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是家裡老小，姊妹六個當中父親最疼他，五個姐姐也是把他當成手中寶，大學剛畢業就領回一個女朋友，鬧著要結婚，可是女方提出的條件讓人吃驚，又要車又要房的，大姐夫大概算了一下最少也得五十多萬，這可把全家人愁壞了。
父親把寶兒的五個姐姐跟姐夫都招來開家庭會議，大家都皺著眉頭，唉聲嘆氣的！只有大姐夫粗聲粗氣的在出謀劃策！大姐夫是當地鄉長，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積蓄，可是每次講話都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他每次吐個吐沫都是釘，岳父最聽他的話，當然每次一有事就他說了算。大家個個底著頭，撥著心裡的小算盤，尋思著賣掉家裡的牛羊，再跟親戚朋友借點，究竟能湊多少還是個未知數，都在盤算著，突然大姐夫發話了，高著嗓門說道：“那就這樣定了，每人拿五萬，剩下的寶兒跟姨父自己湊，誰要是拿不出來就別參加寶兒的婚禮。”其他姐姐姐夫都一聲沒吭，只是互相瞅了瞅便回了家。
幾個姐夫當中五姐夫家裡最困難，由於打小沒了母親，父親又體弱多病，這些年全靠五姐夫打工給父親看病，又要貼補家用，家裡本來吃了上頓沒下頓，現在讓五姐夫別說拿五萬，就五千都是要了他的命。五姐夫騎著破摩托迎著寒風朝著被夕陽染紅的山頭奔去，枯黃的頭髮像一朵野蒿草一樣，被風拽的似乎就要連根拔起，臉上每一道皺紋都藏著無奈與無助。五姐在門口看著丈夫消失在遠處的夕陽裡才進了孃家大門，滿眼的淚水就是沒敢落下來，五姐心裡清楚，只有十天的時間就舉辦婚禮，自己的男人到哪湊那麼多錢去，不知道又得吃多少閉門羹。
轉眼五天過去了，五姐夫騎著破摩托來到岳父門前沒敢進門，把五姐叫到門外，把湊的錢塞給了老婆，啞著嗓子說：“湊了一萬八，咱家那頭牛賣了一萬二，跟我幾個姐借了六千，你先把這些交給大姐夫我再去湊。”話音剛落地又一溜煙的消失在摩托捲起的土霧中。其他姐姐姐夫都早已把錢湊齊，交給了大姐夫，他們個個談天說地，說說笑笑，只有五姐不停的忙出忙進，滿臉憂愁，為了迎合他們不得已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又不停的幹著手裡的活計。
還剩一天寶兒就舉行婚禮，五姐夫還沒影，大姐夫開始數落五姐了，“都十天了，連兩萬都沒湊齊，其他人五萬都湊到了，一看你們兩口子平時就沒活下人，”母親指著女兒的鼻子也罵開了，“當初我說不要嫁給那個窮鬼，你愣是不聽，現在倒好，吃了上頓沒下頓不說，關鍵時候連個毛都拔不下，你找這種男人有啥用？我當時生下你還不如一屁股壓死，我算是白養你這麼大了！”父親揹著手進進出出也沒給五女兒好臉色。五姐不停的擦著桌子，淚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寶兒咵嚓一下把茶杯撂在桌子上，生氣的罵道：“五姐，你還是把這一萬八拿回去吧，看來我是用不起，你告訴我姐夫，我一輩子就結一次婚，這次這個忙你們都幫不上，拿著你們的錢滾蛋，以後我們一刀兩斷。”五姐低著頭一聲沒吭，只是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往下落。突然門外傳來破摩托聲，然後五姐夫從大門裡走了進來，枯黃的頭髮一根根在頭上立著，幹黃的面部落滿了灰塵，這十天他整個瘦了一大圈，五姐迎了出去，低聲的問：“湊到了沒？”五姐夫從破舊的黃大衣口袋裡掏出了兩千塊錢，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輕聲的說：“就這些了！我已經盡力了！”屋裡頓時十幾雙眼睛盯著他，五姐夫第一次感覺藐視的眼神雖殺不死人，但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晚上，五姐給丈夫遞了杯水，他喝了一口就靠在被子上睡著了。五姐把丈夫的外套拿到廚房裡洗，從丈夫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上面醒目的寫著“有償獻血400毫升2000元！”五姐再次淚如雨下，她看著早已累的昏睡過去的丈夫，心如刀絞，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下午，婚禮結束，大姐夫一家起身回家，所有人都到大門口送他們，而且大包小包塞滿了小車後備箱，五姐兩口子走時，門前空無一人，兩手空空，那兩破摩托又一溜煙的消失在遠處的濃霧中，五姐這次才真正懂得那句話“有錢能賣萬人親，沒錢難得一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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