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89年12月，葉蘭出生在豫西南一個偏遠的村子裡。父親葉西成看到粉雕玉琢的女兒著實興奮了：“我葉西成也有兒女雙全的一天，三西，你看咱家啞巴真是比別人家的正常人都給咱長臉。”
屋外的三西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可不是嗎，生葉星的時候，咱三娘羨慕的直咂嘴，這次恐怕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他們只顧自己說笑著，全然不顧床上破爛的褥子裡裹著的葉蘭在瑟瑟發抖。
1947年出生的葉西成，父母早亡，兄弟三人一直依賴於三叔的接濟過日子。
1983年4月，走街串巷做“賣貨郎”的大哥疾病纏身，撒手西去的時候拉著西成的手，把掙來的錢全塞進他口袋：“一定要為咱家續上香火呀。”
無論中華的文明走的多遠，延續香火、傳宗接代是人們根深蒂固的“留後”情結。沒有一男半女在文化水平不高的西成心中，是比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貧窮更為丟人的事情。
貧窮丟的只是自己的人，但是沒有孩子卻是會讓九泉之下的祖宗含恨的。
1983年7月，葉西成湊足200元錢從毗鄰的鄉鎮買來一個又聾又啞的傻子，作為葉家傳宗接代的工具。
不管葉蘭的出生給這個家庭增添多少喜悅，也掩蓋不了滿屋的蒼涼，也代替不了生活的窘迫。啞巴有輕微的神經質，不能給葉蘭餵奶，叔叔三西就用僅有的白麵做成麵湯喂她。
苦水中浸泡的孩子命大，在夾雜著牛糞味道的狹小屋子裡，飢一頓飽一頓喝著麵湯的葉蘭安安穩穩的活了下來。
葉蘭三歲的時候，得了肺癆的三西無錢醫治撒手人寰。無人照料的葉蘭生活的更不像樣了，她學會了和哥哥爭搶烤的半生不熟的玉米棒子，爭搶一嘴一個白印燻得黑黑的死麵饃。
從她家傳出的永遠是她和哥哥葉星關於誰吃的多誰吃的少的爭論，父親葉西成疲憊的怒罵聲，稱為母親的那個人神經質的鬼哭狼嚎。
02.
1996年9月，葉蘭揹著鄰居姐姐不用的小書包和其他孩子一樣高高興興的上學了。
學校旁邊有個小賣部，進進出出小孩子手裡有時拿的是花花綠綠的水果糖，有時拿的是一包裝有麻辣粉的方便麵。
躲在牆角的葉蘭只有眼巴巴的看的份，六歲的孩子終究禁不住誘惑，一次她趁攤主胡麗不注意的時候把手伸進了放滿糖的盒子。
眼尖的胡麗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這有娘生沒娘教的傢伙，竟敢偷我的糖，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
掄起胳膊，對著葉蘭的小臉就是兩個耳光，似乎還不解恨就順手抓起旁邊的笤帚。
剛巧路過的葉京義嬉皮笑臉的攔住說：“生什麼氣呀，為個小不點不值得。”胡麗看到進來的葉京義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京哥，你不知道，這小不點可是不簡單，手都伸到我的糖罐裡偷糖了。”
葉京義乜斜著眼打量著葉蘭：“看樣子她並沒有偷到糖，臉卻被你打腫了。”
胡麗一臉的不高興：“你可真是憐香惜玉的好人呀，只可惜她太小了。”
葉京義把胡麗拉到旁邊：“你真是個醋缸子，我是怕她這樣子回家被父母看到會來找你的茬。現在的小孩都是鬼靈精，別看她一聲不響，回家還不知道會怎樣告狀呢。”
胡麗思忖了一番，她也知道葉西成雖然窮，但也不是個善主兒。葉京義見他臉色緩和了，順手抓一把糖：“我去哄哄她，帳記在我身上。”
葉京義抱起葉蘭，把糖塞進她髒兮兮的口袋：“回去別告訴你爹，不然她還會打你的。我家住在那邊，想吃的話就去告訴我，我給你買。”葉蘭使勁點著頭，在她年幼的心中眼前的人比父親更慈愛。
此後，饞嘴的葉蘭便經常放學後到葉京義家裡玩。
葉京義的家在村子中間，是有很大院落的一座平房。葉京義見到她，總能像變戲法拿出她見過的或者沒有見過的零食給她。
在那裡，她感到自己也和其他的小孩一樣是被寵著的，她甚至想做他的女兒，永遠不回那個充斥著飢餓、爬滿蟲子的家。
03
日子平穩的向前滑去，葉蘭也漸漸的長大了。
父親葉西成仍舊在建築隊打零工，仍舊無暇顧及葉蘭的生活。輟學在家的葉蘭平日裡在家幫助父親縫補打掃，沒事做的時候就會去葉京義家玩。葉京義似乎對她更加溺愛了，不僅會買好吃的給她，還會經常看著她的小臉蛋發呆。
1999年冬日的上午，陽光暖洋洋的給大地撒了一地的金子。葉京義慵懶的坐在椅子上養神，葉蘭悄無聲息的從身後蒙上了他的眼睛，溫熱的小手從他的臉上一直暖到他的心裡。
他抓住葉蘭的手，把他扯到自己的眼前，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葉蘭紅彤彤的臉在他眼裡逐漸美成一幅畫，別樣的情愫在他在心中盪漾，自己呵護已久的花朵已到了該採摘的年齡了。
他的手抱住葉蘭的臉開始吻她：“蘭兒，我們一起來做遊戲吧，很好玩的遊戲，做完了我會給你買好多的零嘴吃。”
做遊戲還有好東西吃，葉蘭開心極了。葉京義抱著葉蘭進了自家的廂房，準備了多年的床終於派上用場了。
他迫不及待的脫光了自己，看著他光著身子醜陋的樣子，葉蘭感到很恐懼。
她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她相信葉京義是天下最好的人，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是會讓老天哭泣的。葉京義讓葉蘭未滿十八歲的錦瑟年華里，快速的完成了一個女孩到女人的蛻變。
可憐的葉蘭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她只曉得葉京義對這種遊戲很感興趣。因為她得到的零嘴比以往更多了，葉京義還從他兒子寄來的錢中抽出張十元的給她。
天長日久，葉京義的鄰居王大娘覺得是奇怪，葉京義老婆死去多年，女兒已經出嫁，兒子在福建打工。家中並沒有和葉蘭一樣大的小孩，葉蘭一天到晚在他家進進出出，怎麼看都不像回事？
王大娘覺得不對勁，就找來葉西成：“西成，你看葉蘭不小了，應該給她找個事幹幹，別整天跟著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了。”
王大娘的話葉西成嘴裡連連稱是，心裡卻很是氣惱：“我的女兒學好學壞能礙著你啥事，輪到你說三道四。”
04.
王大娘的話葉西成雖然覺得不對，但是把給葉蘭找事幹的話記在心裡，他把葉蘭安排在村東的地毯廠上班。
葉蘭在地毯廠很快得心應手，地毯廠屬於計件工資，葉蘭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能像大人一樣一坐就是一整天，經常幹一會就偷偷跑到葉京義家裡，一直呆到別人收工的時間再回家。
時間長了，葉西成心裡不悅，雖說葉蘭是個孩子，但她一天到晚都在幹活，也不至每個月只有幾十塊錢的工資，一定是是他們看她小所以沒把工資給夠。
他氣哼哼的到地毯廠要找廠長理論，卻在廠裡連葉蘭的影子都沒見到。
找不到葉蘭，葉西成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他想起王大娘的話，就急匆匆的往葉京義家趕。葉京義家的大門緊閉，不能確定葉蘭在不在的葉西成在門外扯著嗓門喊：“葉蘭，葉蘭……”
大門開了，葉蘭頂著亂蓬蓬的頭髮出來了。“該死的妮子，不去掙錢，跑到人家的家裡幹什麼？”
葉西成不容分說的從身後狠狠的踢了葉蘭兩腳，葉蘭捂著屁股哭哭啼啼的扭身進了屋，葉西成緊隨其後揚著巴掌還要打。
葉京義從廂房出來，笑嘻嘻地攔住葉西成：“大哥，多大點的事，犯的著攆著打她。你也累了，來，進我屋裡喝口茶。”
葉西成本來只想嚇唬嚇唬葉蘭，見葉京義如此熱情也就罷了手。
“老哥，你的命好呀！兒子聰明好學，女兒乖巧伶俐，往後你就等著享福吧！”
一句話說的葉西成心花怒放：“他三叔，你說的也對，誰能想到我能有今天？”
葉京義見他心無設防的打開了話匣子，也樂得一番奉迎巴結。聊著聊著，不覺已日上三竿，葉京義見葉西成還在滿嘴冒沫的說個不停，就極力挽留他一起吃飯，還打發葉蘭回家去叫哥哥和啞巴媽媽一同過來吃。
正說的意猶未盡的葉西成見他言辭懇切，覺得是遇上了氣味相投的知己，也就不再推託。葉西成讓啞巴也過來吃飯的話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雖然啞巴又傻又髒，但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他內心渴望人們能善待啞巴，善待他們這個貌似健全的家庭。
葉京義把他一家尊為座上客的事，讓葉西成很是感激。他不僅不再阻止葉蘭去葉京義家，還有事沒事的拖家帶口的去喝上兩盅。
2002年6月2日上午，在外流浪的啞巴一連幾天不見蹤影，讓葉西成很著急。
正值麥收季節，一時半會找不到幫忙去尋找的人，葉西成知道葉京義沒有種地，就想讓他幫這個忙。他急匆匆的闖入葉京義的家，院子裡靜悄悄，廂房中有男人喘息的聲音。
葉西成顧不得多想就推開了虛掩的門，眼前不堪入目的齷齪景象看得他血直往上湧。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視為兄弟的葉京義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驚慌失措葉京義衣服未來得及穿就“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大哥，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葉西成狠狠的摑了他兩個耳光，又朝著他的下身踹了一腳，老淚縱橫的說：“葉京義，你真不是人！多大點的孩子，你要如此糟踐她。”
05.
一連幾日，葉西成都沉浸在對葉京義的憤恨和對女兒的歉疚中。可他不敢聲張，事情一旦傳出去，葉京義最多落幾句罵聲，女兒還小，現在就毀了名聲，以後怎樣做人？
葉京義見葉西成那邊一直沒動靜，料他不敢報警，就變得更加膽大了。他頻頻到地毯廠去找葉蘭，要求和她保持聯繫，葉蘭不從他就惡言相向。
2004年8月，葉西成見日漸懂事的葉蘭不堪忍受葉京義的糾纏，索性請求自己遠房的表姐帶葉蘭到無錫打工。
不知內情的葉京義到地毯廠守候多次未果，就找來葉西成逼問，無論他如何軟硬兼施，早看清他的真面目的葉西成都不為所動。
賊心不死的葉京義不甘心就此放棄，多方打聽之後，到無錫開始了他漫長的“尋親之路”。接到父親的電話，葉蘭連夜獨自逃往深圳，從此，只和父親保持單線聯繫。
2006年7月，葉京義深夜偷偷潛回村裡，拿起自家的水果刀揣在懷裡，急紅眼的他決計用武力逼迫葉西成開口。
此起彼伏的狗叫聲把葉西成驚醒，藉助月光他看見一個身影正翻牆而入，心下又驚又喜，自從兒女都出去打工後，為了防止偷牛賊，葉西成和啞巴妻子都住在牛棚中。
他在院牆和門的周圍存放著成堆的荊棘刺，並在牛棚的一側開了能蹲下身子出去叫人的小洞。
看來，今天這些都要排上用場了，他輕巧地鑽出洞，很快糾集一群年輕人，大家手持棍棒趕到時，葉京義已經被刺扎的滿身是傷。見這陣勢，他也不敢再反抗，束手就擒被押進了派出所。
從派出所回來，揹負著“小偷”罪名的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時常打電話威脅葉西成，說如果不交出葉蘭，他會把葉蘭和他的事公佈於眾的，如果他們一直不知好歹的瞎耗著，惹毛了他的話，他就會和葉西成同歸於盡的。
2008年，在葉西成的偷偷安排下，葉蘭和鄰縣一個比她大6歲的男人成了親。
害怕葉京義糾纏的葉蘭一直留在深圳打工，逢年過節，也只是寄點錢給葉西成，從沒有光明正大的和丈夫一起回去過。
06.
2016年8月，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葉京義門前的大路上，兩個便衣警察把他“請”上了車。原來，綽號“三癩子”的葉京義一直和寡婦胡麗不清不白的來往著，胡麗一直期待和他有個名正言順的結局。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2016年3月，進貨回來的她看到了葉京義和她大腦不健全的女兒滾在自己的床上。顧不得多想，她撥打了報警電話。
葉京義在獄中涕淚長流，悔恨異常的供出了自己曾經所犯的罪。
2016年10月，在審訊庭中，葉西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顫聲講述了葉京義對葉蘭令人髮指的誘姦和長達十幾年喪心病狂的糾纏。
原告席上的葉蘭神情漠然，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無人知曉她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退庭時，她淚流滿面的拉住父親的手：“真的都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
當地人民法院終審判處葉京義有期徒刑15年，並處罰金2萬元。一場瘋狂的誘姦拉上了帷幕，藏在葉蘭心中的傷痕卻難以撫平，無人引導的無知童年留下的陰影是誰之過？
2017年底，生下兒子不久後的葉蘭腹痛異常，到醫院檢查是子宮癌晚期，醫生的診斷指出此病與過早發生不潔性關係以及流產傷及子宮有很大關係。
彌留之際，她告訴女兒不要接受任何男人的零食，告訴家人不要接受對孩子任何有不良企圖的饋贈。
年輕的生命此香消玉損，苦難的日子從她出生就時時相伴，魔鬼的毒手如影相隨，短暫的一生不堪重負。而今，了無痕跡的世間就似她從不曾來過，從沒有停留。
為如風般離去的女孩祈福：惟願天堂沒有欺凌，惟願天堂沒有惡魔，惟願來生能幸福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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