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多「陝西楞娃」從始至終未讓日軍踏進關中半步(三)

1938年7月,一支由三萬多名“陝西冷娃”組成的隊伍夜渡黃河,開進了黃河北岸的中條山。位於黃河北岸的中條山是一條東北西南走向的山脈,長約三百餘里,它是黃河的一道天然防線。 這支軍隊在中條山堅持抗戰近三年,先後粉碎了日軍的十一次大掃蕩,使日軍始終未能越過黃河,進入西北。而我軍也有2.1萬人犧牲在中條山下、黃河岸邊。

三萬多“陝西楞娃”從始至終未讓日軍踏進關中半步(三)

望原會戰:頂著壓力堅守陣地

“六六戰役”過後不到半年,蔣介石下令,將李家鈺的47軍(47軍在六六戰役中擔任中條山東、北兩面阻擊敵援軍的任務),升格為36集團軍,調出中條山,這就使原本兵力不足的第四集團軍更加捉襟見肘。但孫蔚如從維護抗日大局出發,並未提出異議,只是對中條山的防務重新做了一番部署,戰術上也作了調整,由死守改為靈活機動的協防作戰。

此時,由於中日雙方在戰場上的膠著狀態,中國軍隊的頑強抗擊已使日本侵略者的野心有所收斂。新任日本首相坂垣拋出了他的“坂垣停戰線”,其中劃定日軍在奪取隴上重鎮蘭州後即不再西進。而欲取蘭州,仍須跨過黃河佔領陝西,因此,中條山仍是日軍必奪之地。

1940年4月,日軍向中條山發動了新一輪大掃蕩。這場後來被稱為“望原會戰”的戰事是第四集團軍與日寇的又一次“生死對弈”。 日軍的掃蕩是從中條山中部突破,沿張茅大道直取茅津渡。這次的規模僅次於“六六戰役”。

中條山茅津渡▼

三萬多“陝西楞娃”從始至終未讓日軍踏進關中半步(三)

孫蔚如事先也得到敵軍的情報,經過與參謀長陳子堅、秘書長李百川以及趙壽山、李興中等將軍磋商後,決定採取誘敵深入的策略,將日軍誘至平陸東部的望原一帶,設伏兵以擊之。

然而,正當中國軍隊布好口袋陣準備圍殲日軍時,一戰區參謀長郭寄嶠從洛陽打來電話。孫蔚如唯恐郭的電話會打亂部署(此前已有這等先例),故而不接電話。郭寄嶠又打給趙壽山,說:“望原你們是守不住的。你們應當帶部隊繞到敵後,在同蒲線上作戰。” 趙壽山說:“望原是中條山的心臟,望原丟了,敵人就會舉兵過黃河。” 郭寄嶠說:“那你要是守不住怎麼辦?” 趙壽山說:“你給衛長官說,守不住望原,砍下我趙壽山的頭扔進黃河!”

4月17日,中國軍隊有意識地邊打邊退,直到把日軍主力誘至望原。 望原會戰的主戰場在望原、淹底兩個山頭,兩山之間有一道深溝,溝底是一條寬約30多米的小河——洗耳河。4月19日清晨,中條山下突然湧來一股巨大的寒流(俗稱倒春寒),雨雪交加,狂風怒號,碗口粗的大樹被連根拔起。趙壽山趁風雪之夜,調動前線各部兵力,分四路猛攻日軍,一夜間將望原周圍的鬼子打得狼狽逃竄,收復了大部分被日軍佔領的村落。

4月21日,日軍從望原以北的張店據點撲向李振西防守的望原高地。李振西將一個炮兵營擺在半山腰,將5個步兵營排列在炮兵兩側,每隔三五步便有一挺重機槍,形成一條鋼鐵防線,在三日之內連續打退了敵人的幾十次進攻。

三萬多“陝西楞娃”從始至終未讓日軍踏進關中半步(三)

在戰爭最危急時,鐵血虎將李振西對一營營長殷義盛(共產黨員)說:“鬼子來勢洶洶,你馬上給我抽出100名不怕死的後生,每人發一箱手榴彈,衝下山去,收拾***!這邊我用炮火掩護。” 殷義盛迅速挑出100名精壯後生。100條漢子齊聲怒吼:“殺敵報國,在此一舉!”在炮火的掩護下,殷營長奮勇當先,100條陝西漢子吶喊著衝下山去,趟過洗耳河,衝入敵陣,一排排手榴彈炸起漫天煙霧……日軍全線潰退,而我百名敢死隊員也多半陣亡……

25日,中國軍隊各路人馬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中條山東部的山頭,對日軍形成包圍之勢……戰馬嘶鳴,刀光閃爍,望原會戰打得昏天暗地,日軍半數以上被擊斃……望原會戰持續數十日,以中國軍隊大捷而結束!

趙壽山將軍在他所寫的回憶錄中有這樣一段話,可作為此役的喜劇性結尾:“(望原)戰鬥結束後,我打電話與家中聯繫,正逢我的小孫女出生。她的祖母剛剛接過生,淨了手來聽電話,我即在電話中把小孫女命名‘望原’,以紀念這一戰役的勝利。”

1940年10月,孫蔚如接到蔣介石的調防命令,率部離開了浴血苦戰將近三年的中條山,到中原戰場參戰。晉南百姓含淚送行……

第四集軍團離開中條山後,晉南三角地帶先後湧來17萬國軍。然而,半年後(1941年4月),17萬大軍防守的中條山卻在20天內全線失守,7萬官兵罹難,8位將軍被俘…… 日軍既佔中條山,然終成強弩之末,無力西進。而第四集團軍當日軍兇焰正盛時,力挫敵鋒,保衛了黃河,保護了大西北國土。

第四集團軍移防河南後,參加了中原戰役等大小戰役無數。1945年7月,孫蔚如調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授上將銜。日寇投降時,他為第六戰區受降主官,在武漢接受日本第六方面軍投降並全權處理六戰區受降事宜。 武漢中山公園內至今還有一座受降碑,碑上鐫刻的草書銘文是孫蔚如將軍親自撰寫的:“中華民國三四年九月十八日,蔚如奉命接受日本第六方面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大將率二十一萬人籤降於此。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孫蔚如題。”

1946年春,第六戰區改組為武漢行營,程潛為主任,孫蔚如為副主任。不願捲入內戰的孫蔚如自此消沉,後隱居上海。

解放後,孫蔚如曾任民革中央常委,陝西省副省長,中央國防委員會委員等職。1979年,84歲的孫蔚如將軍病逝於西安。

後記: 中條山,曾被侵華日軍稱為“盲腸”。在抗戰初期,日軍傾十餘萬兵力,苦戰三年,竟未能越過中條山一步。這在抗戰初期確屬罕見。而堅守中條山的,竟是武器裝備低劣、受蔣介石排擠的雜牌軍西北軍。

由於西北軍牢牢地鉗制住了日軍的進攻勢頭,陝西和整個大西北才得以確保。抗戰八年,日軍佔據了東、南、北大片領土,卻一直無力西進,這一切都得之於中條山戰役的偉大勝利。

然而,中條山戰役在隨後的幾十年裡,一直鮮為人知。一方面因為參戰部隊是“西安事變”的楊虎城部隊,在國軍“正規軍”節節失利、大好河山拱手讓人的情況下,國民政府不願意讓這支雜牌部隊奪佔功勞;另一方面,人們關注的是數十萬上百萬軍隊參加的會戰,而三萬關中子弟浴血奮戰的中條山戰役就這樣湮沒在漫漫歷史塵煙中。

陝西男子被稱為“楞娃”,意思是性子剛硬,不怕死。在抗戰初期,就是這些“楞娃”用血肉之軀,築起了保衛家鄉保衛大西北的長城。

烈士已逝,英靈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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