,因此可以說魚山曾處於楚都京畿之地。據《左傳·哀公六年》記載:“江、漢、睢、漳,楚之望也”,意思是長江、漢江、睢水、漳水流域是楚國重要而繁榮的地方,而永城處於睢水流域的中游,屬於楚國望地之一。《史記·春申君列傳》中,春申君黃歇早期給秦昭王的上書中曾寫碭這一帶的邊境軍事紛爭,他說:“魏氏將出而攻留、方與、銍、湖陵、碭、蕭、相,故宋必盡。齊人南面攻楚,泗上必舉,此皆平原四達,膏腴之地。”其中的碭指碭城,即現在芒山鎮,蕭指蕭縣,相指淮北市。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碭屬於經濟富庶的膏腴之地。碭原屬於宋國,宋滅之後曾短暫屬於魏國,但不久即屬於楚國。宋國滅亡後,魏、齊、楚三國在碭地這一帶邊境戰爭不斷。

比較周圍地區而言,魚山出土楚幣的數量最多,這與永城楚國望地的歷史記載是吻合的。根據考古資料記載,“殊布當釿”楚幣主要出土於安徽、江蘇、浙江的北部,河南的東部、南部,山東的最南部,這些地方都是楚國中後期的主要地域。據不完全統計,1956年徐州出土2枚,1957年丹陽出土35枚,1957年渦陽龍山出土60餘枚,1960年山東臨沐縣出土數十枚,1965年安徽阜陽、利辛、亳州共出土20餘枚,1968年固鎮縣出土12枚,還發現鑄造楚幣遺址,1971年宿縣蘄縣集出土7枚,1974年濉溪出土8枚,1975年淮北相山出土2枚,1989年浙江餘姚出土20餘枚……

魚山出土的楚幣數量居於首位,究竟有什麼特殊的背景呢?魚山楚幣與春申君被封於淮北十二縣有沒有關係呢?還是與其他楚王或貴族以及富豪有什麼關係?由於缺乏史料和出土文物作證,現已無法考證了。魚山楚幣儘管只有百餘枚,但在當時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這些楚幣應該是在面臨著安全威脅的情況下,主人為保護財產而掩埋的,後來很可能主人遭遇不測而再也不能取出,從此遺落於魚山泥土之中。

魚山藏寶可能跟古時魚山的自然環境有關,據歷史學家鄒逸麟研究,先秦兩漢時代,中原一帶密佈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澤連綿,芒碭山一帶北有豐澤,南有芒澤、碭澤,西有孟渚澤,東有湖澤。魚山地處芒碭山的北部邊緣,位置相對偏僻,適於隱藏。史載戰國時期的著名思想家墨子就曾隱居芒碭山北的周狄山,“精思道法,想象神仙”。周狄山即周山,位於魚山西面約5裡。從魚山周圍目前的地貌來看,山體四周地勢低窪,山腳無臺地,環山無古老村鎮,表明魚山古代處於湖澤之中,對外交通不便,因此山腳下沒有形成古老聚落,這一點與芒碭山其他山峰不同,我們可以看到除魚山外,其他各個山的向陽處皆有大型古老村落或集鎮。魚山確為古代人煙稀少、罕至之地,這為藏寶創造了條件。

有一種觀點認為,魚山楚幣為楚軍藏匿,這也很有可能。戰國後期,永城地處與齊國接壤地帶,齊楚兩國經常在邊境交戰,魚山作為邊境地區的制高點,重要的戰略地位凸顯。不排除楚軍在此與齊軍或秦軍交戰,結果被對方消滅,楚軍在敗亡之際,匆忙在魚山埋下錢幣。還有學者在論述戰國樑宋地區經濟發展與環境條件時,引用魚山出土楚幣為證,說明戰國時期梁宋經濟或楚國經濟的繁榮,這種觀點認為,魚山靠近古獲水,古獲水又叫北汴河,是古代商丘和徐州之間重要的運河,是梁宋通往荊楚的經濟大動脈,當時商業貿易大都是通過水路完成交易的。魚山距離狐父城很近,而狐父城是獲水中游的重要碼頭和物資集散地,很可能一些富商大賈在此停留或者本地就有這樣的權貴或富豪,將錢幣埋藏在魚山,以求安全。

據悉,“殊布當釿”由於存世量稀少,非常珍貴,價值不菲,目前每枚市值人民幣20000餘元,在中國古幣的歷史中佔有重要地位,既有重要的文物價值,學術研究價值,又有重要的經濟價值。

魚山楚幣,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研究戰國時期芒碭山歷史狀況的窗口。一枚小小的楚幣,折射出戰國時代芒碭山的歷史風雲。這些楚幣的來歷已成為一道難解之謎,它包含的重要的歷史文化研究價值,值得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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