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來生，我們還做您的兒女！‖老家許昌
文·圖‖黃慧琴
又值七月，難忘那個痛徹心扉的七月，難忘母親躺在病床上的點點滴滴，難忘母親一生對我們的影響和教育……
母親，您離開我們整整一年了，這一年，兒女們對您的思念與日俱增，每當想起您在病床上受到的種種痛苦與最後一刻留下的那一滴不捨的淚水，我都悲從中來，淚盈眼眶……
永遠忘不了，2017年7月6日（農曆的6月13日）傍晚的7時10分，您永遠閉上了慈祥的雙眼，那一刻，親人們都陪在您身邊，女兒為您拭去眼角最後一滴淚水。您安詳地慢慢停止呼吸，走得平靜而匆忙。
永遠忘不了您去世的那天，雨從早上一直下到傍晚，老天好像暗示我們什麼……那天父親異常煩燥，我的內心也無比恐慌，心神不定，雖然父親一再強調：“雨下那麼大，你哥、嫂都在家，別來回跑了。”可我在家坐立不安，冒雨跑到了您那兒。
看您躺在床上無力地喘，我的心揪著痛……從女兒來到您身邊那一刻起，您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女兒，眼睛裡含滿淚水，我強忍悲痛，拭去您眼角的淚水笑著問：“媽，哪兒不好受，我幫您揉揉。”
我把您抱起來躺在我懷裡，用手輕輕揉搓著您的胸口，想減輕您的痛苦，的確，您不那麼喘了。大嫂說：“天太熱，別讓咱媽總躺在你懷裡。”我們把墊好的被子放到您身後，扶您躺下。
我端來消毒水用棉籤為您清洗口腔，想為您昨天發病時咬破的傷口上藥，發現竟然好了，我興奮地告訴父親。
“那麼深的口子，一天能長好？你二嫂昨晚給你媽上藥，怕你媽再咬破嘴，還專門用紗布捲成卷讓你媽咬著，你大哥今天上午為你媽清潔口腔上藥時傷口還那麼深呢？平時咬破嘴三、四天才能好，這……”父親唸叨著，半信半疑湊上前看個究竟。
這時，您立刻把目光轉向父親，您看看父親，再看看我，好像要說什麼……女兒真傻，當時沒讀懂您的心思。
父親看完您的傷口，緊皺的眉頭舒展了許多，隨後父親又不安地說：“你媽從昨天下午你在這兒時解的小便，到現在整整一天了，還沒解過一次。”
我拿起尿盆強顏歡笑地對您說：“媽，您是心疼俺爸，不想讓俺爸太勞累吧！”
我把尿盆放在您的腚下，誰知您尿了整整一盆還沒完，我急忙說：“媽，先等會兒，我再給您換個尿盆，要不就灑床上了。”
等我把尿盆再次放在您腚下，您又尿了半盆，並且沒灑到床上，要是在平時您是控制不住的。父親和嫂子看您能小便了，都鬆了口氣。
您一直看著女兒，目光那樣依戀和不捨，好像要說什麼，可是，正在女兒費力讀懂您要說的話時，大哥把經常給您診治的趙醫生請來了。當醫生來到您床前為您診治時，您一直盯著趙醫生看，那眼神好貪婪，好像永遠也看不夠。等醫生為您診斷後，大哥尋問醫生您的病情時，您聽到大哥的聲音立刻把目光轉向另一邊，尋找大哥的身影……
醫生搖搖頭，咂巴了一下嘴，大哥急忙打住醫生要說的話，把醫生請到客廳去（不想讓您聽到不好的消息），父親留在您身邊，我也跟著出去想了解一下您的病情。
醫生說：“她整個內臟都不行了，肺部積液……”
大哥連忙問：“還有啥好辦法？”
醫生說：“現在她全身水腫，輸液她又排不出，這兩天照護好老人吧！”聽到這些，女兒幾乎崩潰，不願再聽下去，急忙返回您身邊。
看到您的呼吸漸漸弱了，眼睛也無力地閉上了，我嚇得大聲喊醫生，當醫生再次來到您床前，發現您的瞳孔己散，脈博弱得也找不到了，醫生說：“你們做最後的準備吧！”哥嫂、父親，我們恐慌害怕、撕心裂肺地呼喚您，可您不管親人怎樣呼喚，就這樣安詳匆忙地閉上了雙睛……
女兒忍痛為您去掉氧氣，拔下胃管，女兒不想讓您帶著這些去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世界您永遠都不會被病痛折磨。您的嘴微張著，母親，您還有什麼話要和我們說嗎？還是在等什麼？我和嫂子想把您的嘴合上，可是無濟於事。
女兒心中悲痛，卻不敢大聲哭出來，父親就在身邊，我怕他心中更加難受，女兒只有忍著再忍著……母親，您可知道、失去您的痛在一點點侵蝕著女兒的心，女兒只有緊緊地、緊緊地抓住您的手，在心中無數次呼喚：母親，別走，別走，別丟下女兒……
二哥帶著您的壽衣，您的侄子侄女們侄媳婦們都趕來了，大家為您穿好衣服，整理好一切。下了一天的雨終於停了，天空出現了久違的彩虹，您的嘴也奇蹟般地合上了。
母親，女兒現在明白了，也懂了，您為啥看看父親，再看看女兒，好像有什麼話要對女兒說，原來您知道您要走了，要女兒好好照顧父親啊！
當趙醫生為您看病時您一直用貪婪的眼光盯著他，您是把趙醫生當成您的大兒子了。當聽到大哥的聲音，您又順著聲音去尋找，您終於等到您的大兒子了，您要走了，您要把您兒子看個夠，永遠記著……
您實在堅持不住了，等不到您的二兒子您不願合嘴，等您二兒子為您換好衣服，一切就序，看到最親最近的人都來了，您沒有了牽掛，安心走了。您一生講究，愛乾淨，臨上路時，老天爺用雨水為您沖洗乾淨路上的一切塵埃，讓您乘著彩虹步入天堂！
父親說，您和他結合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像那個年代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遵從父母之命，信賴媒婆之言，以先結婚後戀愛的方式打開了婚姻生活的帷幕。您18歲嫁到黃家，那時的父親不像現在這麼高大威武，而是又黑又瘦又小，而你卻是一位美人痞子，個子高挑兒，皮膚白淨，村裡人給你起的外號叫“白鏡子”。
您來到黃家，父親兄妹七人，五男二女，父親排行老二，下面還有五個弟妹。由於奶奶子女多，還要幹農活，根本就忙不過來。聽小姑說，您結婚不久，晚上睡覺，懷裡摟著小姑，腳頭躺著五叔，有一次小姑晚上拉稀，還拉了您一枕頭。您雖然是做嫂子的，對小姑和五叔付出的卻是一位母親對子女的愛。
父親外出上學，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您也外出打工，補貼家裡。後來，叔叔們相繼結婚，兩位姑姑也出嫁了，隨之而來地是下一代我們十多個堂兄弟妹們的出生。
提及當年，那個完全靠人力勞動的農業大生產年代，我們家最缺的就是勞動力，父親兄弟幾個都在外工作，我的爺爺奶奶都已年邁，我們十幾個堂兄弟姐妹們尚且年幼。因此，田間地頭的農活，掙工分都落在了您和兩位嬸嬸的肩上。
您個性要強，從不示弱，每次生產隊用架子車拉土拉糞您裝得最多最重，當然工分也最高。嬸嬸你們每日勤勤懇懇地勞作忙碌、奔波辛苦，為的是多掙幾分工分，好多分幾斤糧食，可無奈家裡的男勞力都在外工作，無論您和嬸嬸們如何加倍勞作，到年底我們家的工分還是不夠，要往生產隊交錢才能分得口糧。
到八十年代初，國家實行“農轉非”，我們隨父親跳出了農門，躋身於非農業人口行列，要說您該憩憩了，可父親是教師，我們兄妹及堂兄妹們隨父親上學，每天您又要為八九口人洗衣做飯，一日三餐忙個不停。農忙季節，您總是為我們準備了早飯再回老家幫忙收種，晚上又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回來為我們做飯。
母親，對待爺爺奶奶您極其孝順，每次父親的食堂改善伙食，您總要督促父親買一份給爺爺奶奶送回家。記得爺爺在生命的最後，還總是嚷著要吃您做的飯，說您做的飯好吃！
母親，您有一顆善良的心，無論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對叔嬸家的孩子，您都一視同仁。不忘1985年的中秋節，我正上高中，那天中午我剛放學回家，您就催我趕緊吃飯，把下好的熱氣騰騰的餃子，給在老家我四叔家的兩個弟弟送回去（四叔常年在外開礦，過早地得了職業病，每年都要在醫院住上幾個月）。
母親，您心靈手巧，不但是生產隊的“撿煙師”，還是全村公認的“裁縫”。您沒上過學，但不管什麼式樣的衣服，只要您看一眼就能為他們剪出來，還剪得那麼得體合身！經您手撿過的煙拉去賣，沒有一次返工被打回的，因此，村主任讓全村的撿煙者都按照您撿的標準去做。
年底，咱們一大家人殺一頭豬，留下豬頭、豬雜水供全家人過年，其餘的都拉到集市上去賣，您總能一口把帳算出來，絕對是準確無誤。
母親，在兒時的記憶裡，您每天總是那麼忙，白天忙地裡，晚上挑燈至深夜，紡花、織布、做衣服、做鞋……
母親，從您身上，我看到了一位賢妻良母的典範。您的賢惠善良為父親和這一大家營造了一個和諧溫暖的家庭氛圍。有了這個溫馨的港灣，父親才得以全身心投入到事業當中。父親桃李滿天下，逢年過節和父親生日，來探望他的學生總是一波又一波。
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人只有在年老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到另一半的重要性，子女如何孝順，都無法替代老伴在日常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從您和父親彼此關愛的眼神中，我能讀懂您們彼此的牽掛和依戀，從您們互相交流的言語中，我能體會到您們那份亙古不變的深情。
母親，您一生儉樸勤勞，您把畢生的精力和心血都給了您的兒女，給了這個家，您沒有過過幾天清閒的日子。您有了孫兒後，看到兒女們工作繁忙，就把幾個月大的孫兒逐個接回老家把他們拉扯到上幼兒園。
孫兒們上學了，父親也退休了，父親說，您為這個家付出得太多太多，他要帶您出去遊遊轉轉好好過餘生。誰知剛帶您去西安轉了一圈，您就生病了，無情的病魔奪去了您的健康，“糖尿病併發症”使您逐步喪失了行動的自由，語言的能力和最後的吞嚥功能。
永遠忘不了2014年的8月16日，由於高燒不退，您呼吸不暢，氧飽和低至又低，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親人們焦急得守候在門外為您祈禱和祝福。
等到探視時間到了，我第一個衝進監護室，看到您只蓋了一個被單，雙手被綁在床上（護士怕您拔胃管），嗖嗖地發抖，女兒一下子淚奔，撲到您身邊，解開綁著的雙手抓起來用嘴為您哈氣，我用手不斷搓著，想使您冰涼的雙手有一絲溫度。
您看到女兒的瞬間，發出求救的眼光，吃力地說：“妮兒，回家，喝湯！”母親，由於這次高燒，您失去了吞嚥功能，幾天前已經不會用嘴喝一滴水，吃一粒米了。為了和親人們在一起，您掙扎著，努力著，想著只要能吃飯就可以出去……
女兒強忍奔出的淚水，安慰道：“好，咱們回家！”那刻，女兒讀懂了您內心的孤獨、恐懼、害怕！
女兒問護士：“我媽手腳冰涼為啥不蓋被子？”
護士說:“病人一直燒三十九度多，用退燒藥不起作用，只能物理降溫。”
為了降低溫度，女兒打來一盆熱水給您擦腳擦手擦身子，短短的十分鐘很快過去了，探視時間結束了，護士催促女兒離去，您用不捨的眼光望著女兒，母親，別說您不捨，女兒又如何捨得？
走出監護室，女兒再也忍不住了，我撲到哥嫂的懷裡嚎啕大哭，斷斷續續把您在裡面的情況說了一遍。經過哥嫂和親人們商量，決定把您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母親，就是到最後一刻，兒女們也不會丟下您一人，一定會陪在您身邊，決不會讓您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面對另一個世界。
經過和主治醫生的協商，他終於同意您回病房。回到病房後，憑藉您的毅力，醫生的醫術，父親的陪伴，家人的呵護，您奇蹟般地好了！
母親，您有病這十七年來，特別是最後這三年來，您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創造了多少次奇蹟，兒女們都歷歷在目。
每次，您被病痛折磨得緊皺雙眉，大汗淋漓，兒女們讓您喊出來，您總是搖搖頭說：“不！呻吟喊叫減輕不了疼痛，只會讓你們聽了更難受……”我那堅強、至親至愛的母親啊，無論何時何地，您總在為他人考慮，為兒女們著想！又有多少次，為了不拖累我們，不拖累我們日漸蒼老的父親，您偷偷撥去胃管……
母親，雖然兒女們對您有千般留戀萬般不捨，但是悲痛的事情還是不盡人願地發生了。上天這麼殘忍，讓我們天各一方，叫兒孫們怎不悲傷？
母親，您一生的付出和對每個人的關愛，讓所有的人都無法忘懷。您出殯那天，您的侄兒侄女們都從千里之外趕了回來，去墓地的路上，他們弟兄九人堅持不用汽車拉，說那樣太顛簸怕您遭罪，硬用架子車拉您，哥哥架轅，其他兒子、侄子、女婿們守護在靈車周圍，緊跟其後地是您的十三個孫子們，最後是您的媳婦、女兒、孫媳、侄女、孫女們……排了整整一條街。那場面相當壯觀！圍觀的村民們感嘆地說：“就是拍電影也不過如此！人活到這份上值了！此生足矣！”
母親，您走了，兒女們的眼淚已經無法換回您的生命，只能化作對您永久的追憶！母親，您好好地、安心地歇息吧，雖然您已無法睜開雙眼再看看年邁的父親，看看您鍾愛的兒孫們，但是您放心吧，我們兄妹一定會彼此關愛，相互照應，好好孝敬我們那可親可敬的父親，絕不辜負您對我們殷切的期望！
祈福、保佑母親，您在天堂一切安好！若有來生，我們還願做您的兒女！
2018．7．10
（文中圖片由作者提供，版權歸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
【作者簡介】黃慧琴，長葛市長興中心小學教師，熱愛教育教學事業，感情細膩，熱愛生活，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愛許昌老家，看“老家許昌”。 老家許昌，情懷、溫度、味道！
閱讀更多 老家許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