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葡萄酒這事兒,爲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前段時間酒圈裡出了一篇怒斥英國品酒體系和相關葡萄酒教育的文章,說這是對中國酒文化的文化殖民。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通篇文章充斥著狹隘的“愛國主義”和“沙文主義”先不說,但這篇文章引出了一個疑問——英國人在品葡萄酒這事兒上的話語權,到底是不是世界第一?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仔細想想其實挺奇怪的,因為英國幾乎不產任何葡萄酒。

但似乎英國人的話語權體現在方方面面。最全面的葡萄酒工具書,《牛津葡萄酒詞典》和《葡萄酒世界地圖》是英國人寫的;WSET幾乎通吃了葡萄酒專業培訓市場;最頂尖的葡萄酒拍賣行,佳士得和蘇富比成立於英國;英國的酒商更是強大,倫敦是世界葡萄酒交易中心,世界上幾乎不存在倫敦找不到的酒。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作為一個幾乎不出產任何葡萄酒的國家,為何英國在品酒這件事上話語權這麼大呢?更重要的是,我們又該不該在品酒這事兒上聽英國人的呢?

英國人為何在品酒上話語權如此之大?

原因是英國有向外輸出品酒姿勢的傳統,而且已經持續了幾百年。這樣持續品酒姿勢的輸出,確立了英國在葡萄酒界的話語權。最開始是貴族和有產階級,後來是酒商,現在是各種葡萄酒專業培訓機構。

貴族&有產階級

眾所周知,英國人愛喝葡萄酒。但因為英國太冷,無法種植葡萄,只好大規模從其它國家進口。

英國對品酒這個事兒的影響就從這裡開始。

17世紀以前,世界上是沒有品酒這回事的。葡萄酒在當時僅僅是一種含酒精的飲品,沒有什麼品質可嚴,更沒有人會去品葡萄酒。

但17世紀的英國貴族和有產階級已經不再滿足於喝平庸的葡萄酒,而他們的財富也讓他們能夠負擔得起好酒。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這些人的要求直接提升了當時波爾多和香檳的品質。

原因很簡單,波爾多和香檳在當時最大的出口國是英國(直到今日,香檳第一大出口市場仍然是英國)。客戶爸爸的要求,怎麼能不認真做?

英國人對波爾多紅酒極其狂熱。你可能知道,英國人還有專門的詞“claret”特指波爾多紅酒。

最好的波爾多,包括以後的幾個1級莊像拉菲,拉圖,瑪歌和侯伯王在當時被釀好後大部分都被直接運到英國,然後會在倫敦的咖啡館裡以拍賣的形式售賣(這直接催生了倫敦後來那些頂級拍賣行的成立)。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而波爾多酒莊為了滿足英國客戶對品質的要求,紛紛改進釀酒水平。很多現代的釀酒理念都是那時被波爾多人發明出來的。包括改進種植技術以提升葡萄質量;只選用一部分最好的葡萄做酒;用橡木桶陳釀等等。

英國人更是直接確立了香檳的地位。

香檳在17世紀以前是釀黑品諾乾紅的。直到17世紀後半葉,Dom Perignon (唐培裡儂)才在香檳產區成功釀製起泡酒。

有趣的是,法國人自己並不欣賞這種冒著泡的新式葡萄酒,稱其是一種“錯誤”。反而是英國消費者對香檳極為欣賞。

要不是英國人,可能今天世界上就不會有香檳這種東西了。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這是英國對世界品酒姿勢的第一次輸出。這些貴族和有產階級的品味和高要求,也確定了後來英國在品酒上的權威性。

酒商

貴族和有產階級輸出完姿勢後,接下來英國酒商接下了棒繼續輸出。

幾個世紀以來全世界專業度最高的酒商。即使是現在,也沒有哪個國家的酒商敢叫板,說:“我們國家酒商的專業性和業務能力超過英國。”

就因為英國酒商的專業性,直接確立了英國在品酒這件事情上的話語權。

在英國當酒商可不是個輕鬆的差事,對葡萄酒的瞭解得兼備深度和廣度。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古代酒商

先說深度

英國酒商面對著全世界最挑剔的顧客。

英國那些貴族和有產階級,以及工業革命後崛起的中產階級,無一不對葡萄酒的質量有著最高的要求,而且他們有消費能力能夠支撐這樣的要求。想要服務這樣的顧客,沒有對葡萄酒的深度理解和高超鑑賞能力,是一定會被客戶爸爸淘汰的。

再說廣度

在英國當酒商得了解全世界所有主要產區的葡萄酒。

在以前,交通和信息交流沒有如今這麼便捷,產酒大國基本只消費本地的葡萄酒,因此他們也基本只瞭解本地的葡萄酒。可是英國作為幾乎不產葡萄酒的國家,需要從各國進口葡萄酒。

因此,在英國當酒商就得了解各個產區的各種葡萄酒。

雖然歐洲北面的國家像挪威,瑞典,比利時,荷蘭都很冷,也需要從其它產酒國進口,為什麼單單是英國的酒商最厲害呢?

因為英國在當時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力,也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洋貿易力量。所以英國酒商可以隨便的在全歐洲各個產區進酒(當時還沒有新世界)。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荷蘭酒商本來在17世紀可以和英國酒商分庭抗禮,甚至超過英國。但17世紀末的法荷戰爭重創了荷蘭,也讓荷蘭把海上霸主的地位讓給了英國,同時宣告了荷蘭葡萄酒貿易行業的沒落。

就這樣,英國當時的社會和經濟狀況,培養起了全世界專業水平最高的酒商。

這些高水平的英國酒商通過貿易,寫作,酒會,舉辦比賽,又把他們對於葡萄酒的理解,擴展到了全歐洲,最後乃至全世界,一舉奠定了英國在品酒這件事情上的話語權。

葡萄酒專業培訓機構

就是被開頭那篇文章怒斥的這些機構。

酒商最後把棒交到了他們這裡。

他們在酒商的基礎上把英國在品酒上的話語權進一步擴大了。

這些葡萄酒課程在世界各地開展後,把英國人的品酒理念帶到了全世界。

有趣的是,不像現在參加課程的大部分是愛好者,英國這些葡萄酒培訓初衷都是培訓酒商的。而且這些課程也都是酒商設計出來的。

比如在1953年就被設計出來的葡萄酒大師MW課程,在30多年後的1985年才有了第一位非酒商獲得者,Jancis Robinson。

WSET課程也是同樣,1969年成立時是完全用於培訓酒商的,但現在大部分參加者都已經是愛好者,尤其是level 1 & 2。

中立的品酒態度

除了專業水平,這也是很多人信任英國人品酒理論的重要原因。

品葡萄酒這事兒,為什麼得聽英國人的?

“誰的孩子誰心疼”:產酒國家的酒評人或多或少,會對自己國家的葡萄酒偏心眼。在自己國家混酒圈,酒莊的莊主抬頭不見低頭見,說多了終究不好;就算有產酒國家的酒評人能做到公正無私,但架不住“媽媽的味道最令人懷念”,從小喝慣了自己家門口的葡萄酒,也將影響品酒體系的判別標準。

試想如果不是英國建立的品酒體系,而是其他國家:德國的品酒體系有可能認為好的葡萄酒糖分得高一點;西班牙的品酒體系也許更期待陳年的風味;意大利的品酒體系整體耐受的酸度需要往上調一調;美國的偏袒桶味重的……

而不產葡萄酒的英國人,因為都不是自己家的葡萄酒,又海納百川,壓根不存在偏袒哪一方。

那我們究竟該不該向英國人學習品酒呢?

我們的祖先已經告訴過我們答案了——對於一個舶來品,“師夷長技以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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