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年文明史分爲三代,只有中華文明史才從未間斷

七千年文明史分為三代,只有中華文明史才從未間斷

文明來自野蠻。

野蠻時代的人類是分散在世界各地自生自滅的。他們建立的,首先是“文化點”。這就是“原始群”,本書稱之為“夏娃的時代”。如果這種文化能夠存活並得到發展,就會壯大為“文化面”。

不同的文化面,由於自身的裂變和擴散,以及相互的影響和交融,又會連成“文化片”。這就是“部落”,本書稱之為“炎黃的時代”。不同的文化片,由於遷徙、聯合、兼併、戰爭,則會形成“文化圈”。這就是“部落聯盟”,本書稱之為“堯舜的時代”。這時,為了安全、自由和身份認同,群居的人類開始把聚落變成城市,把部落變成國家,從野蠻時代過渡到文明時代。

這個過程簡單地說,就叫點、面、片、圈、國。分水嶺,是國家的誕生。或者說,文明的標誌是國家,國家的標誌是城市。以此為界,人類歷史被裁為兩截。之前叫“史前史”,之後叫“文明史”。

時間開始了。成功與挫折,光榮與屈辱,昇華與墮落,也開始了。

本屆人類共有七千年文明史,分為三代。第一代是直接從原始社會產生的,西方學術界稱之為“古代文明”。其中最古老的是埃及和蘇美爾,都發生在五千多年以前。蘇美爾,再加上後來的阿卡德、巴比倫、亞述,統稱“美索不達米亞”。美索不達米亞是希臘語,意思是“兩河之間”,即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之間,所以蘇美爾、阿卡德、巴比倫、亞述,也叫“兩河文明”。

蘇美爾和埃及,是人類文明的“先行者”。當曙光在兩河之間和尼羅河流域初現時,世界絕大多數地區還是一片蠻荒。大約要過一千年,哈拉巴文明才會在印度河流域出現;再過五百到八百年,克里特和夏文明,才會在愛琴海域和黃河流域出現。哈拉巴、克里特跟我們基本同時,是“同齡人”。那時,埃及人早就建起了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蘇美爾人也早在吟唱他們的史詩。

作為文明,克里特也叫米諾斯,哈拉巴也叫印度河。印度河文明跟印度文明是兩碼事,而且八竿子打不著。前者是達羅毗荼人創造的,後者是雅利安人創造的,之間還有幾百年的空白。蘇美爾、埃及、哈拉巴、克里特、夏,再加上中美洲來歷不明的奧爾梅克,便號稱六大古代文明。

第二代叫“古典文明”。其中印度河與恆河流域的印度文明、中美洲的瑪雅文明,以及希臘、波斯、羅馬,都發生在公元前,是“後來人”;拜占庭、日本、阿拉伯、俄羅斯在公元后,是“年輕人”。第三代叫“現代文明”,主要指西方。這是文明史上的“新新人類”,其功過尚待評價,其前途則未可限量。

( 奧爾梅克文明(公元前1200年~前400年)古埃及文明(公元前32世紀~前343年)米諾斯文明(公元前2700年~前1450年)兩河文明(公元前6000年~前2世紀)印度河文明(公元前3300年~前1300年)華夏文明(約公元前1700年至今)六大古代文明示意圖。人類文明在兩河之間及尼羅河流域最先出現,大約兩千年後,華夏文明在黃河流域誕生,此時的埃及人已經建起了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雖然華夏文明不是最古老的,卻是唯一一個從古至今綿延三千七百年沒有斷絕的文明。)

這,就叫“三代文明”。

三代文明有三個代表。代表第一代的是中華文明,代表第二代的是伊斯蘭文明,代表第三代的是西方現代文明。因為第二代文明中,瑪雅、希臘、波斯、羅馬、拜占庭都紛紛退場,印度、日本、俄羅斯又不具備世界性。第一代文明,先行者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煙消雲散,同齡人克里特、哈拉巴、奧爾梅克不知所終。從古到今延綿不絕的,只有中華。

六大古代文明,我們碩果僅存。

這是一個奇蹟,卻是事實。事實上,從夏商周,到元明清,再到近現代,我們從來就只有一個民族,一種文明。只不過這民族不斷在壯大,甚至混血;這文明也不斷在發展,甚至整容。但,既沒有代溝,更沒有空白。某些最重要最根本的東西,不但老早就有,而且基本不變。家國一體,夏就是;祖宗崇拜,商就有;宗法制度,從西周延續到明清甚至民國;語言文字,生活習慣,人際關係,文化心理,要麼始終如一,要麼萬變不離其宗。而且不管是誰,只要屬於這個文明,哪怕漂洋過海,背井離鄉,改變國籍,嫁娶洋人,也仍是Chinese,到頭來還得認祖歸宗,心中也永遠“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所謂“中華文明中斷”,請問從何說起?

但,沒有中斷,卻有衰減,也有變異。公元751年的怛羅斯戰役,以及四年後的安史之亂,也許是一個分界點。大唐帝國對外敗於阿拉伯,對內亡於藩鎮割據,中華文明投向外部世界的目光從此收了回來。夏的質樸,商的絢爛,周的儒雅,漢的強悍,唐的開闊,全都變成了明日黃花。時代風氣由宋的纖細,元的空靈,直至明的世俗,清的官腔。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魏晉六朝的思想解放,自然也風光不再。明末清初後,鴉片戰爭前,中華再無思想家,對人類文明也再無像樣的貢獻。人們津津樂道自我陶醉的,是核舟記、病梅館、鼻菸壺,以及三寸金蓮。只有《紅樓夢》和納蘭詞,敏感地唱出了末世的輓歌。那是一種“睡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的無奈。

下坡路上,沒人剎得住車。

當然,這下坡路緩慢地走了一千多年,其間既有一蹶不振,也有路轉峰迴。

就在中華文明起伏跌宕地盛極而衰之日,伊斯蘭文明卻欣欣向榮。從公元830年到930年,也就是中國的晚唐五代時期,在阿拉伯帝國哈里發的大力資助和倡導下,對其他民族文明成果大規模有組織長時期的翻譯推介活動,以巴格達為中心全面展開,史稱“百年翻譯運動”。正是這一壯舉,使古希臘典籍得以完整保存,為歐洲的崛起提供了指路明燈。也就是說,文藝復興時期的偉人們能高瞻遠矚,把知識的邊界往前開拓,就因為站在伊斯蘭世界巨人的肩膀上。

伊斯蘭,是第二代文明中的佼佼者。

然而歷史的不可捉摸,卻也正在於此。沒錯,在伊斯蘭文明展開雙翅自由飛翔那會兒,歐洲大陸還處於中世紀的矇昧狀態,國王和貴族甚至目不識丁。可是,當西方現代文明後發制人風起雲湧之時,伊斯蘭世界卻跟我們、跟世界大多數民族一樣,茫然失措,甚至懵懂無知。也許,那時誰都沒有想到,通過文藝復興接過了古希臘火種,點燃了新時代火炬的西方世界,後來竟會雄霸了全球文明的話語權。難道天底下,真有“風水輪流轉”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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