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爲什麼沒成功?這個人起了大作用

九月的阿壩讓人摸不透脾氣,晨霧、驟雨忽來忽去,陰晴時時變換,還有那令人難以適應的氣溫,夜晚如冬季般陰冷,低至4、5度,甚至在草地上結上一層霜,白天卻達十幾二十度。這種天氣,常常令人不禁打個冷戰。然而,1935年9月15日阿壩的格爾登寺卻籠罩在一片喧鬧不已的緊張氣氛中。

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為什麼沒成功?這個人起了大作用

張國燾

張國燾正組織召開中共川康省委和紅四方面軍黨員活動分子會議,會場外懸掛著“反對毛、周、張、博北上逃跑”的大橫幅,會場內激動不已的人群中,朱德穩穩地坐著,無論他人橫眉以對,還是惡語相向,他總是安如泰山。

如此緊張喧鬧的氛圍,正是張國燾挑起的。

中央紅軍和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會師後,張國燾就力主南下,與中央北上的戰略相對立。6月26日,中央政治局作出北上的決定,中央率一方面軍北上後,張國燾故意延宕,進而提出改組中革軍委和紅軍總司令部。8月3日,紅一、紅四方面軍混合編成右路軍和左路軍,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率右路軍穿越茫茫草地,抵達四川班佑、巴西地區,而張國燾拖延執行中央決定,在行軍中以噶曲河漲水不能徒涉架橋為由帶軍返回阿壩,並於9月9日致電中央,堅持南下主張。9月10日,由於張國燾拒絕執行中共中央的北上方針,並揹著中央密電右路軍政治委員陳昌浩率右路軍南下,企圖分裂和危害黨中央,中央決定率右路軍中紅一、紅三軍和軍委縱隊迅速轉移,先行北上。

張國燾存分裂之心,藉此機會在廣大四方面軍幹部中大造反對中央的輿論。在格爾登寺的會議上,他首先攻擊中央北上是“逃跑主義”,繼續鼓吹南下。在他煽動下,部分不明真相的人口出不遜,起鬨圍攻身在左路軍的朱德。

朱德早已準備好面對這一切。

對張國燾的企圖,朱德瞭然於胸:張權欲薰心,與中央會合後,一心想爭官位,而對於戰略前途,卻又悲觀失望,企圖躲避戰爭。正是如此,他對張國燾態度堅決,當張國燾提出噶曲河漲水不能徒涉架橋的託詞後,他親自排人勘驗,證實部隊可以通行,因此一再要求張國燾渡河北上;張不顧反對,率軍返回阿壩之後,朱德斷然拒絕張國燾要他撰文反對北上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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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

朱德清楚張國燾的手段。張刻意在四方面軍中製造與一方面軍的糾紛,挑起不滿情緒,擔任四方面軍第9軍參謀長的原一方面軍幹部陳伯鈞對張國燾等人的“過火態度”“深為憤慨”,在9月7日的日記中自述:為此“痛澈肺腑,以致暗泣。有生以來,傷心事,莫過於斯”,隨即向張國燾說理,要求“採取有效手段”解決分歧,並向朱德、劉伯承傾訴,要求調動工作。但9月14日,陳伯鈞被安排上調至總部,卻不準帶一點東西,“望遠鏡被搶去,騾子也被換了”。張國燾的做法就是,不服從,就整你。

朱德憂慮的是四方面軍這支隊伍,張國燾一切都從個人出發領導四方面軍,使得四方面軍黨的組織渙散,軍事力量削弱,中央北上之後,他們受張國燾矇蔽,對中央不滿,但這批幹部戰士也是黨的隊伍,還有編進左路軍中的一方面軍五、九軍團和其他同志,怎麼能把他們丟給張國燾呢?

怎麼辦?就是朱德告誡陳伯鈞的話,“鎮靜、冷靜,詳細觀察事變進展”。

因此,在格爾登寺會議上,面對不明真相人們的起鬨,要求朱德表態“同毛澤東向北逃跑的錯誤劃清界限”、“反對北上,擁護南下”。朱德不予理睬。張國燾挑釁道:“總司令,你可以講講嘛,你對這個問題的認識怎樣?是南下,是北上?”朱德綿裡藏針,從容回答:黨中央北上抗日的方針是正確的。民族危亡關頭,紅軍應當擔起抗日救國的責任。北上決議,我在政治局會議上是舉過手的,我不能出爾反爾。我是共產黨員,我的義務是執行黨的決定。有人衝著朱德喊道,既然你擁護北上,那你現在就走、快走!朱德說,我是中央派到這裡工作的,既然你們堅持南下,我只好跟你們去。朱德靜如處子,無論對方如何施加壓力,甚至惡語相向,總是一言不發,等對方罵完,再不慌不忙同他們講道理。

張國燾分裂步伐越走越遠。格爾登寺會議之後,張國燾在9月17日發佈南下命令,提出“大舉南下,打到天全蘆山吃大米”的口號,率軍南下。10月5日,張國燾在卓木碉召開高級幹部會議,公然宣佈成立以他為首的“臨時中央”,還要求朱德表態。朱德心平氣和,語重心長地說:大敵當前,要講團結嘛!天下紅軍是一家。中國工農紅軍在黨中央統一領導下,是個整體。大家都知道,我們這個‘朱毛’,在一起好多年,全國全世界都聞名。要我這個‘朱’去反‘毛’,我可做不到呀!張國燾不顧朱德的反對,宣佈“中共中央”的名單,其中朱德為“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朱德嚴正表示:“我按黨員規矩,保留意見,以個人名義做革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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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朱德處境之難,無以言表。不過朱德已不止一次面臨過這種似乎毫無希望和出路的境地。當時南昌起義部隊在廣東遭遇重大挫折,朱德、陳毅率1500餘人轉入贛南地區,部隊與上級失去聯繫,敵人重兵跟蹤,給養嚴重不足,如此重壓之下,甚至有人提出解散部隊,南昌火種有熄滅之勢。危難時候,朱德如定海神針一般,在部隊整訓中發表激動人心的講話,號召“要革命的跟我走”,以十月革命前的黑暗鼓勵大家,堅信保存實力,革命就有辦法;在日常行動中,他見人就談,談革命前途,談革命方法,時刻鼓舞士氣,最終贏得了全軍對他的信任,把部隊帶出了絕境。

這一次,朱德定力依舊。他與劉伯承住在一起,一度如軟禁一般,隨時可能遭遇不測,不過他看淡生死,心憂全局,對劉伯承說:個人是無所謂的,可是任事情這樣演變下去,對整個革命不利呀!於是,張國燾越是分裂,以中央自居,朱德越強調團結,凝聚人心,朱德相信,只要是革命隊伍,總會走到一塊的。

當此之時,極其痛苦的還有原一方面軍指戰員。面對張國燾對中央的汙衊和分裂行徑,有的指戰員提出要北上,找黨中央;有的提出張國燾要阻攔,就跟他幹;還有的人迷茫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朱德懂得大家的委曲與忠誠,他與大家娓娓道來:四方面軍也是紅軍,也打蔣介石,打土豪分田地,大家是階級兄弟;要搞好團結,團結就是力量;搞分裂的是張國燾等少數幾個人,不要上少數人破壞團結的當。在張國燾秘密殺害一方面軍胡底同志後,朱德一再囑咐相關同志,不要鬧,不要性急,鬥爭是鬥爭,不過是又要團結又要鬥爭。當朱德得知對張國燾不滿的同志要被關押、迫害時,總是挺身而出、堅決維護,保護了廖承志、曹裡懷、彭紹輝等大批同志。

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為什麼沒成功?這個人起了大作用

其實,朱德這一時期一切工作的精髓就是“團結”二字。10月,南下紅軍發起綏(靖)、崇(化)、丹(巴)、懋(功)戰役。朱德被派到前方部隊,在前敵指揮部與徐向前共同指揮作戰。朱德態度明確,提出部隊既然南下,就應當打開戰局,找塊立腳生存的地方。他不當“空頭司令”,積極行使職權,瞭解敵情,研究部署,共下決心;他毫無保留,沒有一點私心,與徐向前等交流川軍“慣打滑頭仗”的特點,提出要發揮運動戰的特長,以快以巧制敵。連續作戰期間,朱德就象當年在中央蘇區帶部隊一樣,拿起手中筆,撰寫了《綏崇丹懋天蘆戰役山地河川及隘路攻擊之注意》《青龍場的戰鬥是天蘆戰役中的模範戰例》等一系列文章,對成功的戰役不吝褒獎,對出現的問題細緻總結,利用一個又一個範例對軍事原則詳加闡述,對指戰員們進行戰略戰術的具體指導。從10月至次年2月,朱德與廣大指戰員休慼與共,面對數十萬國民黨軍隊的圍攻,共同經歷了初期的勝利、百丈決戰的失利、直至最終不得不撤出天全、蘆山地區的整個過程。

這一時期,無論形勢如何變化,朱德總是在忍耐中儘量發揮作用,哪怕是翻越雪山黨嶺時,也從不使用坐騎、擔架,而是在步行、休息中與指戰員們講故事、話革命。南下的挫折與失敗固然使四方面軍損失嚴重,但同時也使大家信服了朱德,領悟了毛澤東“南下是絕路”的英明論斷與南下的錯誤,這正是朱德一點一滴的努力、身體力行的作為爭取的結果。

朱德不僅僅爭取廣大四方面軍指戰員的人心,同樣也耐心地爭取張國燾。即使張國燾掛上了“臨時中央”的牌子,走上了分裂的道路,朱德仍然一邊與他商量軍事行動,一邊心平氣和、以理服人地規勸張國燾。

張國燾想讓指戰員們在分裂問題上爭論、打架,藉機樹立權威,搞個人獨裁,朱德堅決制止,但理直氣壯,“我們現在是如何支撐下去,下面再打架,就活不下去了。要不要命?”張國燾見朱德言之有理,不得不停止了這個做法。朱德抓住張國燾另立“中央”問題不放,但又非常注意方法,他耐心地規勸張國燾,你這個“中央”不是中央,你要服從黨中央的領導,不能另起爐灶,鬧獨立。張國燾理不直,氣不壯,顧忌朱德的意見,不敢在分裂的道路上走得太遠。多年之後,張國燾在回憶錄中承認自己沒有繼續糾纏於分裂活動,因為朱德要求他“留下轉圜餘地”。

轉圜的時機終於來臨。1936年1月24日,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成員張浩從陝北致電張國燾,明確表示“共產國際完全同意中國黨中央的政治路線”,要求張國燾成立西南局。共產國際的態度使張國燾另立“中央”的獨角戲再也無法表演下去,四方面軍廣大幹部表示服從共產國際決定,朱德、劉伯承抓住機會,勸說張國燾服從黨中央領導,張國燾不得不接受以西南局直屬共產國際中共代表團領導的過渡辦法,並在2月同意了朱德等人提出的北上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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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二、六軍團領導人任弼時(右)、賀龍(左)、關嚮應(中)合影。

徹底改變張國燾的態度,根本原因之一還是朱德緊緊抓住與紅二、六軍團會合的契機。1936年3月,四方面軍進兵康北,朱德明確表態要在此久留,以接應紅二、六軍團。朱德用心良苦,只要與紅二、六軍團會合,主張黨和軍隊的團結的力量就更壯大,就有把握實現北上的目的。為此,在張浩從陝北來電不同意這一安排的情況下,朱德仍然堅持與紅二、六軍團共同北上的決心。也正是鑑於將要與二、六軍團會合,以及中央同意同四方面軍“暫時採取協商方式”的承諾,張國燾不得不在6月6日宣佈取消自立的“中央”。6月23日、30日,朱德親自迎接紅二、六軍團,向蕭克、王震、賀龍、任弼時、關嚮應領導介紹張國燾鬧分裂、另立“中央”的真相,與他們統一了對張國燾的態度。在賀龍、任弼時等領導的堅定態度面前,張國燾再也無法堅持錯誤做法。7月2日,朱德在甘孜舉行的慶祝紅二、四方面軍會師的聯歡會上講話,指出,我們要繼續北上,要北上就必須團結一致,不搞好團結是不行的。要克服一切困難,到陝北和毛澤東、周恩來率領的第一方面軍會合。

即使北上成為共識,四方面軍的北上也是一波三折,何其難哉。四方面軍抵達岷州後,在朱德一再勸說下,張國燾等四方面軍領導人本已同意迅速北上與一方面軍會合,但9月18日,身在漳縣的張國燾突然變卦,發出部隊停止北進、掉頭向西的密電。關鍵時刻,朱德堅定要求北上,並在22日騎馬趕路120裡,奔向漳縣,參加在23日舉行的西北局會議。雖然張國燾蠻橫決定西進,朱德仍然斬釘截鐵地堅持北上方案,要求張國燾必須為改變原方案負責,並把這個方案上報中央。26日,張國燾向中央連發四封電報陳述西進計劃,在中央明確要求四方面軍停止西進,同時西進先頭部隊得知黃河進入大雪封山季節,難以實現西進渡河計劃後,張國燾最終不得不終止西進,表示尊重黨中央意見。

10月9日,朱德率領總部在隴東會寧與中央派來接應的一方面軍部隊見面,在與紅一師師長陳賡談話時禁不住熱淚盈眶。

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為什麼沒成功?這個人起了大作用

面對政治脅迫時,“我是共產黨員,我的義務是執行黨的決定”;身處分裂漩渦中,“我按黨員規矩,保留意見,以個人名義做革命工作”……從1935年9月至1936年10月,長達一年的時間裡,無論環境如何惡劣,無論個人面臨何種侮辱,朱德始終堅持黨的正確路線,堅守黨的決議,從不動搖。因為他相信“天下紅軍是一家”,相信“怎樣困難,也解決得開”,“愈是困難,愈要鎮靜”,他的責任就是使這支隊伍回到中央決議的正確道路上。這樣的朱德最終贏得了紅四方面軍上上下下的尊敬。正如陳雲說,“四軍的軍隊幹部竟沒有一個不擁護朱德同志的,就是以前當面辱罵他的,後來也變成了對朱德最尊敬的人。”

對於朱德在長征途中反對張國燾分裂圖謀的堅決鬥爭,黨中央給予了高度肯定。毛澤東曾評價朱德:“臨大節而不辱”,並在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揮毫題詞:“要學習朱總司令:度量大如海,意志堅如鋼”。

(簡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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