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燃燒的向日葵(五)

中篇小說:燃燒的向日葵(五)

(五)

我到底見到一回小白,在五月初黃確坪的街上,我也在學畫的女兒去美術書店看啟蒙畫冊。星期天,這個專業書店人不少,我先是看見了美院學雕刻的侄兒,這小子光亮著腦袋一身髒兮兮的黑牛仔裝,眼皮腫泡泡瞌睡沒睡醒樣,見了我點點頭叫了聲“表舅“就走開,膀子上吊著個清清純純散發的女孩子,粘得走一步拽兩步,已不是上次我見過的女友小麗。這小子過去考院我沒有少出力,現在在冊了也沒上幾天課,一半跟人在外搞工程,一半時間在和女孩子混,居然掙下了不少傢俬,他母親見了我還說謝,而他總不冷不熱,認為我這個人和他比已落伍二十年,不管從生活從藝術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敬而遠之。更深的原因是我單位買房,我露口風想借一兩萬塊錢。在鄙夷地目望這小子同時,我眼前一亮,看見了認識的那個小白,蟲子為她苦惱不堪的小白,她也看見了我,抿嘴笑笑,有幾分嫵媚動人。一段時間不見,小白洋盤了許多,頭髮纏繞在顱頂似一座山巒,下面紫色長裙,皮鞋小巧,上身是短袖紅色緊身汗衫,更顯得腰肢玲瓏,面容也清減不少,旁邊有個中年男人正扭頭與她說笑。這個中年男人我也認識,不是教預科的盧晴川?

“盧恍恍,”我過去朝他望頭一壓叫他外號,“在老子面前裝啥洋?認不到我了嗦?”

“咦,二筒。買書?“他取下黑邊眼鏡打量我,又架在鼻樑上,“好久不見,你還在畫?"

“畫鬼?隨便逛,”我噴了他一臉沫星,“不象你先生,隨時有個女學生挽在手頭,讓青春撞你一下腰桿,莫騙人家考生。”我又對小白說,“蟲子到處找你,差點找瘋了人。“

小白先是紅了圓圓的臉龐,又變得刷白,絞著手指頭半晌才一說:“我跟他只是同學,連同學也說不上,一個地方來的。找我做麼子嘛?”她又有些怨氣說,“我已搬開那個缽蘭村了。”

這我才曉得,那個地方叫缽蘭村。名字怪,我記得香港有個缽蘭街,電視劇裡常見那條街挺繁華又複雜,這些人叫得有趣。小白似乎有些委屈和怨氣,是不是蟲子欺負了小白呢,一個女娃家這麼遠到這裡,少男少女之間的事情局外人說不清楚。我躊躇片刻,倒是盧恍恍跟我說了幾句:“簡兄,你也熟識小白?小白畫畫很有天賦,考生裡頭也是少見的,所以我有心帶她一下,星期六星期天在我那裡練習作業。不過她的確是個少見的美女。”

“她的男朋友跟我是朋友。”我笑,“那娃娃煩得很,打捶鬧架是家常便飯。”

盧恍恍說:“小白講過,叫蟲子是不是?嫩患患一個,一捏出水,也在我教的預科班,他哪能畫畫,考美院不是玩笑。”

我問:“最近你夫人不跟你鬧了?她見不得你教女學生和女生一路走的,你還那麼風流?”

盧恍恍不在乎一擺手:“這件衣服早脫了甩了,我現在自在得很,娃兒也跟她,不就是給幾萬塊錢的事兒?省得膏藥樣貼我。”

我們看了一轉書架櫃檯上的畫冊書籍,說了些美術界和美院奇聞軼事,我叫小白在門外石梯上單獨說了幾句話、我先說絡兒胡老師昨天打電話給我,說那個酒店的臺灣老闆終子答應付款了,籤於質量問題,只給過去的一半,他想多少可以得些不算白做,給蟲子五百,蟲子先支了若干,現在只能付一百五了,錢給我了:小白你可不可以轉交蟲子,因為找他不容易,城市這麼大。這是我讓她與蟲子和好如初的由頭。不知怎的,我總同情蟲子,小年輕怎麼也是真心,不似油滑的城裡人。小白跟盧恍恍一起有點讓人不放心。

小白反問我:“你啷個總蟲子蟲子,這關我麼事兒?"

我懦懦:“我怕姓盧的不懷好意。”

小白說:“不要講盧老師的壞話,他這個人很好,幫助我不少。他還要帶我去他的老師那兒,他老師美院教授,主管考試錄取的,王教授去北京很快轉來。”

我笑:“姓盧的哪裡上過美院,謊話,這兩年主管考試的副院長姓馬。”我又壞了姓盧的一句,“前天我還看見他跟老婆娃兒在楊家坪逛地下商場,有說有笑親熱得很,這麼快就離婚了,小白要長個腦子!”

小白黑眼珠子朝我轉動,沉吟了好久,我不明白這好看軀體裡裝的啥心緒,也瞅瞅她走開。這時她走前一步拉住我手陡然硬朗,眼眶有了淚花的閃光,低聲向:“蟲子麼時候找過你?他罵我了?"

“不,他只是擔心你。他說他仍然愛你,你不該搬出去。”

“在那裡我住得下去麼?"

“他對不起你我去罵他。”我勸,“社會複雜,如果需要幫忙儘管對我講。”

小白一抖衣裙,換上了笑意:“雖然你是蟲子的朋友,我又瞭解你多少?你在幫蟲子說話。告訴你,我和蟲子只是同學,一起學畫比別人好些,就是這樣。”小白輕捷地抬腿,轉到了盧晴川身旁,被盧晴川挽住手臂,融入門外彩色衣影的人流消失,泡沫一樣。我覺得我太多事又多餘,蟲子說到底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罷了。不過你不得不承認,人間單相思太苦太偉大,苦苦思念追尋不敢對人言,而又永遠沒有結局甚至沒有過程,夢裡沒有香味,連曇花的一現都說不上。只是一種心靈的犧牲和腦電波單向發射消亡,有如黑洞。

我明白盧晴川這一套,在他這個才子加流氓的人來說,區區小地方來的女孩子是小菜一碟,連認真都說不上,諾言都沒有創意和新意。先是幫助,再是建立信任和好感,他這時不再是老師而是大哥,手把手輔導你完成繪畫作業,一起聽音樂看電影吃宵夜,有時又把你罵得一無是處。接著就是墜入一次人生的忘年情戀,向女孩子有節奏而綿長地感情攻擊,甜言蜜語加花言巧語,當然他會痛說情變家史到聲淚俱下,這時手上捧著一大束玫瑰色的鮮花,告訴你鮮花是當天從廣州飛運過來的,用生命一千次愛你。小女孩子有幾個不驚惶失色,又害怕又感動的?盧晴川的畫不錯,可他的感情豐富同樣出色,自學成才參加過全國美展在市裡頗有名氣。他有時也叫女孩子當模特兒畫像,從頭像畫到胸像,從著衣到人說愛你不容易,這樣帶著幾分崇拜兒分感動的女孩子上床容易些,盧在若干年前女裸曾被派出所抓過,差點被訂為流氓送去勞教半年。

中篇小說:燃燒的向日葵(五)

小白大約是沒治了。良藥也喚不醒她,真是可惜。想象小白鴿子一樣溫馴在盧恍恍有力的胳膊下夢囈,或者小白略帶羞澀地寬衣解帶半臥在他的眼前為他眼光和筆撫摸,我由衷為蟲子心痛氣憤。這些,是不能對蟲子講的。蟲子那脾氣。我只是想看看蟲子,自己墊錢把一百五十元工錢給他,再解釋一下。絡兒胡是我同學,不會亂說的,蟲子也不一定真去看了那浮雕,如不行,我再多給個五十也不是不可以。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回掙少了下回再補回來,報應循環,今後有啥工程叫上你蟲子一份就是。絡兒胡門路多,得罪他斷了長流水真划不來。

這樣,我找個日子又去看蟲子,到那個所謂缽蘭村。我想起蟲子那肌肉結實寬肩腰細的樣子,想起歌手齊秦的一句唱詞:我是一隻北方的狼。說不準蟲子祖上是北方人,填四川到的雲陽。雲陽鹽巴很鹹。

這天中午吃過飯,我又找到黃確坪坡下那簡陋的樓房,這老太婆今天精神十足,正在院壩喂那三五隻雞,雞在追逐菜葉米粒,雞一兩個月了還是那麼點大,毛羽稀稀,高腳肉瘦,與老太婆嘴凹顴高的清瘦樣子十分和諧。我叫了聲:“老人家。”

老人家仰面看我,認出我來過,忙端凳子我坐,說蟲子和考生們出去畫速寫去了,可能在菜市或者河邊。蟲子還給老太婆畫過張像,老太婆說像慘了,二回百年之後可以不去像館放大照片了,蟲子不收一分錢還貼了張紙。她又誇蟲子勤快,院子他打掃又招呼男娃兒莫亂屙屎屙尿,叫考生先付房租再住屋子,現在她家樓下又騰出了兩間屋。美院馬上開考,考生象蜂子朝王樣往黃楠坪湧,到處找房子租,這些居民寧願自家到親戚那裡借宿,也要把住房暫租出去,找些個錢算個錢。這是每年一次的黃金時節,相當於漁民的魚汛。

我才坐在街沿凳上,正考慮是走還是去哪裡尋找蟲子的問題,樓上有女孩子探頭,捧著張捲了筒的紙朝我打開,在說話:“老師,這是蟲子畫的。你是美院的是不是,他這回考得起吧?"

這是個黃衣瘦瘦的約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染黃前額的頭髮半卷,發後束了張手絹,一笑很浪漫單眼皮又長又細,牙齒整齊又白。她手上那畫果然是老太婆的,遠處見很傳神。她又取了下樓,仔細看才覺畫的筆觸粗糙了些,陰影處“抹”得太過,久了讓人不舒服。我還是誇獎了兩句。女孩子對我又說,蟲子作畫很勤奮,有句話叫天才出於勤奮不是,他一定是可以在中國出名的,遲早的問題。

“我的眼光莫得錯,”女孩子誇張地說,“不少考生到這兒住過,沒一個有蟲子出色。”她有些情不自禁眉飛色舞。我嗅到女孩子太濃的香水味兒和淡淡的狐臭異味兒。她莫約二十出頭了。

我問:“你和蟲子很好?"

“一般,我只覺得外鄉人可憐,有時擺幾句龍門陣。”黃衣女孩說她叫龐玲,讀過幾天職中學電腦,身體不好沒拿畢業證休學了,在家耍起。有時在街上給人打字,街上有兩家不大的廣告字牌商店。她又帶我上樓去蟲子屋裡坐,蟲於沒有住那間又窄又擠的小屋了,而住了靠左頭的大間,也不過十一二個平方,有床有桌有椅,乾淨整潔,牆上依然掛著梵高們的畫幅,臨摹品比過去大了些色澤更濃更有技法些,而令我吃驚的那幅向日葵地裡的畫完成了,添足了筆墨顏色,黃昏裡向日葵地零零落落,罩著血一樣紅一樣濃的夕陽餘暉,在稀疏的暗影下偏冷偏綠的地方,有兩個白灰的一男一女的影子相擁,女孩子的前胸雙乳和男子的頭畫成向日葵的盤果,張熾著淡淡的暈光,怪怪地。我仔細地望著,在體會蟲子的思緒筆法。這畫沒多少技巧,用筆也簡單只是一味厚抹油色,但造成的整體影響和氛圍讓我有些感動:這是兩隻似乎可以燃燒的果實和莖葉,也許,是燃燒已了的灰燼,是兩個輕飄飄的愛魂,正在振動天使樣的翅膀。蟲子在寫照自己和小白?

“老師,”龐玲神采飛揚地指著說,“那像我不是?另一個是蟲子。蟲子說的,這是他進美院前第一張創作,可能拿這個構思去應考。”

“蟲子真這麼講?”我嚇了一跳。

“蟲子講和我耍朋友。我說,暫時不談這個,考了學再說。”龐玲有些得意,“和個鄉下學生耍朋友,別個要笑我。這個蟲子,啥都要人教。”

我覺得有些滑稽又令人生氣,這個蟲子莫名其妙透了。龐珍還是喜歡蟲子的,喜歡他一無所有還是有點兒痞氣?龐玲是該曉得小白的。我還在床下發現些殘留的乳白色的橡膠制物和酒瓶,覺得她跟蟲子的關係非同一般,於是不再問什麼,打算下樓。這時聽見樓下蟲子的聲音,在和人說笑,我出屋到樓口去看。蟲子正在和一個背畫板提著旅行包的女生調笑,那女生高大結實,一頭短髮,黑色短衫遮不住腰臍,笑得肆無忌憚:“蟲蟲兒,你也還在這裡飛?"

蟲子還是那模樣那一身打扮,扁平的臉多了些油滑,他抱著寫生板抱嬰兒一樣,觸近高個黑衣女生伸手拉了她的耳朵,大聲武氣說話:“趙見,你也又來了,又送報名費來了。記住,你是第三回了,該圓滿了。”

黑衣女孩叫:“圓滿個屁,我原不是這塊料爹媽偏讓我來考,回回烤糊。我也不虛,當出來旅遊一盤。”

蟲子問:“你去年的男同學呢?"

黑衣女孩笑:“他上榜讀美院了,我自然淘汰,耍朋友只當打回平夥,說不上吃虧。我用了他不少錢是不是?"

蟲子見是我喊他,才上樓來解釋,這個女娃是開縣城裡的,來得不近,去年也住這裡,父母都是幹個體賣服裝。父母見女兒會畫幾筆,以為是天才就請了老師教畫。教師是文化館美工本來不錯,奈何她笨了始終對美術認識膚淺又不肯認真去畫,所以弄成這樣。趙見對服裝打扮倒有一套,吃東西懂味兒,她本當個體戶承父母衣缽可以發展的,這麼一耽誤說不定中國少了個百萬富婆或者千萬富婆。蟲子還悄悄說,趙見去年追求過他蟲子做朋友,他沒應。

這我不太信了。蟲子把我對他的好感浪費掉了,本來我還想幫他一把的。人家女孩子圖你啥?一身好肉和愈來愈可疑的性格?在城市裡蟲子沾染了不少劣習,連房東的孫女兒都弄到一起了,還矇在鼓裡。

我叫龐玲走開一會兒,有話對蟲子單獨說。蟲子叫龐玲走開,我們在一起吸了半支菸,才由他先發話:“二筒老師,你見過小白了?她是不是講了我壞話?”

“沒有。相反,她說你很好。”

“不可能。”

“為啥不可能?難道你做了對她不起的事情?”我逼問,眼神如刀地審視他,我腦子裡有了警察審問疑犯的電視鏡頭,會從他嘴裡蹦出咬碎的一截一截靈魂,“你曉得咋樣對我交待!”

蟲子嘆口氣又吸菸,噴出雲霧,很輕鬆地說話:“麼子,我說我愛她,喜歡她。她沒有反對,我曉得她一向喜歡我,只是她鬼老漢不同意。我們還小不是,我也沒有講現在定要怎麼,可她老子來了就罵,罵我罵她又要脫離父女關係,還打了她。”蟲子掐了半截煙苦笑,“我也說了幾句,這是氣話,她老頭子當真了,扇了我個耳巴子,我又還了手。”

這問題肯定糟透了。蟲子太不冷靜了,太任性張狂了,他對許鎮長說晚了,他和小白住在一起生米成熟飯了,瞧不起教書老子的兒又麼樣?弄得許大腦殼暴跳如雷頓足搖首,又痛哭流涕,不許女兒考啥美院了,買了輪船票押著女兒去碼頭上船。小白不幹也痛哭不己,她說不清楚怎麼回事兒,只是不走,許鎮長一氣之下獨自走了。他說小白會後悔幾輩子的。

他從此不再給小白一分錢。他走時對蟲子留下詛咒:有一天你死了讓人找不到屍體。

蟲子的回答是:這輩於纏上小白了,小白生是蟲子的人死是蟲子的鬼。要是敢對自己父親有半點不利,他不回去一把火燒了許姓房子才怪。就在這一晚上,蟲子聽信了一老鄉的主意,弄了安眠藥小白吃,讓小白真正成了他的人。老鄉說許鎮長又咋個,不過這麼一扯下去很麻煩,小白跟許大腦殼到底是父女,小白一軟了就啥麼子也談不上了。要讓小白這麼情況下煮成熟飯也不容易,所以出此下策。小白醒了後啥也沒說,離開了缽蘭村。

我可以想象這一切景象細節,蟲子也太膽大妄為不知好歹了,把小白毀了。我起身,也不告辭往外走,也不理睬這個蟲子。按說,我該找個人把這傢伙捶一頓,叫兩三個“棒棒”也可以,但這違法,我不想為他進派出所。可是蟲了攔住我,說:“老師,你真生我氣了?我是真愛小白。”

“真愛假愛,也不能這麼幹啊。”

“你還有不曉得的,小白現在有點水性楊花的了,她跟預科班的盧老師來來往往,晚上也坐咖啡屋逛街。也可能住在姓盧家裡。”

我大聲咆哮:“亂說!你把人家說成啥樣子,不信別個連小白也不信?小白如果變壞也是你的原因。”

蟲子哭了,哭得很傷心,咬牙流淚,先是動物樣嚎叫,再是擂打自己胸口,把襯衣扯成幾塊揪碎,後來沒有聲音,臉色發青坐在床頭,懵懵望著牆上那畫。門口有了黑衣女孩龐玲發呆不敢進來,再就是一群聞訊而來的考生,在門口尖聲問發生了啥事兒。又見蟲子將那張畫取下來用刀子慢慢去戳,龐玲才衝進來搶走圖畫,叫:“瘋了真是瘋了,畫又沒惹你。這麼好看的畫。”

“莫管,滾開!”蟲子朝龐玲踢了一腳。

我說:“夠了蟲子,你演戲給哪個看?你以為這樣做就同情你了?呸!”說完我拔腿出門下樓。我不再想理這個蟲子,他有毛有刺而且有毒,好心理他真是又費馬達又耗電,我何苦?

我下樓聽見考生們叫龐玲在哭,蟲子朝自己肚皮戳了一刀,有人叫用東西止血有人喊送街上診所,亂成了一團糟。我冷笑,咋個不用刀刺心臟一了百了呢,肚皮破了頂多幾頓不能吃飯,而且可以修補。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又有些餓了,去街上吃了一缽熱米線,街口胖子哥熬的米線分量足味道美,花幾元錢去照顧他一份。蟲子這傢伙在演戲,鬧劇加喜劇,還壞。

蟲子那一百五的工錢暫時不用給他了,他大概也忙忘了。我手這幾天也緊。我腦子裡總逃不脫小白在床上被蟲子欺侮的景象,那夜月光稀微,小白正在被窩甜笑,也許正在做夢,蟲子躡手躡腳用刀撥開小白住房的門,而蟲子拉燃燈,小白依然昏昏沒有醒來。蟲子吻了小白,又拉開小白被蓋欣賞畫幅一樣才狂風暴雨般地進入了她。小白也許有知覺,但四肢痠軟無力,一點不能動彈,她的心在流淚,她最好的人最信賴的同學奪去了她如花的心境。小白皮膚很白身體很美,叫人想起卻是畫幅燃燒後凋零的樣子。我記起蟲子唱起來酸酸的那首民歌:

公雞叫雞冠子紅,二人有事大不同。

說話都在抿嘴笑,眼睛像個亮火蟲。

(未完待續)

中篇小說:燃燒的向日葵(五)

(圖片來自於網絡)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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