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拆廟建校與興學運動

西安拆廟建校與興學運動

由牛寺小學改建的華清東路小學

“第七分校,莫名其妙。

白天睡覺,晚上拆廟。

不要磚瓦,只要木料……”

上述順口溜,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西安農村老百姓,諷刺王曲黃埔第七分校在鄉下拆舊廟的事情。其實,此事的背景是當時的“廟產興學運動”。

為什麼要拆廟

上世紀三十年代末,黃埔第七分校在王曲初建時,附近城郊農村的很多破舊廟宇,都被七分校在夜晚拆除。他們在拆廟中,多是拆了廟頂,牆壁,神像未動,磚瓦留在原處,只將拆下來的木料運走。

那時,我們灞橋南牛寺村西南角的城隍廟、西北角的菩薩廟及我家門前的閻王廟都被拆毀了,村東北角的關帝廟和張家巷西頭的火神廟沒有拆。我們村周邊的長春寺、梆子井的廟宇也沒有拆。

第七分校拆廟事件,引起了父老鄉親強烈不滿,街談巷議,怨聲載道,說第七分校瞎胡鬧,本文開頭的順口溜就是當時的寫照。當時,我只是六七歲的娃娃,也不知道第七分校拆廟的主要原因,只聽大人說,七分校拆廟,把木料運回去給他們蓋了校舍。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慢慢長大了,也瞭解到了許多歷史的沿革和變遷。後來在抗戰歷史的調研中,弄清了第七分校拆廟的苦衷。當時,國內軍閥轄據,一盤散沙,國體不統一,經濟貧乏落後,加之抗戰的消耗,國力顯得更加貧乏,哪有足夠的物資修建學校?在這種情況下,第七分校就以廟宇為基礎,採取以“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拆了舊廟,換來新的校舍。

從表面看,拆舊廟不是一件好事;從長遠而言,當時第七分校拆廟,卻無形中引導和促進了西安很多鄉村的興學運動。

寺廟改建為學校

第七分校拆廟,引起社會的不滿,各鄉村紛紛起來和第七分校對著幹——你拆廟,我保廟;為了保廟,就把廟改建為學校,這樣你就沒有理由拆了。

我們周邊的很多學校,多是在第七分校拆廟的時候建立的。遠處我無法統計,就我們附近的村莊來說,南牛寺、北牛寺、安邸、郭渠、官廳、閻家灘、梁家街、新市、曹堡子、李家堡、興元頭等村,都是從那個時期起,以廟改建學校的。

我們南牛寺村有三個巷子,郭家巷和張家巷歸屬梆子井社,王家巷歸屬長春寺(大寺廟)社。因而,郭、張兩巷,只能將村東北角的關帝廟改建為學校,王家巷、北牛寺、安邸、郭渠村,將長春寺改建為學校。

在改建學校的過程中,我親眼目睹了建學校的全過程。

那時候要建學校,只要“官人”和村民一起商量同意就行,沒有過多繁雜的申請手續。經過選舉,我們郭家巷和張家巷建校的董事長是張福善;王家巷修建學校的董事長是安永茂,官邸村的楊秀山、郭渠村的郭效騫、北牛寺的李廣漢為董事。如今,這一帶的人還流傳著安永茂修學校的順口溜:

“大寺廟,兩頭翹,中間坐個安永茂。安永茂,修學校,大人小孩都叫好。”

郭家巷在修學校時,將廟裡東西兩側的“關平”、“周倉”神像,用大繩吊起,移至關帝像北牆兩側,將原來前牆一門兩窗改建成單扇門和數個格子窗,在大殿的前廳兩邊打了約八丈長的圍牆,圍牆南修建一座大門。上邊是半圓形,兩邊是如路燈的圓疙瘩,半圓下邊有一兩米長的橫額,上書“南牛寺小學”五個大字。門樓兩側,各蓋一間偏房,看門的毛老二住西間,東間作為水房。門樓兩側粉刷如雪,上有邀請本村在三原縣承印《關中報》的“裕甡書局”經理張生元先生書寫的“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個大字。

進了校門,院子中間修了一條一米五寬的石子路,沿邊用磚砌成三角形,直到後邊課堂。院落東邊栽有三丈高的旗杆,每天早晨學生在老師引領下列隊舉行升旗儀式,然後上早操。

初開學時,也沒有條桌和板凳,讓學生搬來自己家的方桌和長板凳上課。方桌四面,各坐兩個,一桌可坐八個學生。

我們學生年齡懸殊,有七八歲的,還有十多歲的,甚至還有十六七歲的大姑娘,統統都是一個班級,唸的是一個課本。那時候,農村的女娃,家裡絕大部分不讓上學。自拆廟興學之後,家長的認識就變了,認為娃上學比不上學好,有文化比沒文化強,也就讓自己的姑娘去上學了。

我們的老師郭文學,是個有文化的城裡人,來南牛寺被招了上門女婿。

我們上學時,課程很簡單,課本只有一本《國語》,一本《算術》。有時,老師也給我們教一些老書,像《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千字文》等,使學生不但從中學到文化知識,同時,在思想道德方面,受到啟發,有所進步。

另外,老師要教學生會寫毛筆字,學寫毛筆字的形式,一是寫大字,二是寫小楷。寫大字用的是《大字本》,老師給學生寫“影格”,讓學生照著“影格”寫;寫小字用的是《小字本》,照著書本的內容寫。老師給學生寫的“影格”,通俗易懂,有四句字的,也有五句字的,像五句字的“影格”寫道:“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把“一”至“十”的數字寫成詩,確實耐人尋味。我後來之所以能寫毛筆字,和啟蒙教育有很大的關係。

我在本村的關帝廟學校讀了近二年書,後來就轉到柳巷長安師範附屬小學去上學了。

所建學校今何在

那時候所建的學校,據我所知,大部分延續至今還存在著。其中有些學校在歷史的變革中,也就消失了。

前文所述,我的啟蒙母校——我們村關帝廟學校,因學生都轉移到其他學校,就停辦了。新中國成立後,村裡又在這裡辦起了“農民夜校”和“速成識字班”。

1958年,關帝廟學校被拆了,在我們二隊馬房院子蓋起大隊的倉庫。關帝廟的那塊地方成了西安農業機械廠副業養豬場。後來,土地分配到戶,大隊倉庫無用就拆了,將拆下的木料拉到“梆子井”蓋起了關帝廟大殿。翻過來倒過去,物歸原主,這也符合自然發展的規律。

在長春寺所建的牛寺小學也算是壽命最長的一個學校。由於這所學校的地理位置處於滻灞三角洲中心,又是南牛寺、北牛寺、安邸村、郭渠村合辦的,地方大,教室多,師資強,佔著很多優勢,所以就長期存在了下來。我記得很清楚,有幾個抗戰老兵,曾任這個學校的老師。我們村的張祥生、郭慶元,郭渠村的郭效廣都在這個學校當過老師。

新中國成立後,牛寺小學被灞橋區教育局接管,成了公辦學校,擔負著道北八個村學生教育使命,一直辦到現在。2017年秋,該校因拆遷,遷至東城大道梆子井西新址,更名為“華清東路小學”。

附近其他村的學校,命運不一。閻家灘村小學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被拆除了。梁家街小學,在拆遷中消失。官廳村小學,本來也要拆,但在拆除中,上邊又來了通知說:這所學校不但不能拆,還要擴大,要蓋教學大樓。這是因為附近居民的孩子無處上學,上邊可能採取的措施吧。 文/圖 張君祥

西安拆廟建校與興學運動


分享到:


相關文章: