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ott Pruitt在2017“保守政治行動大會(CPAC)”上講話。(Credit to Gage Skidmore | Flickr)
近日，各大新聞媒體都對美國環保局(E.P.A)局長Scott Pruitt的各種醜聞做了連篇累牘的報道，他被不同機構指控、調查的所作所為[1]從他鉅額的旅行費用，到聳人聽聞的個人安保措施，到安裝極高端的隔音電話亭及其它設備，到涉嫌違法與工業界說客合作，到涉嫌違規給手下人提高工資，同時把堅持原則的人員炒魷魚，到以工業界人士取代環保局內的科學家職位，到讓手下人為他辦理私事，包括從特朗普旅館買一箇舊床墊，到利用職權影響讓人為他太太安排高薪工作，到涉嫌違法讓人刪改他公佈於網上的日程，到慫恿總統讓他取代現任司法部長等等，多得說都說不過來。最後他終於不得不辭職。
但被不少人忽略了的，卻是Pruitt在任上一年多對環境保護具體規範的“鬆綁”。可以說，自特朗普上任後，環保局的功能就徹底反過來了，從原來的保護環境，限制汙染，變成與工業界為友，推翻、取消或者放鬆排汙限制。
要真正理解這種行為的含義和長遠影響，我們首先必須回顧一下環保局是怎麼產生的。
50年紐約市空氣質量的變遷
1966年11月24日，紐約市空氣質量最差的日子之一，從帝國大廈向南望去，大樓都被掩埋在霧霾之中。（《紐約時報》截屏）
60年代末、70年代初，也許是西方工業汙染達到最頂端的時候。據說，60年代時，紐約市的空氣是可以用手去觸摸的——空氣中漂浮著各種東西，尤其是垃圾燃燒殘留的不完全燃燒物。1970年紐約州結核病和健康協會的數據表明，紐約州死亡率增長最快的是肺氣腫，在1960年到1970年這10年中，肺氣腫死亡率上升了500％，同一時期，慢性支氣管炎死亡人數增加了200％。
圖一：2008、2009年紐約市空氣質量圖，顏色越深，代表硫含量越高，空氣質量越差。
圖二：2013年紐約市空氣質量圖，顏色越深，代表硫含量越高，空氣質量越差。
正是這樣的嚴重汙染才促使舉國上下建立了環保意識，於1970年成立了環境保護局，隨後制定了一系列的排水排氣標準，並逐年改進。還是以紐約市為例，就是2008、2009年時，空氣質量儘管已經有很大改善，依然還不是太理想（見圖一）。但到2013年，環保報告表明，紐約市的空氣質量已經達到50年來最佳（見圖二）。那是因為紐約市做了極大的努力，廢除了垃圾燃燒，消除了大部分自己城市內的汙染源，特別是對冬天用燃油取暖的大樓逐個進行改造。
但有一件事紐約市無能為力：紐約市同時還遭受到來自“上風”汙染源的影響。所以，儘管紐約市做出了極大努力，空氣質量一年比一年好，就是到了2017年，紐約市的空氣質量還是全國倒數第九。
這也是為什麼在2013年，東部的8個州聯名上訴環保局，目的是讓環保局迫使處於東部上風的伊利諾伊，印第安納，肯塔基，密歇根，北卡羅來納，俄亥俄，田納西，弗吉尼亞和西弗吉尼亞等州改善環保，特別是嚴格控制燃煤電廠的氣體排放。這個官司的結果是，限期於2017年10月，由環保局來考量是否要求那些燃煤電廠採取額外的手段消減汙染，而Pruitt的環保局決定不需要。現在這個官司又進入上訴階段，接下來的將是新一輪法庭上的鬥智鬥勇。
特朗普政府製造的倒退有哪些？
50年的努力，才換來了今天相對較好的環境。令人揪心的是，自特朗普上任後，環保局就在其授意下往反方向走。
一個用舊式發動機的“glider trucks”大卡車。（《紐約時報》截屏）
就在Pruitt離開該職位的最後一天，上個週五，他還悄無聲息地做了一件事：允許一種叫“glider trucks”的用舊型發動機的大卡車大量生產。這種卡車的空氣汙染程度是新型卡車的55倍[2]。
現有的針對這種舊型發動機的規則是，今年1月開始每年出廠車輛不能超過300輛。上週五環保局的決定是，直到2019年底都不會真正去實行這個規則，也就是說，不會對用這種發動機的卡車出廠數量設上限。而環保局的意圖是，到2019年底，就已經有新的規則了，每年300的上限也就不存在了。
這是繼Pruitt就職後緊鑼密鼓地給各個行業的環保規則或做改變，或不予執行，極大地降低了空氣與水的排放標準、放寬有害農藥使用後的又一個放松管制的行為。Pruitt領導下的環保局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已經或正在推翻/倒退的政策、法規大致如下：
廢除清潔電力計劃
取消清潔水規則
取消了對兒童大腦有害的農藥禁令
退出巴黎氣候協議
停止要求汽車製造商提高汽車燃油效率，並且禁止加利福尼亞州和其他州實施更嚴格標準
提議取消旨在保護兒童免受含鉛油漆汙染的計劃
Pruitt還計劃大量削減環保局人力資源，對現有環保規則採取不執行政策，包括對違規者不徵收罰款等。現在，Pruitt因為醜聞退下了。讓人擔憂的是，他的暫時繼任人，Andrew K. Wheeler，是一個深知華盛頓遊戲規則的前煤炭業說客，而且向來做事低調，是一個比Pruitt更能有效推行特朗普政策的人。
維護健康，什麼手段最有效？
不久前讀到一個有關延長人類壽命的報道[3]，文章的前半部幾乎就是搞笑的，說到多少個長壽專家，非但自己壽命不長，而且有的居然就是在“傳道”時突然死亡。但是，文章的中心思想頗有啟發：儘管現在有人做了不少個體投資，比如吃有機食物，吃健康食品，戒菸，做運動，按時體檢等等，科學研究發現，對延長壽命最有效的卻是公共政策的變化，比如70年代開始在全球禁止含鉛汽油，並減少鉛的其他來源。這是我們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生活方式選擇”之一。我們血液中的平均鉛水平下降了80％以上 — 這對健康有很大的好處，因為吸入鉛會增加患心臟病，腎臟疾病和痴呆的風險。
前CDC（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主任Thomas Frieden博士說，“自1900年以來，美國的平均壽命增加了30多年，其中的25年歸功於公共衛生的進步。”
在公眾健康方面，最關鍵的機構是政府，最關鍵的人物是政府內製定政策的人。
據說，讓Pruitt走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慫恿總統讓他取代現任司法部長的消息漏了出來，太讓總統丟臉。但他醜聞到了爆表的程度還能穩坐交椅，換以前的政府，一兩條指控就肯定下臺，他居然能挺那麼久，關鍵是他忠實執行特朗普的政策。可見總統是鐵了心要把“環境保護局”變成“破壞環境局”。現在Pruitt的繼任Wheeler對總統的旨意只會貫徹得更好，走得更遠。
如此白宮，如此環保局，細思極恐。如果政治格局不改變，如果繼續是共和黨把控總統及參眾兩院，我們環境的健康肯定是沒有保障了。那麼接下來的就是我們的身體健康付出嚴重代價。我們願意回到過去嗎？我們難道要讓我們的後代沒有藍天，沒有安全、乾淨的水源嗎？
撰文：溪邊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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