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除夕已至,凌晨睜開眼,又想起父親。上午查黃曆,顯示:除夕,忌祭祀。成都的除夕有了太陽,暖洋洋有了溫暖,不知天堂的天氣如何,或許,應該也是陽光明媚 。

自父親去世,冥冥世界就帶走了我的一絲牽掛,陌生又遙遠的天堂變得有些親切。

2月15,是父親離開我們後的第一個除夕。 放棄了雲南之行的計劃,我想,除夕那天我該為母親做一道父親最喜歡的麻辣雞。

每年年夜飯,父親總會喜歡做他的這道“拿手菜”。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四川川南,雲貴川交界處的一個山區小縣城叫古藺,當地除了有名揚天下的古藺郎酒,還有一個特色美食麻辣雞。

麻辣雞,簡單而言就是把土雞經過燒滷後用上等的辣椒和花椒涼拌成麻辣味。 因經過燒滷,滷味可滲透進雞骨,再經過麻、辣的烘托和刺激,其麻辣滷香味在交織衝突中經舌頭、口腔傳遞到整個人體神經系統,形成一系列高強度爆點般的連鎖反應,從而滿足一切感官需求。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每年年夜飯,我總是期待父親做的麻辣雞。

除夕那天,只要父親走進廚房,我就會屁顛屁顛的緊緊跟在他後面去 “幫忙”,等做好了麻辣雞,他便會喊我:

“來,張開嘴。。。還缺什麼味道?!”

“嗯,好像缺點醋”。

“好,加點醋。再嚐嚐。。。”

“不麻”。

“好,那就再加點花椒,再嘗下”。

嚐嚐,再嚐嚐。菜還沒上桌,我已經吃了好幾口,有時還可以得到一個雞腿。成人後終於恍然大悟,“嘗一嘗”,其實那是父親對我無言的疼愛。

木訥的父親,一直是我心中溫暖的源泉。當少年已經為人父時,父親已是滿頭白髮。

三年前的一天,父親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夕陽透過玻璃窗灑在客廳,那時的父親氣色也較好,臉龐紅潤。我那3歲多的女兒在他肩膀上爬上爬下,完全把他當成了她的大玩具。

父親一臉笑意,看著妹妹 在他身上折騰、翻來滾去。

我在一旁佯怒,呵斥:“妹妹,下來,你咋又爬到爺爺身上去了呢?!” 回答我的,是女兒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父親則笑咪咪說:“等她嘛!” 小女一邊攀爬父親的肩頭,還一邊用稚嫩的小手觸摸父親扎手的鬍鬚,問:

“爺爺,你的鬍鬚為什麼是白色?”、“為什麼,為什麼爸爸的鬍鬚是黑色?”。

我回答說:“因為爺爺老了呀,等爸爸老了,鬍鬚也會變白的喲”。

父親只是微笑,夕陽灑在他身上,一臉慈愛。

2017年4月,慈祥的父親離開了我們,我告訴女兒:“爺爺去世了”。

她問:哪個爺爺,是爸爸的爸爸,白頭髮、白鬍子爺爺嗎?!

“是的”。

“爸爸,去世是什麼意思呢?”

我回答說:“就是我們再也看不到他了。”

女兒又問:“要是想爺爺了怎麼辦呢?” “清明節告訴他呀”。

“什麼是清明節?哦,我知道了”,接著,女兒站直了小身板,雙手背在身後,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背誦起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秋冬的一天晚上,我在床上給捲縮在我懷裡的已經5歲多的女兒讀《日課》。

這是她每天臨睡前的習慣,要讀上幾頁書。《日課》是一本清末民初時期的幼兒啟蒙課本,書裡每一章節,都配有栩栩如生的插圖。

其中一幅圖畫裡:一箇中年男人在上墳,墳前有顆松樹。中年人行禮,他身邊的小女孩也在行禮。

“妹妹,這一章說的就是清明節哦”。

她依偎在我懷裡,看看書上的插圖,又看看我,又看看插圖,若有所思。然後,女兒揚起小臉,雙手摟住我脖子,小嘴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清明時節雨紛紛裡面的清明節,就是想爺爺的日子”。

我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小聲告訴她:“乖乖,明年清明節,爸爸帶你去看爺爺!”

此後,只要提及清明節,她就會說:“清明節,我要與爸爸一起去給爺爺上墳,爸爸行禮我也行禮”。

當我把女兒的話轉述給老母親聽時,她眼眶瞬間就溼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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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堅信,愛是溫暖的源泉,愛可以傳遞和延續。如果父親留給我的是一個保溫杯,那麼我給女兒喝的水一定充滿著暖暖的幸福。

成年後,麻辣雞也成為我最喜歡的一道菜。 麻辣鮮香中,當滷香、辣香和麻味橫空出現並且在口腔中四處亂串時,彷彿透著一股被寵愛時的溫暖氣息,我彷彿又回到了少年。

只是有些遺憾,在成都,看美女易,買一份正宗的古藺麻辣雞難。麻辣雞需要有些溫熱時吃,口感最佳。

除夕這天,讓家人準備好土雞,將土雞經過燒滷後放置盤中備用。

然後,精心挑選好辣椒,用熱油慢慢煎炒,辣椒微糊時起鍋,製成辣椒麵,並放入一個草果(一種香料)。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把手工菜籽油加熱成高溫,倒入辣椒麵,在香辣撲鼻中完成辣椒油製作。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麻辣雞,調料是關鍵。

將特製辣椒麵加入花椒、鹽、糖、醋、生抽等,辣味麻味要足但又不能太過,調料中的滷香味需要有釋放空間。

待麻辣雞上桌時,家裡充滿了幸福。

老爸,麻辣雞味道如何?

有父親的家鄉才是故鄉。

如今,故鄉已隨父親而去,故鄉已經去了遠方,故鄉珍藏在了我的心裡,而我已成為女兒的故鄉。

今天,為父親擺上一個酒杯,一雙筷子,還有一盤我為母親做的麻辣雞。然後,我想對他說:“嘿,新年快樂!我的麻辣雞味道如何?!”

我想,你應該能夠聽到。

天堂也有除夕,天堂應該也有年夜飯!

(完)

2018年除夕前,寫於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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