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國史談之惡與善的纏鬥

日本戰國史談之惡與善的纏鬥

松永久秀

松永久秀,可是日本戰國的大人物,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大惡人,雖然和齋藤道三、宇喜多直家位列三大惡人,但這兩位跟久秀比,差得太遠了。弒殺將軍、毒殺世子、燒燬東大寺,這三大罪,誰敢匹敵,至於霸佔主公妻妾、屢叛屢降、讒言汙衊等“小罪”,那更是數不勝數了。

久秀算是大器晚成的人,1556年,46歲才成為瀧山城主(相當於鎮長),而他的弟弟長賴早已是丹波國的國主(相當於縣長)了,但厚積薄發,當上城主後的久秀,已經走上了人生的高鐵線。1559年,被主公三好長慶升格為信貴山城主,負責大和國的攻略。

而當時的大和國的主要對手,就是筒井順慶,筒井家與本願寺一樣的,也是僧兵組織,以興福寺為基礎,順慶其人,軍略並不優秀,但善政治、極頑強。所以一開始三好軍在久秀的指揮下打得筒井家丟盔棄甲,很快拿下了北大和,確定了大和支配態勢,但久秀肯定沒有想到,如此不堪的筒井順慶竟是他命中剋星!

但久秀的人生才剛爆發,1562年,田山家率兩萬大軍進攻三好重鎮岸和田城,長慶命二弟義賢出戰,爆發了著名的久米田之戰,義賢輕擊冒進,被埋伏的熟習火槍的根來眾擊斃,所部崩潰,岸和田城被攻陷,長慶被圍困於飯盛山城。

命運的機遇終於來臨,在大危機之下,久秀率軍回援長慶,擊破田山包圍,並再接再厲,通過教興寺之戰,把田山軍擊退,一躍成為三好救星,位列重臣之中。上位後的久秀啟動了大惡人模式,隔年就把世子義興毒死了,二弟和嫡子的去世嚴重打擊了長慶,在精神抑鬱中,久秀再進讒言,說老三安宅冬康謀反,長慶大怒之下讓其自盡,自己也一病不起,很快離世(也有說久秀毒殺的說法),加上3年前墜馬而亡的四弟,長慶四兄弟和嫡子全部歸西。

長慶死後,四弟十河存保的兒子三好義繼被扶為家督,但大權掌握在久秀和三好三人眾(長慶的三位同族或重臣,三好長逸、三好政康和巖成永通)中手中。春風得意的久秀繼續展開南大和攻略,一舉攻陷了筒井順慶的居城筒井城,徹底支配了大和國,達到了人生的巔峰。但失敗的順慶並未放棄,頑強的展開了游擊戰,繼續與久秀拉鋸。

不久,想奪回權力的將軍足利義輝引起了久秀和三人眾的恐懼,為了一勞永逸,兩者合謀襲殺了這位劍豪將軍。但在繼任將軍的人選上,久秀和三人眾發生了衝突,雖然最終久秀立了軟弱的足利義榮為第十四代將軍,但三好三人眾拉上義繼以及還在打游擊的順慶,與久秀對立。

上芝之戰,久秀終於被聯軍擊敗,弟弟長賴在丹波被赤井直正襲殺,順慶順勢奪回筒井城,並進而攻陷久秀居城信貴山城,大和形勢幾乎逆轉。但久秀在界町商會勢力會合眾的幫助下,貪財的三人眾竟然放過久秀一馬,給了久秀絕地反擊的機會。這就是東大寺之戰,久秀一把火燒了這個佛教聖地,把本是僧兵的筒井軍嚇個半死,不信神、不信佛只信自己的久秀終於一舉擊敗聯軍,暫時挽回危局。

這時候,多病的將軍義榮病死,義輝的弟弟並不糊塗的義昭被信長搶先在美濃立為末代將軍,並起兵兩萬多人上京,一舉擊破六角和三好軍,確立畿內霸權。敏感的久秀提前嗅到了機會,在信長上京前一天納質請降,並獻上稀世茶器九十九茄子,馬屁拍的信長很開心,同時也有政治上的考量,信長不僅赦免了久秀弒殺將軍的罪責,並答應把大和給久秀。

得到織田軍援助的久秀,立馬鹹魚翻身,大和國局面再度翻盤,久秀接連奪回信貴山城和筒井城,順慶不得不退往福住城,果然是頑強啊,第二次丟掉居城,還能繼續抗戰。順慶也學久秀,向信長請降,這樣信長就不好插手大和國內鬥,久秀的攻勢也為之一緩,順慶順勢修築辰市城。

在久秀孤傲的內心,是可能臣服任何人的,對於信長的降服不過是形勢所迫,所以當1571年武田信玄大軍上洛之時,三好和久秀同時背叛了信長,這其實還有將軍義昭的功勞,整個信長包圍圈,武田、淺井、朝倉、三好、本願寺、松永,還有後面的上杉, 就是義昭謀劃的。

但久秀的致命錯誤在於他沒先滅掉一生之敵筒井,當然原因是長期鏖戰中,筒井軍始終是敗多勝少,但主公筒井打仗不行,不意味著就沒有得力的下屬。島左近和松倉右近終於登上大和舞臺,尤其前者,後來被石田三成以其一半的俸祿二萬石僱傭,在關原之戰發光發熱。

久秀反叛後,首先還是得打筒井,辰市城這個筒井橋頭堡就是拔之後快的攻擊點,但辰市城之戰,大大出乎久秀的意外,在島左近和松倉右近的出色表現下,野戰乏力的筒井軍竟然野戰擊敗了松永軍,取得的單獨對抗松永軍的重大勝利。

此戰是久秀滅亡的開始,隨著信玄病死,武田軍退回甲斐,信長趁勢回軍近畿,一舉討滅淺井、朝倉和三好家,廢黜義昭,久秀再度施展投降大法,提前把多聞山獻給織田。可能是惺惺相惜吧,不信佛只信武的信長其實蠻欣賞久秀的,同時也認為只有半個大和國的久秀還能折騰出什麼呢,於是赦免了久秀,還派明智光秀調解松永筒井爭鬥。

順慶一眼看準了光秀的價值,遂全力討好,並進而贏得信長信任,逐漸超越了久秀成為大和更好的代言人,但後來光秀謀反,順慶竟然不跟,足見順慶的政治能力頗高,只可惜兒子定次青不出藍,既已投奔德川,又與秀賴拉拉扯扯,關原之戰後被家康賜死。

在光秀的調停下,纏鬥十二年之久的大和戰局,終於迎來了停戰,信長部下原田直政被任命為大和守護,久秀和順慶都被置於直政手下,參與本願寺的戰事。1576年,石山之戰爆發,織田軍苦戰而勝,直政戰死,這直接成為久秀再度背叛的導火索。

本來信長就是偏向順慶,再加上光秀的鼓搗,不出意外,順慶接任新的大和守護,久秀絕望了,在絕望的時候又偏偏傳來上杉謙信手取川擊敗織田軍的戰況,反吧,我不信信長還能囂張,可惜,這回信長就是還能囂張,要是再等個六年,就有本能寺之變了。謙信並未繼續西進,而是退回越後,信長殺掉久秀最為人質的兩個兒子,發大軍圍攻信貴山城。

此戰,順慶的筒井軍就是先鋒,順慶的內心是空前愉快的,眼看著死鬥17年的仇敵砸破絕世茶器平蜘蛛,捧著碎片與嫡子久通自焚於天守閣,心想大和終於是我的了。戰國第一大惡人終於被佛的子弟兵、所謂的善的代表筒井順慶消滅,長達十多年的惡與善的纏鬥終於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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