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小說第十六章:向死而生

(光怪陸離)  

景發明趕到趙家堡,來見父親景林貴。  

景發明面露喜色,說:“爹,吳麻三死了,腦袋也掉了,首級運到咱縣,懸掛在縣城門樓上示眾。”  

景林貴怔了一下,笑說:“我與吳麻三無怨無仇,你與吳麻三有什麼恩怨。”  

景發明愣了,訕訕而笑。  

景林貴說:“哎,我不知道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流言往我身上潑水,胡亂給我拉仇恨,栽贓嫁禍一般,我想,如果不是我得罪了什麼人,就是我的家人得罪了什麼人。這個吳麻三,我都不記得他了,而且他好象也不叫吳麻三,叫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真是莫名其妙呀,有人竟然認為吳麻三與我有著深仇大恨,難道我看到的世界和別人看到的不一樣嗎?”  

過了幾天,景張氏來到趙家堡,歡天喜地一般告訴景林貴:“吳麻三死了,腦袋裝在籠子裡,官兵押解著在鄉下游行示眾,在咱周家莊遊街的時候,咱周家莊敲鑼打鼓歡迎呢。趙夫人打賞了士兵,周田生也打賞了士兵,我作主…也打賞了五兩銀子。”  

景林貴嘆氣,說:“有些事情不是有錢就可以任性為之的,咱沒有那個資格;有些榮耀不是有錢就可以沾光的,咱不具備那個身份。”  

景張氏:“說的那麼拽幹什麼,你就說我跟著老牛拉粗屎不就得了,除了趙家、周家,犒賞官兵的人不少呢,我只後悔打賞五兩是不是多了一點兒。”  

景林貴:“死人的腦袋有什麼好看的,你待在家裡不到外面看熱鬧,等著若有人向你討賞,你再給幾兩銀子就很有面子。”

(強盜長啥樣)

“亂匪久攻縣城不克”,事後吹牛是可以這樣吹噓的。  

其實,亂匪對於本地沒有戰略圖謀,只是與官軍一味纏鬥,彼此都不能消滅對方,於是打到哪兒算哪兒,順便騷擾和製造一些恐怖。雙方已經鏖戰了七天七夜,兩敗俱傷,都已精疲力盡,戰場從百里之外輾轉而來,就象旋風一樣轉圈兒廝殺,刮到本縣境內已經氣微勢弱了。  

兩邊都不想戀戰了,可是都因無功而不甘,於是你不動我不動,你動我也動,好象動物一樣相持。  

亂匪好比獅子,官兵好比獵狗,獅子一瘸一拐從容離開,一群獵狗就烏合追襲,獅子被迫回身戰鬥了,獵狗又落了下風四散逃躥,然後獅子蹲下來喘息,休息片刻又不慌不忙離開,過一會兒獵狗又聚攏了,又開始追咬獅子……,獵狗反反覆覆攻擊,迫使獅子來來回回禦敵,進三舍退二舍,如此向著北方緩緩行進。  

民團基本是助威的,頂多打掃打掃戰場、做做後勤,各村的持械鄉勇基本拱衛著各村。  

趙家堡四周也有土城。景發臣手持長矛,在城牆上來回走動,時而停下來演講演講,告戒大家夥兒,如果兵臨城下,能談判就不戰,不許擅自向匪兵丟石塊扔板磚,他說:“萬一要戰鬥,就要拼命,我們死了,我們家人才有活的可能,對不對?死在家人前頭,總比死在家人後頭幸運。”  

趙員外是景發臣岳父,也是趙家堡的首領。趙員外呵斥景發臣,“胡說八道什麼呢,滾遠一點。”大家一鬨而樂。  

匪兵人馬從趙家堡西邊的路上經過,沒有什麼聲響,在月光下就象一隊殭屍鬼影,隊伍拉的好長,後邊更是稀稀拉拉的。匪兵人馬過去了一會兒,周根福帶著十幾個壯丁來到趙家堡的城門下,他們是尾隨盯稍匪兵的。  

周根福說話了,一聲比一聲大,“喂,喂,喂,城牆上有人嗎?我是周家莊的,周根福。”  

景發臣聽出周根福的嗓音了,就從城牆上站了起來,說:“喊什麼喊,膽子越大了你。”  

周根福愣了一下,說:“往那邊去了?…看見了沒有。”  

景發臣說:“往了西北,好象走上了文星閣那條路,也許會從周家莊路過。你們這些人可別招惹人家。”  

亂匪行到周家莊村外,在景家打麥場上集合,紮營露宿了,掌燈,埋鍋造飯。營地周圍都有匪兵崗哨,周根福一行不敢接近周家莊,於是領人去了土崗,和廟裡幾十個隊員匯合。  

駐守在廟裡的鄉勇也望見了鬼魅一般的匪兵,知道周家莊的危急形勢,唯恐匪徒給周家莊造成災禍,可是他們待在廟裡束手無策,不敢點燈,連大氣也不敢出,只在神像前面燃起香火,續接香火的時候磕上幾個頭,心裡碎碎默唸一番。  

軍師周道士又給眾人打氣,說:“別怕,亂匪已是強駑之末,休息整頓一下,不等官兵追來就會離開的。”  

周根佔看到周根福,喜出望外,說:“你啥時回來的,剛剛回來呀,趕上了這叫啥事兒。”  

周根福笑道:“我呀追著跑了幾個月了都,有時追著亂匪跑,有時被亂匪追著跑。以前我上到這廟裡還喘氣兒呢,今天好象一飛就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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