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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格博，雄踞藏地八大神山之首；他的另一個名字“梅里雪山”堪稱中國最有故事的雪山。雨崩，一個至今沒有通公路的邊陲村落，因獨特的地緣和文化被視為真正的世外桃源。
15年前，外界才漸漸耳聞這條充滿信仰與虔誠、雪山與聖水的朝聖之路，以徒步的方式走進神山。
踏上梅里內轉，心沐卡瓦格博。（封圖來源：clownxg）
”
最好的地方是我的家鄉，
最聖潔的神山是神聖的卡瓦格博。
——藏族民歌
靜謐的雨崩村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這裡是梅里內轉的核心所在。圖/桃子先生
一百多年前，一個名叫大衛·妮爾(Alexandra David - Neel)的法國女人喬裝相貌，將犛牛尾和頭髮編在一起，用木炭和可可粉調配的顏料將皮膚塗抹成深色，帶著和藏族轉山者一樣的包裹，經卡瓦格博的轉經之路進入西藏。
大衛·妮爾的漫行裝扮。圖片來源：georgettesand
她在西藏漫行十數年後回到法國，寫了一本《一個巴黎女子的拉薩歷險記》，轟動一時。大衛·妮爾雖然在人生的最後幾年返回法國定居，可她的心始終留在藏地。其中一條令她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就是這條卡瓦格博內轉之路。
這條朝聖之路不一般
藏民們繞著神山或行走、或叩首的祈禱儀式被稱為“轉山”或“轉經”。
“梅里”可能是中國最有名的雪山，但人們口耳相傳的這座聖潔雪山的真名“卡瓦格博”卻識者甚少。原本是地圖標識錯誤，經過一代代人以訛傳訛，“梅里雪山”陰差陽錯地代指了神山“卡瓦格博”。因此“卡瓦格博內轉經”漸漸也被稱為“梅里內轉”。
在藏民眼中，這座位於德欽境內、終年積雪的山峰只有一個名字：卡瓦格博，意為“白色雪山”。而真正的“梅里”山是指今佛山鄉境內一座小神山，意思是“藥山”。使用“梅里雪山”一詞指稱“卡瓦格博雪山”，是上世紀50年代後才出現的事。圖為著名的梅里日照金山。圖/xfd194
藏地神山——藏族以其生存的地理環境來度量觀念中的神聖世界，不管在苯教還是佛教的宇宙圖景中，連接和貫通各個層次或世界的中介，都是聳立的高山。
- 早在吐蕃王朝從政治上、佛教從精神上一統西藏高原之前，藏族先民的神山崇拜已經存在。
- 根據吐蕃時代的文獻記載，絨贊卡瓦格博是排名第19位的神山。
- 公元8世紀中葉，蓮花生大師降服了卡瓦格博煞神。卡瓦格博皈依佛教，此山成為勝樂金剛的壇場。
卡瓦格博由此成為西藏苯教和藏傳佛教所共同推崇的神山。
卡瓦格博腳下的轉經路上，盡是祈福的瑪尼堆。圖/Wayne_煒
700年轉經路——有文獻記載，噶舉派第二世活佛噶瑪·拔希開啟了卡瓦格博神山的轉經之路。他親自寫頌詞描述卡瓦格博的形象，
聖神卡瓦格博絨地山神之王，身淨有玉痣，騎白馬鬃玉者。右持白纓戟，左持晶瓶滿神谷。神旗須瓣隨風飄逸。
每年深秋，都會有超過10萬藏民前來卡瓦格博轉經，他們大多來自瀾滄江、金沙江、怒江流域，羊年的朝聖者會更多，因為羊年是卡瓦格博的本命年。
按照當地說法，每逢藏曆羊年，會有諸多神靈齊聚卡瓦格博；如果這一年轉神山一圈，便可獲得相當於念13億遍瑪尼經的功德。星光下聖潔的緬茨姆（左）和吉娃仁安（右）。圖/paddy
根據路線的不同，轉經線路又分為“內轉”和“外轉”：
- 內轉：以梅里雪山腳下雨崩村為中心輻射開來，分別去往神瀑、冰湖、神湖朝聖，通常3~5天。
- 外轉：環繞整座梅里雪山一週，通常8~11天。
藏民相信，轉山，就是在跟隨神的足跡，引導自己前往彼岸之地。朝聖卡瓦格博一圈，可以洗淨一生的罪孽；而對於普通戶外愛好者而言，卡瓦格博內轉已足以瞭解這片神秘土地的動人和美麗。
內轉經不容錯過...
春季野花盎然盛開，夏季收穫金黃青稞，秋季漫山五彩斑斕，冬季雪花落滿松林。四時雨崩，各自精彩。冰川、牧場、溪流和原始森林，內轉經途中都能相遇。
雨崩村——這個有詩意名字的村莊就在內轉經的必經之路，坐落在卡瓦格博山腳下，靜靜地守護神山千年。雨崩分為上、下兩個村子，只有不到50戶村民。
上雨崩村坐落坡地之上。圖/陳喆
傳說曾有一個老人常來瀾滄江邊的西當村借糧，可誰都不知道他來自何方。後來，西當村民趁機在小米口袋上紮了個洞，跟隨撒下的小米來到一塊巨石下，掀開才知下面有個村子，雨崩村這才為外界所知。
下雨崩村開闊平坦，和上村相距不過幾百米，步行往來約半小時到達。圖/桃子先生
傳說不盡可信，但群山簇擁的雨崩村與世隔絕卻是不爭的事實。自古只有一條驛道通向外界，雨崩至今仍無公路通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神瀑——來卡瓦格博內轉經，最重要的聖地便是神瀑。這裡的水來自卡瓦格博雪山，被藏民稱為“聖水”。
壯觀的神瀑。圖/clownxg
相傳，神瀑曾得到十萬八千佛的加持，若能沐浴在神瀑中，可以洗清身上所有罪孽，使靈魂得到昇華。無論出浴是多麼寒冷，朝聖者都不會把水珠擦乾，而是等其慢慢蒸發，以最大限度接受雪山的福澤。
神湖——相比另兩處聖地，神湖海拔較高，約4600米，非常陡峻；且全程無路，有些地方甚至要扶著樹枝向上，因此來神湖的徒步者要少得多。
神湖的水源主要靠降水，冬季湖水結冰，來者更是寥寥。圖/owen熙
冰湖——不同於神湖，冰湖的水是梅里雪山的冰川融水。這個被稱為“聖湖”的綠色海子位於將軍峰腳下，由雪水源源不斷彙集而成。
站在湖邊，幾道雪水痕跡清晰可辨。圖/最壞尚能更壞
雪山——在轉經路上，視野會隨著不斷深入神山腹地而不可避免的收窄，但可以近距離感受雪山的秀美。雨崩是以下雪峰的最佳觀賞地：
- 緬茨姆：意為“大海神女”。傳說緬茨姆為卡瓦格博之妻，位於卡瓦格博南側、雨崩神瀑正上方。
緬茨姆時常雲霧繚繞，好似含羞遮住的面紗。圖/Mingki
- 吉娃仁安：位於緬茨姆右側，形似斷掌，令人過目難忘。
傳說吉娃仁安本要卡瓦格博前去崑崙山，可卡瓦格博和緬茨姆一見鍾情後不願再前進，此時吉娃仁安也愛上了緬茨姆。卡瓦格博一怒之下揮劍去砍吉娃仁安，吉娃仁安用右手護頭，一下子被砍掉了五根手指，因此是五個斷指的手掌形狀。圖/yyforbidden
天堂向左，雨崩向右
自2003年開始有規模性的徒步者進入雨崩後，這個自古以農牧為本的村子因旅遊業的興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2005年通自來水、2012年通電，如今的雨崩對於徒步者而言，接近性大大提高。
交通——內轉經的起點廣義是從飛來寺開始。通常徒步者從昆明、麗江或中甸乘大巴到德欽後，再向前20分鐘車程就是飛來寺，車次很多，朝發夕至。
飛來寺是一覽梅里十三峰的最佳地點。圖/ivanbai
住宿——如今雨崩客棧有幾十家之多，上、下雨崩村都有分佈，除冬季外其他季節熱水都能保證。
通常一晚床位約50元左右，標間約200元/晚，價格視淡季（11月~次年3月）、旺季（4月~10月）有所差別。節假日等旺季時間來前需要提前預定，以下兩家是雨崩代表性的客棧：
- 徒步者之家：位於上雨崩村，由村裡的能人阿那主創辦，現在老闆是華姐，電話：13988705766。
- 神瀑客棧：位於下雨崩村，老闆叫阿欽布，聯繫方式15808861186。
門票——在近西當的瀾滄江大橋附近、上雨崩村口處等多個地方可以單獨購買雨崩門票，票價80元/人。
信號——雨崩目前已經實現4G網絡覆蓋，基本每家客棧都有Wifi。
最佳時間——旺季（4月~10月）、淡季（11月~次年3月）都有不同風景，但建議避開7月、8月雨季，路況較差，不便前進。
5天轉經指南
最傳統的走法是按順時針方向由尼農進、西當出；但如今更多的藏民和徒步者會選擇西當進、尼農出。兩個入口的區別在於由西當進雨崩是密林上坡路為主，而尼農進雨崩則是相對平緩的峽谷風光。
梅里內轉地圖。製圖：肖興華
落腳雨崩村後，前往三聖地分別是三個方向，按重要程度依次為神瀑>冰湖>神湖。可以如下列出的走法為參考，踏上內轉之路。
Day 1——飛來寺 - 西當溫泉 - 上雨崩村
- 距離：徒步約18公里，但很多徒步者實測14公里即到上雨崩村；
- 海拔：西當溫泉約2700米，南爭埡口約3729米，上雨崩村約3150米。
飛來寺是梅里十三峰的最佳觀景點，從這裡乘車約1小時到達西當溫泉後，徒步朝聖才真正開始。
西當的天然溫泉非常有名，但建議轉經結束後再享受，25元/人。西當到雨崩可以騎騾馬上山，單程約160元/人。圖/恰個橙子QUQ
西當溫泉到雨崩是8公里上坡加6公里下坡，正常要步行六七個小時。徒步開始後，一路上坡都在密林中穿梭，到達南爭埡口基本接近林線，視野開闊，雪山彷彿近在眼前。南爭埡口附近有簡易的小賣鋪供徒步者休息落腳，之後便是下坡，直達上雨崩村。
過埡口一路下坡，即將到達山坡上的上雨崩村。圖/un-陳小六
Day 2——上雨崩村 - 冰湖 - 上雨崩村
- 距離：往返約14公里；
- 海拔：笑農牧場約3605米，冰湖約3950米。
在上雨崩村住宿，去往冰湖最為方便。穿過亞高山草甸、沙棘林和冷杉紅樺混交林，一路雨崩河水叮咚。在原始森林跋涉5公里後，會來到中日登山隊曾經的大本營——笑農牧場。
如今這裡只有一個小木屋可供休息。圖/Mingki
繼續向上走約2公里即到冰湖。
冰湖邊的瑪尼堆。圖/Paddy
Day 3——上雨崩村 - 下雨崩村 - 神瀑 - 下雨崩村
- 距離：往返約15公里；
- 海拔：下雨崩村3069米，神瀑約3600米。
從上雨崩走到下雨崩要過一個“寒冰地獄橋”，橋下的雨崩河便是生死界。據說過橋時一心發願，便可化解來生轉世寒冰地獄之苦。神瀑的起點從下雨崩村寬闊的草場開始的，入口不久便是聞名的“五樹同根”奇觀。
遠眺五冠峰，氣勢恢宏。圖/owen熙
來神瀑的朝聖者最多，沿途有服務點供人休息。一路經幡纏繞林間，神聖感不言自明。
沿途掛滿經幡。圖/你的海月
神瀑附近還有白瑪珠普 （蓮花生大師修行洞），這也是不少佛教徒前往神瀑的聖地之一。
Day 4——下雨崩村 - 神湖 - 上雨崩村
- 距離：往返約18公里；
- 海拔：神湖約4600米，但眾多徒步者實測約4450米。
眾多徒步者因為單日往返神湖而放棄前往。的確，近1500米的海拔上升對朝聖者的體能和毅力都是挑戰，往返要一整天。
去神湖因為沒有開發的道路，缺少指路牌，霧天很容易在山林迷路，最好跟隨當地嚮導前往。天氣晴朗時雨崩下村一覽無餘。圖/owen熙
許多參天大樹攔路倒下，使陡峭的密林上山路更加難走。不過穿過密林，走在山腰視野會開闊不少。最後一段在高山草甸中前進，翻過一個石牆便是神湖。
神湖像面鏡子，像一尊合十雙手的佛像橫臥水面。圖/楊昆龍
Day 5——上雨崩村 - 尼農 - 德欽
- 距離：徒步約20公里；
- 海拔：尼農約2100米。
分別朝聖過三處聖地，內轉經之路基本結束。如果不想走回頭路，從尼農出雨崩是不錯的選擇。有些藏民不去冰湖、神湖，而去朝聖明永冰川下緣的太子廟，這種走法也需2天左右。
出雨崩途中。圖/陳小六
沿途溪水潺潺，尼農峽谷的溪流源於雨崩村雪水，奔湧數十公里，匯入瀾滄江。到尼農後，乘車不到30公里即回到德欽縣，班車很多。
尼農峽谷溝深路線，風景比西當更多韻味。圖/陳小六
繞不過的梅里之殤
1991年1月3日，一場雪崩帶走17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的生命，釀成人類登山史上第二慘痛的山難。
當時對外界知之甚少的雨崩村民，起初並不清楚登山隊此行意在登頂他們的神山卡瓦格博。山難在他們眼中，是神山為此降下的懲罰。
1990年12月日本登山隊在主峰下的2號營地。圖片來源：梅里雪山事故調查報告書
當1996年，中日聯合登山隊第三次集結來到雨崩，他們遭到了村民強烈抵制。信仰和登山間強烈的對撞，使得2001年德欽縣人大常委會正式立法，將卡瓦格博列為“禁登山”，這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座因為神聖而拒絕人類攀登的山。
二十多年過去，真實的歷史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慢慢演變成傳奇。只有一塊山難紀念碑矗立明永村，永遠凝視卡瓦格博。
舊的紀念碑立在飛來寺觀景臺附近，因風雨侵蝕和人為破壞，於2006年重新立碑。圖/liusase
無論你是否對這段歷史好奇，無論你是否信仰神明，當用身體丈量這條內轉經的長度時，整個過程就在進行一場精神上的修行。
畢竟，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長途跋涉中儘量返璞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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